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宝物。它们曾被人视作珍宝，被赞美、被争夺、被誉为文明的象征。但最终，只能流落到这里，被人遗忘。”
暹罗猫招了招爪子，一个玻璃盒子飞了过来。
盒子长宽约六寸，里面摆放着一枚玉做的印。这印四四方方，其上有五龙缠绕，一派庄严贵气，价值连城。
“能听到声音吗？”
暹罗猫问。
苏牧摇头。
装着玉印的盒子飞回原位，随后又一个玻璃盒子被暹罗猫招了过来。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一把剑，一把很小的剑，剑身细长柔韧，上面的花纹如剖开的鱼肉，条理清晰。
“这个呢？”
“能听到了。”
“它说什么？”
“嗯……”
苏牧迟疑了一下，见暹罗猫明晃晃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只好说：“听不太懂，像是在唱歌。”
“唱歌？唱的什么歌？”
“王负剑！嘿，王负剑！哟，哟！”苏牧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复述着歌词。
“……还有呢？”
“欸走位走，走位——蠢材！刺他菊花啊！”
苏牧忽然感觉肩膀上紧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他想，若不是这把剑的确是个宝物，或许等待它的，只有被销毁的命运。
暹罗猫闷不吭声地将玻璃盒子扔出去，盒子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精准地回到原位。
再来是一颗翠绿的珠子，鹅蛋大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次不用暹罗猫提醒，苏牧就说：
“他托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
“他虽然长得像球，但不是球，能不能别没事就把他扔床上拍来拍去。还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这样让他在朋友们面前很没有面子。”
“……”
苏牧感觉暹罗猫快要气炸了。
接着又验了几件宝物，有的能说话，有的不能，还有的明明存在【器灵】却拒绝交流，只是悠哉地吟着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够了，我大概明白了，”暹罗猫语气很差，“看来【器灵】存在与否不仅和物品存在时间有关，而且和持有者的喜爱程度也有一定关联。”
这些是苏牧曾总结过的经验，不过还没告诉暹罗猫。她只通过两个场所内的物品就得出这个结论，着实让苏牧意外了一把。
“那么去下一个地方吧。”
苏牧本以为暹罗猫又会带着自己传送，结果只觉脚下一空，便坠入水中。
惊慌中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浮出水面，可下一秒周围的水消失了，他高举双手维持着向上游的姿势，略显尴尬。
暹罗猫笑出了声，之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你故意的吧！”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就一只猫而已，什么君子！”
“这是对院长说话的态度吗！”
和肩上的暹罗猫拌了几句嘴，苏牧打量周围。这里和刚才的博物馆几乎一模一样，天圆地方的构造，脚下是平稳的水面，不过那些装着宝物的玻璃盒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书架。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根本没有水渍。
“怎么回事？”
他刚才明明掉进了水里，为什么身上没有被浸湿？而且这里的构造……
想到这里，苏牧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脚下的水面。
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由于水是墨黑色，呈现的图景不甚清晰。但即便如此，仍能看到倒影中的天花板上，鳞次栉比摆放着的一个个玻璃盒子。
苏牧冒出了一个荒唐的错觉，仿佛水中的倒影，也正在看着自己。
“我们现在，在刚才那个博物馆的……倒影中？”
“蛮聪明的嘛。”
暹罗猫夸奖道。
“这里是我藏书的地方，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金瓶梅也有？”
“小屁孩整天想什么呢！”暹罗猫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不过从她反应来看……嗯，还真有。
对待书籍，暹罗猫就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她让苏牧走到书架前，从中找出一本具有【器灵】并且能交流的书。
“这些书看上去都有些年份啊……”
对比刚才博物馆里的宝物，以及暹罗猫妖怪的身份，能被收录到这里的书，极大可能都是历史中遗失的原典。对这些古董级的书，他可不敢乱碰，里面随便一页纸，都比他整个人还值钱。
“瞧不出你还挺小心，”暹罗猫调侃着，语气却柔和了许多，“放心吧，这些书籍的每一页，都被我专门施加了保护咒。以你人类之躯，把手指掰断了都伤不了它们分毫。”
有暹罗猫的保证，苏牧放心多了。
他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圈，挑中了一本书。
——《玉箓升仙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仙功法？”
“……这上面有【器灵】？”
苏牧没注意到暹罗猫的异样，回答说：“有，但很微弱，说话断断续续的，可能就快要消散了。”
暹罗猫盯着苏牧手上这本书，像在思考什么。许久之后她问：“只有喜爱与珍视，才会诞生【器灵】，对吗？”
苏牧好奇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点点头。
“如果喜爱它的人死去，那么【器灵】多久才会完全消散？”
“不好说，有长有短。”
“你见过最长的是多久？”
苏牧想了想：“十年。准确地说是十年三个月又十五天，它直到消散的最后一刻，都清楚记得那个日子。”
“那么，你有没有见过直到三百多年后，仍未消散的【器灵】呢？”
怎么可能？
苏牧刚要说这么说，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暹罗猫盯着他震惊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从这本书上一任主人手里得到它，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
“那他的主人……”
“死了。”暹罗猫斩钉截铁，“她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
苏牧被这一信息弄得有点懵。
三百多年？
一个失去了主人的【器灵】，居然存在了三百多年？
“或许——”对于这种超出自己认知的事，苏牧尝试去解释，“【器灵】的消亡过程，有时远比我想象的更长？毕竟我以前从没接触过这种历史悠久的文物，而且身边那些消散的【器灵】，他们坚持的时间本就长短不一。”
苏牧对【器灵】的认知主要来自于自身经验的总结，难免会有局限性。他又不是那种富贵人家，能接触到有历史的贵重物件，即使是周遭能碰见的具有【器灵】的物品，大多存在时间也不过一二十年，能上五十多年的，都算稀有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暹罗猫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牧总觉得她像是松了口气。
——这本《玉箓升仙决》到底什么来头？
他的上一任主人，又和暹罗猫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