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奇踮起脚勉强望到酒店外,一排人站在黑暗中,她感到恐慌却无法动弹,后面还绵绵不绝的有人下来,人群拥挤在酒店大厅,寸步难行。

青年靠近玻璃大门,大厅的灯光现出他面庞,前排人群嘈杂地拥挤着,有的人直接坐倒在地上。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反抗者,不是屠夫。”青年温和地说道,他回过头叫其他人放下手中的利器,回首又是一个个恐惧的表情映入眼帘,“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不用害怕。”

他安慰着不安的人群,直到他意识到人们所恐惧的不是他们手中的利器,而是他们脸上和手臂上的黑色石块,霎时便泄气了,无奈之际也只能等人群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二十分钟,“暴徒”们没有动作,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站着,人群紧张的心思终于平静,不再浮动,只是传出窸窣的对话。

政府楼里的行动也进入收尾环节,更多的反抗者赶了过来,这时青年又开口了:“你们觉得我们之间的差异是什么?语言、思想、肤色,还是外貌?我们之间的区别仅仅是那些黑石块而已,就因为这个我们被流放进冰原,就是那边,乌萨斯的最北边,从这可以看到那边的天际线。冬天风雪便会袭击这片地区,城市里的人拥有温暖的衣服、舒适的房子、以及电。即便是雪下了几百米将整个城市淹没,只要房子不塌,城市的居民就能安稳度过寒冬猛兽,但是我们不行,因为我们没有羽毛做的衣服、水泥石砖搭的避难所,更没有电来供暖,我们就这样在那里度过了几十年,即便如此我们也能苟活,但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从那片冰原里发现了财富……为了获得财富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如今连苟活也已成奢望。作为真相的传播者我不指望你们能替我们伸张正义,只希望你们能传达,我们这些‘已死’之人所经历的真相……”

话毕,人群陷入沉默,没有一个人给出答复,场景陷入静止状态。突然一对长长的耳朵从人群中挤出来,一名小巧伶俐的女生现出了身影:“请问你们有袭击警所吗?”

青年死灰的眼眸中映出光影。

“只有今晚的行动是我们策划的,除此以外我们没有袭击过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和任何一个人。”

后来赶来的人过来向青年汇报了一个消息,也是警所的事,被抓的七人里有一人在警察审讯完将他押回牢房时趁机将泄漏的瓦斯给引燃,把整个警所给炸了,那人也当场牺牲。而另一位和他同时被审讯的人因受不了虐待而当了告密者。

“那人还活着吗?……好好治疗的他的伤势,还有其他五名……”

汇报的人走后,他将刚那七人的遭遇大声说了出来,女孩的率先提问带动了其他人,更多提问响应了出来,场面响起了快门,镁光灯不停闪动。

乌萨斯的感染者为祖国贡献他们的生命,却不能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得到的反而是来自上层的歧视与欺辱、诋毁。青年一直在传达这个信息,他希望通过这个机会让世人都明白真相。然后道路的艰难他已经预见到了,真相不会那么简单地公之于众,即便如此他也有权利去争取。

人们很快意识到城市里的信号被隔绝,城市内无法与外面打通电话和发信息,就连网站都无法上去。

凯奇知道这是政府有意为之的,这也证明乌萨斯已经开始反击了,她靠近了青年反抗者,将这事告诉了他。

“我并不知道你和乌萨斯之间谁的话才是真的,但我知道你们也应该有权利去活着和发表自己的观点。乌萨斯已经开始组织反击了,城市的信号已经被隔绝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女士。感谢您的善良。”

“我的姐姐也被源石感染,她看得比我更清楚吧,每当我担心她,她便一直告诉我其他国家的感染者有多难过,每次都会强调乌萨斯,我想她的判断不会有误。”

“请问你来自哪国?”

“纳赛尔,一个海岛小国罢了,你应该不知道。”

“纳赛尔么?我知道那里,曾经我向往着那里,渴望有朝一日能去见识一番。纳赛尔对感染者很仁慈,会帮助他们,多么伟大的国家啊……”青年欣慰地笑着,随后他又转脸提醒女孩,“请你一定要保重,不要和乌萨斯政府作对,我不希望善良的人为了我们遇到危险,我们已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没必要再拖累其他人了,只要你和他们能时时记得我们就行了,不要让真相的本身连同火星一同湮灭……”

最后他询问了女孩的名字,女孩告诉了他并将自己的相机赠与了他。

“这相机拥有夜视和测距功能,或许后面能帮到你们,我只要拿着这张存储卡就行了。以及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啊,——”青年刚张口一颗子弹便打在他的身旁,命中了身旁的人。

“趴下!趴下!都去找掩体!”青年顿时弯下腰,“你也快退回酒店去,快!”他将女孩向酒店推去,自己则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更多的子弹打了过来,毫无防备的倒了一众人,反抗者瞬间陷入被动之中。

“队长,队长,我的,我的手!”一人的手被子弹命中后从弹孔开始腐化,并向周围皮肤组织扩散。

“没事的没事的,坚持住,你和其他伤员先往后撤,我在这里掩护你们。其他人,把政府人员全都拖走,我们需要人质!”

“不行,你先走!我和其他人在这里守着,你和伤员一起跑!”另一人喊道。

“说什么呢!我怎能——”

“我的命早该在那晚就消亡的,是你救了它,救了我们这些死人,我们死了不怕,你还有更多的人得救,还有更大的风雪得靠你去抵挡!”

“可……”

“走!”

掩体附近发生了爆炸,扬起的碎石火星震慑着周围的物体,楼房激烈地晃动,砖块从楼顶掉落下来。

被推开后,青年咬着牙向后方撤退。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那么快就有军队来进行支援……这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啊……这下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冷静冷静!”青年焦急地思考着,他脑如乱麻,在被突然的火力恐吓到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来,这样的话不出三天我们就会被全部歼灭,不,两天,甚至两天都……”想着又是接连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

此刻酒店的楼顶,凯奇和其他的记者正看着眼前的情景,火焰腾升而起,爆炸声接连传来。

凯奇的同事拿着摄影机记录着眼下的惨状,这已经是国家战争间用的手段了,几乎是灭绝式的打击。凯奇凝视着远处的火焰,她的同事正在解说着场景,她靠近楼顶边缘,扶着墙壁向下看去,几辆军用车辆停靠在了酒店门口,更多的车辆陆陆续续驶过街道,往北方驶去。

到底有多残忍的国家才会这样将自己的同胞赶尽杀绝?

“不要和乌萨斯政府作对,就是这个意思么……”

军队开进了城市,城市之外的镜头正对准着城市的背面,人们正从电视上关注着动态,新闻主持人陈述着感染者的恶行,赞扬着军队的果敢,最后不忘带上夸奖皇帝的英明。攻击警察,屠杀平民、绑架政府官员……此刻感染者俨然成了所有乌萨斯人所唾骂的对象。

“我该怎么做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