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芙蓉总是在每次战斗结束之后,才敢到前线来看一看,这大概也是她作为一个医疗干员的自觉吧,“那个是……”
阿米娅顺着芙蓉的目光所及看了过去,却是眼神一凝。随即她就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居然是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冲下了楼!
“看来,我确实应该更多地向博士您学习才行,您的实力……咦?”杜宾这边还在和我说话,突然见到了阿米娅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也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阿米娅……她这是要去哪里?”
“不能让阿米娅一个人行动,我们必须快点跟上她!”我连忙叫上了众人一起跟着。
因为就在刚刚,棋盘上,前排的“白色士兵”向前猛冲了一步,我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说完了这句话,随手推上去一枚“黑色士兵”顶住了对方。紧接着,就抬腿追赶阿米娅!本来以为自己的反应已经是很快的了,可没想到,夜刀却是更加直接!
只见她,左手一撘天台的围栏,人就已经翻身跳了下去!
“夜刀?!”看到了这一幕的我,不由得失声惊呼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夜刀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还是这个棋盘上的“反应”太快?这栋楼,可是有着十几层之高,这要是掉下去……
我不敢想象后面的事情,连忙先跑到了围栏边上,可入眼的一幕却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只见夜刀,用她手中的打刀,一下子就插在了大楼的墙壁上,瞬间清零了自身的坠落速度。细细的刀身刺入墙壁,却好像是刀切豆腐一样的轻松。
由此我猜想,夜刀擅长的源石法术,大概就是“强化武器”之类的吧!
随着夜刀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地坠落,她的人最终就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等我大松了一口气,再一回头的时候,除了芙蓉和巡林者之外,周围的其他人早已经都不见了。
可即便是剩下的这两人,看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担心夜刀的安全。可见夜刀平时经常做这种事,说起来……夜刀不仅有着非常强的行动力,在之前的战斗中,也表现出来了极强的战术执行力和对当前战局的分析能力。难怪被称为了“罗德岛的基石”,确实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芙蓉这时候还在看着远处,我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遍地都是尸体,既有整合运动的士兵,也有乌萨斯警卫队的警卫员。而相比之下,巡林者就更务实一些了,他在看警卫队和整合运功究竟要转移到什么地方去。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我们也快点跟上吧!”
芙蓉和巡林者倒是没太在意,只是善意地笑了笑。于是我们三人也下了楼,来到楼前,就见到远远的,阿米娅一群人,正围成了一个人圈,显然是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围在了当中。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连忙赶了过去。
“呼呼……都……没事吧?”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瞥眼看了看旁边,芙蓉的体质倒是和我不相伯仲,反倒是巡林者老爷子,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就和完全没有运动过一样。
“别过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的最里面传了出来。
阿米娅和杜宾他们,见到是我们过来了,也让出来一条道路。我进去一看,居然和阿米娅之前的神情一模一样,先是目光呆滞,随后还要在原地呆愣上片刻。
眼前的人,居然是那个乌萨斯的小男孩?这么一场惨烈的战斗下来,他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此时,他的身边还整整齐齐地并排躺着一男一女两名乌萨斯人,那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
“该死的感染者,我不怕你们!你们离我的爸爸妈妈远点!”小男孩鼓着他那肉嘟嘟的包子脸,目光却是异常凶狠地扫视着我们。此时,他手上拿着的匕首还带着鲜血,正滴答地往下流着。
我环视了一圈众人,只见黑角的侧身上,多出来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伤口看着有些狰狞,但是显然是没有什么大碍。因为直到此时,被他抱着的杜林都没有醒过来,显然从气力上,他是没有什么亏损的。而且如果他不是抱着一个人,以黑角的实力,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孩子给偷袭到。
“啊!黑角大哥你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芙蓉赶紧从医疗包里取出了药剂和纱布。
黑角则是将怀中的杜林递给了巡林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意外意外,大江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熊孩子的玩具给弄伤了。俺真是丢人啊!”
阿米娅却在一边替他辩解,“不是的,都是我太不小心了!这个孩子手上有刀,黑角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你是……”突然,小男孩指着巡林者说:“我认识你!”
巡林者抱着杜林,笑了笑回答他,“小伙子,你怎么会认识我?”
