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且如赤迪所言,还是以最坏的形式发生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们「神卫学院」的学生都望向了城外的那片沙漠,那片不被「神祝」眷顾的不毛之地
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巨大白蓝色龟生物张开口,作出咆哮之势
“嗄!!”
纵使相隔千里之遥,其响遍天际的叫声都清楚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它脚踏着满地碎片,无数由石砖堆砌而成的房屋在它的脚下压得粉碎
恐怕在它的眼中,这每家经过深思熟虑建成的房屋全都只不过是如同过家家一样的积木般脆弱
「灾祸」
这是形容眼前这只跟城堡一样高,轻轻一动就会有数间房屋倒塌的生物统称
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意义,就如同灾难一样,举手投足,必然会为周遭所有事物造成破坏
仅仅看到它白银的甲壳,城中所有人都响起了警号,可以走的都立即做好逃走的准备,在「神意教团」还没返城的现在,这座「岩裂城」显然是没有跟「灾祸」对抗的力量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这群不远处躺着,伤痕累累的「神卫」们
“只要有人拖住它一会就好…!只要把城门关好就可以等到「神意教团」到来了”
守卫士兵说后,转头看到我们「神卫学院」的人,就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立马跑过来抓住我们其中一个人
“你们不就是神卫吗!拜托拖住它了!就一会…一会就好!”
他们只不过是作为守卫的士兵,而不是「神卫」的他们面对「灾祸」固然会显得如此惊慌
可是,被抓住的金发男子一手挥开了士兵,流下了冷汗
“呜...那可不是普通的「灾祸」啊!动员二百个正式神卫也不一定打得过的怪物!你想想都知道单凭学生的我们打不过的吧!”
但那怕是「神卫」,也不尽是代表面对「灾祸」不会畏惧,更不用说只是学生的我们
从它的体格看来,这已经是足以憾动皇都的「灾祸」了,是最顶级的「灾祸」,这是哪怕要动员五百位神卫也未能解决的怪物,作为神卫见习的我们当然不可能会有方法解决得到
“那你想由得我们一起死吗!要是门关不及的话,那我们就一起死了啊!”
但是士兵倒是追问,把「所有人」的人质都摆上了台面,向我们说明道
「神意教团」的部队预定是明天早上回来,更准确来说是七小时后的的六点才抵达
「岩裂城」对「灾祸」的应对法虽然很充足,但那仅限于「岩裂城」填充上足够魔力关闭城门后转换成「防卫模式」的情况下,由于拥有巨量魔力的城主苏席不在,所以「准神学院」的学生都正在向「岩裂城」供给魔力
而我们作为「神卫」,正是为了「准神」们争取间才出来的,好听的说是遵守职责
“也即是代表,我们去死就没问题了吗?”
另一位男士,淡蓝发的贵族神卫学生,直白把隐藏在士兵的心底话说出来
难听的就是如他所言,只不过是当送死的牺牲品罢了
“那死一个人总比起死全城的人更好吧!再说你们不是神卫吗!击退「灾祸」不是你们的职责之一吗!”
士兵此言足以代表他已经承认了刚才贵族的质问,这番说话不但
—他为保护城镇的人,拼死帮助关上了门
死去的神卫,只不过会这样写在报纸上而已
“这只不过是你把自己推到道德高地而已,对我们神卫而言,不论做或不做,都是死路一条”
紫发的女性,显然摆出不满的表情回应士兵他们
“你们这是见死不救吗!你们这群混蛋!”
士兵们都毫不吝啬把混蛋一话贴在我们神卫学徒身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要说混蛋的话,把神卫推出去死的你们,也同样是混蛋就是了”
同学们也不甘示弱,如此向士兵们反驳
“明明…明明只要有神卫出去就行!这不是你们的职责吗!你们会因为自私而导致我们所有人都死!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士兵们指着我们狠狠地说道
「预备军」这一身份,就像是计算好的一样,逼使我们不能轻易退出战场的一道枷锁
所以那的确是工作,但那并不是我们的义务,在我们是不是讨伐「灾祸」的教团之前,我们只不过是个见习神卫而已
“那把我们当作工具出去抵挡!你们的良心又不会痛吗!”
但同学们没有用这个论点反驳,倒是把水平降到同等级回应了士兵他们
“死一个人如何想都比死数万人好!”
