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银的刀刃每一次挥舞都会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痕迹,血迹洒满了墙壁,整栋旧教学楼都回响着我压抑痛苦的闷哼。

又一次斩击,我避之不及,被锋利的剑刃带走了左手。

它滚到了角落,下一刻却突然化成了血水,浸入了地板。

“果然,跟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闻一凝眼色迷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举起银剑,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剑刃上的血迹。

“我呐,还从没有遇到过杀不死的吸血鬼。”

“所以还请您务必,多坚持一会儿……”

这个疯婆娘......

我暗暗骂了一声,再次勉强闪过砍下来的剑刃,心中不断地考量着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要暴露吗?

要不还能怎样?暴露就暴露吧。

我朝一旁抬了抬手,活动室里胡乱摆放的桌椅杂物在一阵颤抖之后,从里面冲出一根秃噜了头的拖把撞开工具山飞到了我的手中......靠!

“诶~是超能力之类的东西吗?”

看到之后我朝她举起拖把杆之后,闻一凝挑了挑眉,眼神似乎带着些惊讶,但手上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再次举剑突进了过来。

避无可避的我只好不怎么抱着希望地举起拖把准备格挡下一次的斩击,而就在此时,我身后的窗户外传来了微弱的呼声。

我和闻一凝同时僵住,停下了手。

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很明显,拿着纯银长刀一脸高潮地砍人的家伙和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可以暴露的存在。

我缓了口气,一边谨慎地盯着她一边倒退着来到了窗边,好在她也没疯到肆无忌惮的程度,这时也只是拿剑指着我,没有再砍过来。

我撇了一眼楼下,发现是之前围绕着她的那帮朋友。

大概是对闻一凝不放心,怕她被我袭击吧所以找来了吧。

拜托,现在到底是谁在袭击谁啊......

转向她冰冷跟杀进黑网吧里的更年期教导主任似的眼神,我往外撇了撇嘴,“你的人。”

可她却像是听到被抓学生狡辩说自家就是开网吧的一样,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所幸与此同时,窗外也很配合地传来呼声:“一凝——你在不在这儿?”

教导主任终于信了。

看到她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有些犹豫,我也赶紧趁火打劫(?)地劝道:“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干不掉我的吧?如果等他们找过来暴露你教导主任的身份是不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闻一凝一愣,“什么主任?”

“额......没什么,没什么,我在口嗨,请不要在意......”

女孩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让开了一个身位,朝门口挥了挥剑,示意我先出去。

害怕我偷袭你吗......给我记着,这是我手里没刀哈!我要有刀我......

我CHUA!CHUA!CHUA!CHUA!CHUA!

但现在......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去。

为了表示我没有攻击性,我放下拖把杆,一瘸一拐地举起双手走过了她的身边。

一步,两步,闻一凝闭目抱剑,似乎没有再杀过来的趋势了。

停手了么......

就在我快要出去,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出现了,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情景,又是一记从后背袭来的穿心一剑,连带着她语气冰寒的低声嘶吼。

“我们还没完......绝对还没完呢!”

她‘刺啦’一下猛地抽出剑来,扯起我后背的衬衫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我也该涨涨记性了吧......

身上近百道伤口的疼痛叠加在一起本就已经让我有些摇摇欲坠,闻一凝临走时的穿心一剑终于击碎了仅剩下的一丝理智,我终于承受不住,咬着牙跪倒在了地上,抱着身体浑身颤抖。

深彻骨髓的痛苦占据了我大脑几乎所有的运算线程,让我此时除了死命抑制住喉咙中的哭喊外再无暇思考它事,但而与此同时,作为痛苦根源,我身上伤口也开始发痒——这是愈合前的征兆。

血管处汩汩流动的血流渐渐止住,伤口处的肌肤如同活着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蠕动着,粉色的新生皮肤很快便覆盖住了伤口。

大约十分钟后,伤口全部愈合,痛痒完全消散,我搀扶着桌椅,缓缓站身来。

拽起满是血迹的衬衫,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死不死是一回事,可遭受的痛苦我可是一分都没拉全额吃下了啊。

随后,我把视线放到了已经长出粉色肌肤的、光滑的断腕。

至于被斩断的左手,就需要麻烦一点了。

我苦笑了一声,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我长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再生!

断腕处开始发热、肿胀,紧接着,大量的血液冲破皮肤喷涌而出,奇特的是,它们却并没有擅自听信牛老人家的谗言向下喷涌到地上,而是在空中不断地旋转,渐渐地形成了一只手的形状,与此同时,骨骼、肌肉和皮肤也从手腕处开始攀附,顺着血所构成的框架往上生长,直到最后完全包裹住。

血气散去,我的手复生了。

我尝试地活动了几下,一切如常,就好像一直都长在我身上,从没被一个使剑的疯婆子砍下来过。

身体修复完毕之后我赶紧开始清理血迹。衬衫已经不能再穿了,残破不堪又浸血量超大,穿出去的话下一秒就得被警察叔叔请出去喝茶。

我把它扯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去——之后跟住校的借一件就是。

接着我去洗手间把脸上身上的痕迹都清洗一边,确认无误后才走出了旧教学楼。

闻一凝早就不见了踪影,可楼下还有几个男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跟她一起走吗?

