“阿米娅,喂——!你别这样……快醒一醒啊……哪怕动动手指也行,求你了!”

浓烟散去,镜一博士的泪水已经覆满双眼。他怀抱着浑身鲜血,早已人事不省的阿米娅,内心的情绪已经徘徊在崩溃边缘......

“叶枯病——————!”

“呃……那个混蛋,既然把阿米娅给……不可饶恕!”陈倚靠在墙角,现在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徒劳的锤打着墙上的瓷砖:“是我不好,我就应该当场断绝他的生命!我得这么做!”

这些话语或多或少带有一些懊悔的成分,连一向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陈都遭到如此挫折。嗯,这次我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也不知道时间多了多久,在镜一博士还未能保持冷静的情况下,另一位干员也来到了现场。

“老板!还有……阿米娅?你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啥事!”

能天使是第一位来到现场的成员,而她也是受到最多打击的那位:“开什么玩笑……阿米娅她……她。”

她看到了那些散落一地的结晶碎片,那些残破不堪,令人作呕的人体组织与它们搅拌在一起,即使曾经身处最为危险的战场,能天使也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画面。

再看看镜一博士,他不做任何回答,而是怀抱着伤痕累累的阿米娅,自顾自的离开了走廊。他没有理会能天使的问候,也许是因为他不想。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只想做好一件事。

“能天使,去控制中枢,告诉他们开启所有监控探头的防屏蔽功能。”

了解到镜一博士无法再做出指挥,陈很自然的承担了领导者的责任。

龙门一战,她也是这么做的。

“是在说……说我?嗯对,我现在就去!”得到新的指令后,能天使撒开脚丫子便朝通道走去。她放弃了向陈询问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配合指挥,抓住潜入罗德岛的整合运动干部。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叶枯病。”

陈靠近电梯井,举起了随身携带的战术手电,仅一瞬间,耀眼的光芒便照亮了电梯井里的各个区域。

她看见了,有一条围巾挂在坚硬的金属支柱上——使用者利用它作为绳索,荡进电梯井预留的门洞之中。

叶枯病靠着这个办法脱离了危险,不知道他会跑什么地方去。

不过,这个不知道的人里,并没有陈。

“呼……骗人的把,我居然逃开了。”

我将吉利服的屏蔽装置悉数关闭,并把它装进纸箱,丢入了罗德岛的废物站。

这一切实在是太幸运了。

能够全身而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情况,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仍然可以潜伏在罗德岛,并见证自己那伟大的计划一步步实现。

可我刚刚怎么了?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射击镜一博士,仅仅只是因为手抖?

已经是第二遍问这个问题了,不,我不用去探究它的答案。

将脸上的面具小心翼翼的取下后,我把它收到了怀里。这件蔚蓝色的罗德岛制服经过特殊改装,内衬里的卡扣可以很轻松的固定住我需要的东西。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在这之前蛰伏起来就行。我从废物站的大门走出,几米外的拐角是一间崭新的制造站,澄黄色的墙面让它格外引人注目。

瞥了一眼联络仪上的时间,现在距离我的排班已经过去了几分钟,虽然已经是迟到的状态,但我并没有匆忙的跑进房间进行工作:“保持冷静。”我在内心里强调这四个字后,这才推开了那道洁白的门。

制造间的监控如果拍到我露出紧张的表情,被怀疑的可能性就会不断增大。为了能够安然度过这次事件,我不能犯下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

因为这是一级的制造站,所有的制作工序只需我和几台机器轮流负责就行。半个月前它还曾是三级,但因为某些错误操作,和我对班的泡普卡不慎将源石碎片卡在了机器的齿轮里,引发了一系列的麻烦事。

从那以后,镜一博士对这间制造站做出了降级处理,并将生产配方改为赤金锭。

不管怎么样,枯燥无味的工作总是要开始的,我从仓库中取出囤积在角落的金矿石,并把它们悉数放入冶炼机,等待着成品到来。

但......这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我甚至还没有彻底熔化机器里的矿石,制造间的门就被人无情的踹开了......

“砰——”

门与墙的碰撞声音大的惊人,这也让我做出了回头的动作——陈提着还未出鞘的赤霄站在门口,不知道出于何种原理,一种相当不妙的气息顿时铺满整间制造站。

“哦?博士终于要派遣无人机把这里升级为等级二了么,不过,陈警官,你应该更适合去控制中枢工作。”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不想认真对待她提出的任何话题。

只是,陈这次真的生气了。

在我话刚说完那刻,刀刃出鞘的声音立刻响起,一道赤红色的剑气从她的武器上迸出,朝着我的方向飞了过去。

“你疯了吗!”