“你刚刚在杀感染者!我看到了!”小男孩点了点头,“你不是感染者,所以你是个好人。”
“可是小伙子,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感染者,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虽然是感染者,但也都是好人。”巡林者开始了他循序善诱式的教导。
“不可能!只要是感染者,就都该死,他们都是坏人!是杀害我爸爸妈妈的凶手,我要杀光所有的感染者!”小男孩目光中的凶厉绝对没有半分掺假。
“喂,小子!那都是整合运动做的,和我们罗德岛,没有关系!”杜宾义正言辞地说着。
虽然,杜宾也很清楚,在普通人,特别是在城市人,甚至尤其还在乌萨斯的城市人眼中,感染者就是比萨卡兹人还要恐怖和不堪的存在。但是只要涉及到了罗德岛的名誉,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哪怕在情感上可以理解对方因为失去双亲而迁怒旁人的心态,哪怕杜宾也很清楚,乌萨斯政府的所作所为就是想要得到这种效果。
她,杜宾,身为罗德岛的教官!依旧不能容忍这种言论的出现,她不能接受罗德岛被这样的罪名玷污!
“整合运动?罗德岛?”小男孩也许是被杜宾的这股气势给吓住了,连说话的语气都迟疑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杜宾的这种“教官气势”当真是由内而外的。
“小朋友,其实感染者当中也有好人,而普通人也有坏人。”我蹲在了小男孩的不远处,暗中连忙用手势制止了即将拔刀而出的夜刀。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不这么做,小男孩敢再继续暴起伤人,夜刀绝对会在下一秒让他和他的父母见面。
给我的感觉,夜刀仿佛一直在以“过去的我”为榜样,杀伐果然,冷酷无情,只会在正确的时间里做正确的事情,更多的理性分析,却更少的感性认知。
“你……”小男孩虽然有些疑惑,但很明显,我的身上缺少了杜宾的那种威严,小男孩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不!感染者……”
“小朋友!你来看!”我伸手一指巡林者怀中的杜林,“你看到那个小姐姐了吗?”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点头回应了我,“嗯。”
“你来看看……”我冲着巡林者招了招手,“看看这个小姐姐,看到了吗?她是不是比你大不了几岁?她也是个感染者,而且就是她,替你杀死了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这……”小男孩后退了两步,摇头不信,“这不可能!她还那么小,看着都没有我强壮,怎么可能杀得了人?”
“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爷爷。”我指向了巡林者,“他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巡林者迎着对面小男孩疑惑的目光,“慈祥”地笑着点头,“不错,楼顶上的那名狙击手确实是杜……这孩子杀死的。”
小男孩双手抱着头,似乎是脑子里一片混乱,“感染者?感染者在杀感染者?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小朋友,你还记得吗?你向警卫队求救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回答你的?”
“他们……”
我叹了口气,“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也许在你看来,那些警卫员没有救你和你妈妈,他们就是坏人。但同样的,他们杀退了整合运动,终究还是保护了你,难道他们对你来说,不是好人吗?我们是感染者,如果按你说的,我们就应该是坏人,可我们同样帮你报了杀害母亲的大仇,难道不应该是好人吗?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如果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看,可能永远也分不清楚。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喜欢上谁,也不会知道,哪一天你会憎恨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只有用‘心’去观察,用‘时间’去考验,才能知道一个人真正是好是坏。你说对吗,小朋友?”
小男孩思索了很久,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你们也许真的是好人,但是……”说着,他的目光又凶狠了起来,“整、合、运、动!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但总算这个结果还不是太坏。和一个小孩子讲道理,实在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了。
“额,你……还是尽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吧!”阿米娅可能还对之前小男孩偷袭自己的事情有些心有余悸,这时候地皮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了,“现在这里,到处都是整合运动的人。”
“嗯。”小男孩突然冲着阿米娅一鞠躬,“对不起!刚刚是我做得不对!我……我有一个请求!我不希望爸爸妈妈和这些坏人混在一起,你们可以帮我埋葬他们吗?”
小男孩此时语出惊人,可他说完之后,就深深地鞠着躬,也不抬起头。阿米娅就这样看着他,双目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泪花,当下点了点头,“嗯,当然可以!”
小男孩抬起头来,也是摸了一把眼泪,立刻走向了巡林者。
也就在这一刻,我甚至都听到了夜刀用手指将刀刃弹出来的声音,我连忙转回身想要去制止她。只见,夜刀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下来,那弹出来的一丝刀光,也在“嗒”的一声轻响之后,收回了刀鞘。
等我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在巡林者面前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杜林那还在沉睡的漂亮小脸……
“谢谢你……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