我皱了皱眉头,没去管他们,想径自离开。

可他们却似乎没打算放过我。

“喂,你。”

领头的那个身材高大满身肌肉疙瘩的家伙挡住了我,我抬头望去,满脸写着找茬。

“你,刚在都跟一凝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下意识举起手摸了摸被她捅穿三次的心脏,嘴角抽了抽。

“交......心吧?差不多这个意思......”

这帮人的嘴角抽的很有节奏。

那个肌肉男率先甩了甩头清醒过来,颤抖着手指着我质问道

“你你你别跟我打迷糊,一凝突然被你拉走,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脸颊发红,是不是你表白没成功就欺负她了。”

嗯?发红?

哪怕不是粘的少爷我的血啊!

“如果是的话......”那人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面色逐渐狰狞起来。

对此,我诚恳地回答道。

“喂,不管那次,很明显都是她先找的我吧?我都不怎么待见她了。”

我做出一脸被掏空的样子:“都三次了,这女人怎么回事啊,最近我身体都快虚了(指愈合)。”

“诶,女人,你的名字是贪婪。”

嗯?啊,果然,等我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集体石化。

趁着他们debuff还没解除的时候,我侧面绕开了他们的堵截,

“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路走到一半时,身后传来了肌肉男似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关系?”我停下脚步,思索了起来。

“对啊,之前的话你们是从没有见面的吧?那应该做不到那种程度的!对,一定是我误会了,你到底和她是你什么关系!”

我仔细思考了一边遇到闻一凝后所发生的事。

突然对我发出邀请,把我带到偏僻小房间里,拿着剑面色潮红一脸兴奋地砍......不不不,这不能暴露的吧。

把不能暴露的字眼模糊掉,那把银剑不行,砍人不行,小房间......应该可以的吧。

那么我们做的事就是——

“就是在小房间里面色潮红地做这做那的关系。”我一锤手,如此总结道。

貌似果然是解释清楚了,这番话出口之后,气氛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领头那人举起的拳头都慢慢放了下来。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啊,看来我们‘误会’你了。”

他低着头,慢慢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指向了我。

“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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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广场

广场旁的人行道上,一帮同龄的女孩簇拥着闻一凝不停地嘘寒问暖,而后者则是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尽量一一回应。

“真的没事吗?”带眼镜的女孩疼惜地抚摸着闻一凝的长发,眼神满是担忧。

后者笑眯眯地安慰道:“怎么会呢。”

“可你的眼睛好红啊,是哭过了吗?”

闻一凝面色一僵,下意识地将手捂在了脸颊上,牙齿开始微微肿胀的地方。

“肯定是被欺负了!”另一侧的短发女孩气呼呼地说道,“追求不到我们家一凝就用下三滥的手段,这种男的我见多了!”

接着,女孩把一凝抱到自己的怀里,把她的脸颊放在自己的脖颈那边。

“不怕不怕哦,大壮已经去教训他了,他下次肯定不敢了!”

鲜活的人.......嘶——血......

“啊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李老师让我早去帮她整理期中考试试卷呢。”

闻一凝突然挣脱怀抱,像是突然像是什么似的露出惊讶的表情,惊呼一声,同时将双手捂住了嘴巴,似乎真的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咬下去......她们......咬下去!

“你们看看我,真是笨死了笨死了!先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不然又要挨骂了,一会儿上课见啊。”

“啊......啊没事没事,你先去吧,下午见啊!”

满脸笑容地跟女孩们挥手告别,再走出好一段距离,回首确定已经离开她们视线范围之后,闻一凝那标志性的,几乎跟着她那校花名头一样出名的,几近完美的笑容从她的脸上突然消失不见,她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回到美术楼,而是径直走向了中央楼。

踏过一层层台阶,来到藏在最高层角落里的一处办公室,闻一凝直接从书包的隐藏夹层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刚踏进大门,一道低沉的质问就传了过来。

“怎么了一凝?不是说没有紧急情况不许来吗?”

硕大的办公桌旁,一个头发银灰,身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正低着头侍弄花草,一副沉稳稳重的样子,仿佛一切全都胜券在握,可等他转过头看清楚门口背光而立的闻一凝时,却是面色一僵,连手中的花洒都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不是刚刚服药了吗?怎么还会出现了这种状况?!”

此时的闻一凝双眼猩红无比,指甲变得修长而尖锐,嘴唇上甚至伸出了两只锐利的尖牙。

“不知道。”她的声音满是压抑。

“但很可能跟我所说的,最近接触的一个吸血鬼有关。”

那男人也不多问,起身快步走到书柜,打开最下层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只密封针管,转身走向了闻一凝。

“总之先过来把药打了,然后回去上课,一切照旧,不能让人看出端倪,这事,之后再慢慢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