“那你做就好了啊!反正就只是阻挠它而已啊!”
同学们指向城门外,那巨大的「灾祸」缓缓走来的画面
“这是因为神卫的成功率比较高!”
…真是无聊,持续着这样毫无意义的说话,明明简单直白地说”我不想救,我才不管你们这些家伙的死活”这样就好了
这样的话,结果只不过是一起死而已,实在是极度无谋之举
"..."
仔细想想吧,我现在要做什么,我的目标
其一是赶在「原罪童院」的同伴「效用期」过去之前,找出当时「原罪童院」幕后的顶级「教团」粉碎它们救出同伴们
其二是我要用「原初之血」的身份登上「神卫」顶端来向世人证明「神祝」不必要性,以此来瓦解「神祝」的社会地位,改变其他「原初之血」的偏见
其三是抵达大迷宫的最深处,找到哥哥大人所说的真相
进入顶级「教团」,从内部调查各个「教团」,然后潜入大迷宫的深处,无论是哪个都缺一不可
而要让1000名的我被世界注目,挤身到进入顶级「教团」的机会,我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行
那么此刻的我,是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的
哪怕,这有着极高可能死亡的机会,我都要往这身上赌一把,为了各位「原罪童院」的同伴
转个身往马车的反方向走去,边走边看着停在中间的大铁门
"所有愿意战斗的人!过来这边集合!"
在教师指挥下,数量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神卫学生」渐渐集合起来准备出发去抵抗「灾祸」
“亚特…你想做什么?”
傻呼呼的声音——至少现在听起来还不像,少女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伴随着我的急促脚步声,传来”踏踏踏”声音
“显而易见的行动,不是吗?”
是「准神」的苏菲照理来说不可能在这的,在「准神学院」的要求下,所有「准神」都到「岩裂城」的核心提供魔力了
不...她不是说过无法给予他人「神祝」,那么她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要…”
如同苍蝇般的声音,听到片刻但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程度,这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什么?听不清楚…”
我转个头望向苏菲,就在看到她的身影的一刻
扑…
她把我推到了墙上,抬头起眼带泪光激动大叫道
“不要不要不要!”
眼前的「准神」在这紧张时刻,像是撒娇一样地摇头叫着,淡金的长发也在摇摆着,拍打到我腰间上
“苏菲,不要任性了,你身为「准神」就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随即转身离开,早一秒都好,我都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表情
我自己也意想不到,在苏菲的请求下,一直以来坚守的目标居然出现动摇,一度产生紧抱她,然后一同离开的念头
不...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处境都很接近吧
一边是无法使用「神祝」的「神卫」,另一边是无法赋予「神祝」的「准神」,无论是谁,我们都是被社会定义为异类的存在,所以我才会对她的说话如此在意,也多么重要
“不要!亚特你是打算不回来的吧!为什么你要站出来…你不是很讨厌学院他们吗”
苏菲抓住我,是连衣服都要快被抓破的地步
“这是两码事,苏菲”
低下头,回应这位准神,名叫苏菲的女孩
“明明说话总是处处带刺…”
她的头抵住我的背脊,用勉强可能听见的声量说道
“这我倒是不否认”
轻轻苦笑,这个指控我完全做不了任何反驳
“经常摆出一脸生气的表情…”
左腰间传来温暖的触感,低头只见白皙的小手抓住我
“那是我的默认表情啊”
总是会有人说我很恐怖,不说话就恐怖了吗?
“他们不是每天都取笑你吗…”
左腰间再传来触感,连确认的工作都省了
“的确是这样”
但我最主要的目标是要因此成名,那群讨人厌的家伙,就当是我顺带拯救他们好了
“还有每天都玩弄我”
背脊的触感更为猛烈
“不,这好像离题了吧?”
“还要是个变态的小女孩控!”
腰间的左右手互扣同时,挑起了我的心,脑中的十万种回应立即堆砌成千言万语,作出本能反应说道
“怎么就变态了!那是源于人性之中的保护欲所爆炸出来的心态而已,所以小女孩控不是病,例不如说是引发了人性内心深处的结果!某程度来说!小女孩控才是新人类!”
“所以说…这样的你,根本就没有理由要抵抗「灾祸」啊…!”
