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陶诺斯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
“那个懒鬼状态的小鬼居然没把你们赶出来,还聊了那么久,我都有点好奇人类的血是什么味道了。”
她用勺子舀了口汤送入口中,视线下意识看向苏牧的脖子。
轻舔嘴唇。
“懒鬼状态?说起来,下午的她和那晚见到的形象,确实有很大不同。”
“吸血鬼不都这样么?白天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到了晚上就生龙活虎。”陶诺斯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尤其是她那些蝙蝠眷属,每晚都趁我睡着溜进房间,啧!真想一把火把它们烧成灰。”
“蝙蝠?”
苏牧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来到宿舍这一周,他从没见过什么蝙蝠。
“因为你是人类,没有经过同意,她无法踏入你的房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眷属。”
原来这只对人类有效——苏牧恍然大悟。
“但她说自己不是吸血鬼,是魔女?”
“魔女,就她?”看得出来,陶诺斯对安妮怨念极深,“你可别被她给唬住了,她就一妄想症的小不点吸血鬼。虽然我承认,在魔法上她的确有些造诣,但也就那样。她给你开的三个方案,第一个纯属唬人,即使是领主级恶魔,要将人类转化成魔人,也要付出很大代价,她一个巫师怎么可能办到?”
“至于第二个,那就是骗你的。被吸血鬼初拥的人类会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血奴,任其驱使,就算能使用魔法,也是最低级的血魔法。”
陶诺斯一条一条给苏牧分析:“第一个是唬你的,第二个是她的目的,第三个是没办法后的次要目的。你选了第三个,是最正确的,她当时肯定懊恼死了。”
苏牧回想当时的场景,的确在否定了第二个方案后,安妮就没什么精神了。
“不过那小鬼是个天才,将魔力灌入魔力绝缘体当中,这我办不到。”陶诺斯说这些时,多少有点不爽。
其实苏牧是魔力绝缘体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身为高等魔族,她不仅能看到空间中魔力的流动,甚至能看到隐藏在人体当中的魔力。与周围的环境相比,苏牧整个身体像是从空间中被剪去了一块,自然瞒不过她。
只是看苏牧学习魔法时兴致勃勃的样子,陶诺斯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却没想到,这点首先被安妮给挑明了。
“魔法么。似乎也有清洁房间的魔法,不过我更喜欢亲手把桌子擦干净呢。”
餐桌对面的牡丹说。
打扫房间和给众人做饭,纯属她的个人爱好。
晚上十点,苏牧躺在床上翻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随着夜色渐浓,他的内心愈发躁动,书本上的文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顺便一提,学院中学生们实际上说着各自家乡的语言,图书馆里来自诸多世界的书籍也用着截然不同的文字,但在学院的特殊结界下,所有人都可以无障碍的交流和阅读。
暹罗猫曾自夸这个结界的名字叫:总之很方便咒。
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苏牧忽然察觉外面亮起了红光;他扭头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表面泛起红潮,直到红潮将月亮吞没,变成了猩红的血月。
房间外面响起了蝙蝠的叫声,叽叽喳喳十分吵闹。
再然后,一声惨叫伴随着什么东西撞在了窗户上的巨大声响。苏牧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它就啪叽一下从二楼摔了下去:
“我X你X——!!!”
啊,这好像是安妮的声音……
他赶紧跑过去将窗户打开往下看,却见满头是血的安妮又顺着墙壁爬了上来,十指紧扣在砖缝间,表情狰狞。
她仰着头,见到了往外探出闹到的苏牧,右边眼睛迸发出的红色光芒比天空中的血月更加明亮。
宛如狂怒的野兽。
苏牧大惊,本能地将身子缩回去,拉上窗户。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站在里面的他,亲眼看见猛然扑上来的安妮一头撞在窗户上,脸蛋和玻璃亲密贴贴,唯独眼中的怒火愈加狂躁,仿佛要燃尽整个世界。
“我X你X啊啊啊——”
她,又掉下去了。
不一会儿,安妮第三次出现在窗户外,披头散发还淌着鼻血,面无表情一下一下拍打着窗户玻璃。苏牧站在里边,出于对自己人身安全的担忧,考虑要不要给她开窗。
一人一吸血鬼就这么隔着窗户,相互对视,一个在里面站着,一个在外面挂着。相对两无言,只有拍打窗户的敲击声有节奏的响着,啪——啪——啪——
安妮用力吸了下鼻子。
陡然间,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见此情景,苏牧也不好再愣着了,连忙过去推开窗户。
……嗯?
推?
啊,对了,他房间的窗户,是向外推的——
念头刹那间闪过脑海,可惜已经太迟了。
……
“骗子。”
安妮坐在椅子上。
苏牧用毛巾擦她脸上的血迹,将眼泪鼻涕也一并擦干净了。
“我怎么就成骗子了?”
“明明说好晚上给我咬,却把窗户关上了!”
“这明明是你的问题吧?”苏牧一边给这个女孩擦脸,一边说,“我和你的房间就隔了几步路,我哪知道你会从窗户进来?”
“因为这样才帅!”
安妮理直气壮。
不情不愿地让苏牧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后,她一个闪现消失,出现在窗前,似乎要重振旗鼓。外面血月当空,衬得安妮脸蛋分外苍白,她捂住翠绿的左眼,发出库库库的诡异笑声,停留在外面的蝙蝠们也很配合的烘托气氛,拍打翅膀制造出混乱刺耳的杂音。
“库库库,卑微的人类哟。吾乃猩红之魔女,血之真祖安妮·威廉姆斯。吾遵循契约而来,汝,洗好脖子了吗?”
她的脸上全然没了先前的悲怆,说着中二的台词,口水却像瀑布似的流了出来。
“你这,情绪转换挺快哈。”
“哼,无礼之辈!”安妮用袖子擦吧擦吧口水,抬起下巴,作出高傲的神态,“谁允许汝直视吾?低下头!让吾瞧瞧脖子洗干净没!”
……好啰嗦啊。
这时的安妮和下午那个走路都嫌麻烦的状态简直是两个极端,这就是吸血鬼么?
苏牧叹了口气,到床边坐下:
“你到底吸不吸?”
“吸!”
耍帅和肚子相比,安妮果断选择了后者。她流着口水,蹦蹦跳跳跑到苏牧跟前,眼睛盯着对方的脖子,作势就要咬下去。
“等一下。”
“你又干嘛啦!”
安妮气恼地跺跺脚,小肚子咕咕作响,恨不得一爪子挠过去。
她已经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