一想到这道攻击会直接杀死我,我的动作不由得变的敏捷起来,双腿和腰部在这时发力,我一个侧身,躲开了赤霄的纵向斩击。

“你,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了。”她的嘴唇微颤,举手投足都显出杀戮的气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罗德岛干员,常青树,不……”

“你不该乱猜的。”我皱了皱眉。

“你叫……叶枯病————!”

她带着愤怒,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名字。可这还没完,我又听到了来自赤霄的声响——又一道剑气来袭,难道这次......她是想拦腰斩断我!

“难以置信。”我从地面跳起,伸手抓住吊在屋顶的日光灯:“为什么要诬陷我?陈警官!”

“别再骗自己了!刚才斩断电梯的剑气并不只有破坏这个目的......它擦过了你的左手,在那里留下了「赤霄」的杀气!”陈开始大口喘气起来,这把红色的刀刃对她的体能有多大影响,我不知道。

“什么!?”

趁着她还在喘息的机会,我用双眼瞥了一眼矿化的左臂。因为被厚厚的病变结晶覆盖,我根本就没有发觉有道刀痕留在了那里。

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但对我来讲,这是致命的疏忽。

“……这样吗?”

我松开手,从吊灯上落了下来:“看样子,现在能用的选择也只有投降了。”

“没有用……你无法得到宽恕。”陈将赤霄举起,这次她没有再犹豫,开始用极快的速度朝我袭来:

“人渣……你利用假身份扰乱整个罗德岛,还杀死了我的特警和医疗人员,连阿米娅都被你害成那副模样!最不可理喻的是,你辜负了镜一博士的信任……辜负了罗德岛的对你的一片真心啊——!”

“等……等一下!不要再往前一步了!”我举起双手挡在面前:“你就不怕我做出其他举动吗?陈!”

“你……没有机会了!喝啊——”

仅仅只是一瞬,陈取出了赤霄,与往常的攻击不同……

这次她完全拔出了这支利器!

一道宽阔无比的剑气出现,它削断了我的双手,呈45度角从我头顶掠过。令人讶异的威力,令整间制造站都为之一颤!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

特殊的魔法攻击停留在我的伤口,赤霄那恐怖的效果直接作用在了手臂的切面。它直接阻断我的血管,就好像烤焦了某样东西……

这一切实在是太恐怖了,比上次自残还要疼痛十倍甚至百倍的感觉游荡在全身,连我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咳……”我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活动在全身,嘴角能尝出一丝腥甜的气息,似乎血已经从那里溢了出来。

扑通一声,我跪倒在陈的面前,眼神黯淡。

“你的双手就是施法的根源……叶枯病,你已经无计可施了。”陈收回了仍在闪耀的赤霄。

“是啊……但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边喘气边问。

“我必须还罗德岛一个真相,至少,你要在镜一博士到来后死去。”

话音刚落,陈从口袋里抽出联络仪,开始拨通对方的通讯。

“等一等,请你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好吗。”

我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求饶,听到这话,陈放下了手。

“你说。”

“哈哈,那我……要说了。”我又露出了自己那副招牌的微笑:“陈,你这个人真的很双标。”

“什么?”

“你还记得「XR02」这个代号吗……不对,我想另一个名字你应该会更有印象。”

我抬起头,朝她念出了两个字:“阿发。”

“你怎么会知道,还是说,叶枯病你……?!”

“从他来整合运动那天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实话实说,阿发的演技真的是一级棒。可惜了,浮士德最后还是发现了这个人的卧底身份。”我朝地面啐了一口痰:“我听人说,他的眼睛都被那些萨卡兹佣兵挖出来了,结果整合运动的作战计划还是被他出卖的一干二净,陈,你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叶枯病!你……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死你么!”陈一把抽出自己的长刀。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个歧视感染者的都市,却因为感染者才夺回了城区。明明号称感染者没有公民权,你却让他们去执行危险的卧底工作,陈,你就是个……!”

“我不准你再侮辱他——!”

一声金属破开肉体的声音响起,陈的刀尖狠狠的刺入了我的胸膛。它破开我的心脏……径直穿过了身体。

“矿石症,它不是一种标签……!我不在乎阿发的病,他永远是龙门的好公民,这个事实不会变——!”

陈咆哮着,吼出了这些内容。

可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的眼睛,那副永远灰暗的眼神,彻底被黑暗接纳,失去了光。

“再见了……草菅人命的恶魔。”陈从我的身体里抽出刀,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

叶枯病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