她如此说道,背上传来身后的少女微微摇头的触感
“苏菲,我的目标是要成为世界顶尖的「神卫」,这是能够让我成名,挤身到高级「教团」之列的战斗”
“不要!不要…!我会成立「教团」的…成为世界上最优秀…最顶尖的「教团」的…!那时候加入我的「教团」就可以了…!”
大大的水滴在苏菲的眼中流了下来,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背脊早就感受到湿润的感觉了
“...梦话等睡着再说,就连面对叔父大人都抖得动弹不得的你,又怎样成为最高级「教团」”
“我以后不会哭了!也不会害怕了!所以别走...!亚特...亚特...呐...”
“你这不是在哭吗?像你这样爱撒娇的神族,不适合当领袖的”
“我不管…这种事我才不管!我只知道亚特要我眼前离开了!要消失了!所以才会抓住你!”
她的手还是抓住我,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真是一如以往的任性…听到你这样说…我真高兴,但是…”
吞咽了口水,湿润了自己干涸的口腔,为了让接下来的话更清晰地说出来
“嘎!!”
声音明显比之前接近很多,也因此得知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放开手,苏菲,时间快没了”
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被苏菲的小手都阻挠,使得连仅仅的半步路都前行不到
“不放!我是绝对不会放的!”
苏菲闭上了双眼,尽力地摇着自己的头
“放手!”
语气不由得加重了许多,强行拉着苏菲前行
“不放!!”
但是苏菲完全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之外,还比刚才还要抓得更加紧
“切…!”
为了让苏菲放开手,完全不顾所谓的男女有别,强行用力把她的手拉开了,衣袖也被她撕开了一节
“亚特!”
苏菲立即伸出了手,想再次抓住了我,就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反应才会如此的快
但是,她摔倒了,一如既往的,毫不意外地
我随即跑了起来,苏菲的第一下抓空了,第二下也扑空了,第三下失败的同时,”扑通…!”的一声,她整个身子掉到泥水之中,神族正装跟淡金头发都沾染啡黄的颜色
"我会成立世界最强的「准神」的...!我...不会再哭了!我...不会再抖了!我也...不会害怕了!我会成为传说中的「真神」的!所以不要走了...不要...再抛下我了..."
在走到一段距离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苏菲,晶莹的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来,伸出停滞在半空手的手,发出让人心痛的哭泣声,眼圈通红,不禁让人心中感到一痛
“…抱歉…你一定,能找到与你相称的「神卫」的”
为了自己的决心,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把未成形的字舍弃丢去,往敌人的方向前行
“要是早知道结局会这样的话…不要相遇就好了!早知道不要跟你搭话好了!你这个坏蛋…!总是…总是在欺负我的…我的神卫!你这个变态混蛋女孩控!!!”
身后的苏菲,手抵着胸口,握着衣服的残片,带着哭腔大声叫道
—不要转头…不要转头…
这句话,在她的一言一语之中,都不停向自己的内心反覆说道
“啊啊…确实如此”
但是,终竟还是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心里一痛的同时,回应着她
恐怕要是没有跟苏菲相遇的话,也不会有站在此地的我,也不会看到哭泣的眼泪破坏了苏菲美丽的容貌
“早知道那天就不走到公园!早知道那天就不出门…!早知道的话…不…不…”
苏菲就算不停擦着眼泪,眼泪依然像洪水一样不停地流下来,停不下来…倒不如说,是愈来愈多,愈来愈密
我知道,她非常依赖着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苏菲可以丢弃我,找到更好的神卫,不要我这个没用的「神卫」
她的话定必能够更温柔,更具实力的「神卫」的
抱着这个心态,我开口说道
“苏菲,你这个女神又任性,又撒娇,又吵闹,又自私,又天真,我啊…对这样的你…”
尽可能地做出憎恨的表情,看着了苏菲,再次大声说道
“…最讨厌了”
“诶…?”
这句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她在我眼中最后的身影,仍然是个在哭着的小女孩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有不得不做的事而已,为此我向城门的方向进发
不,这是称之为逃跑都不足为过的行动
比起能摧毁万物的「灾祸」,现在的我更盼望能从眼圈通红,跪地紧抱碎布而泣的翠绿眼中逃离开去
—不要转头
所以这次,大脑确实听从这次的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