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驾驶员都意味深长地呼了一口气。

“走了!”“非常感谢!”

第8队和第10队的队员们先是和第16组道谢,然后缓缓地飞回新加坡城,其他的队伍也开始各回各家,第16组在马来西亚行动后准备回中国休整,所以他们还得等马来西亚的飞机来接回去马来西亚机场然后换乘中国飞机回去。

凌萧,白梦一和嘉文先去飞机预定的着陆点待机休息。可陌亦没有想着那么快回去,他望着死去的“首领捕龙人”正缓缓抽动的心脏:这只是它的副心脏受到尚未完全死去的神经作用而运动而已,它的眼睛还睁着呢……陌亦这么想道。

自动收起头盔的简从不远处走来,向留在原地的陌亦招手,但又看到陌亦根本没有理会她,不禁有些恼怒。她收起致命的毒刀并且经过快速消毒后一拳打在了陌亦的背上。

“哦,额,嗨简,你来了啊……”陌亦的视线从“首领捕龙人”的眼球上移动转而望向“淬毒”上,手中紧握武器的力度也逐渐开始放松。

“你要是那么喜欢这家伙,干嘛不和它表白!”暗恋陌亦的简看到这一幕瞬时就飙出了一句带有几分醋意的话,白析的脸上也被内心的怒气气的脸红。

“我只是在想事情,这家伙它……”

“呼噗!”

“死透了吗……”

“首领捕龙人”响亮而独特的呼吸声爬入两人的耳膜之中。

“怎么了?”白梦一从对讲问道,却只听见陌亦喊着:“紧急情况,请求支援……”

陌亦对着无线电大声呼救着,同时握起了沉重的“祭灵”准备回身迎战,但是他明白这胜率低的可怜。

【“首领捕龙人”生命体征恢复,组织结构发生改变!】

陌亦只看见这家伙身体正在不断充血,同时身体不断流出破碎的器官,它的头部和足部的颜色竟然从暗红色变为了鲜艳的蓝紫色。这一做法虽然让它的伤口破裂涌血,但是它却毫不在乎这些细节。

“该死……”简快速戴上头盔,“这家伙怎么爬起来的,不可能假死啊……难道说……”

“这——不可能!”

【SSS-级威胁生物,请立即撤退!】

“未知领域”和“淬毒”的各种警报声不绝于耳,尽管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开了各自的推进器和加速器,但也无法幸免于难——他们的推进器起步速度无法和狂暴的“首领捕龙人”自杀式冲击速度相比。刚刚爬升并且冲刺着的“淬毒”和“未知领域”迅速被撞飞数十米远。

“呜啊……简,危险!”

“未知领域”在浮空的时候迅速推开“淬毒”,自己却狠狠地撞在了一栋灰色水泥墙上,这个时候陌亦才知道自己倒霉了:他砸在了一块工地上。

“该死,这家伙……我明白了。”

奄奄一息的简告诉遍体鳞伤的陌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家伙,是雌性你懂了吧。”

“什么……”

“平常的“捕龙人”……不是雄性的嘛,这家伙,是雌性的……它刚刚将自己的破损内脏,全部排出或者融合,从而让自己获得新生。而新的内脏来源,你看到了那……排出器官中的胎盘和脐带没有……”

“可恶……这家伙……难道拿自己的孩子复活了……”

陌亦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阴了一招,但是很可惜他也无法再爬起来……

【生命维持系统开启——无法开启,生命维持系统被破坏】

【压力平衡系统无法开启,供氧管断裂】

【HF协议启动,正在检测——“未知领域Unknown Field”装甲大幅度受损,机动系统受损,外骨骼系统受损】

【“祭灵”与“未知领域”主程序断开】

【Humans Forever协议即将启动——感谢你为“流光”所作的一切贡献,我们将会用麻醉气体来缓解你死亡的痛苦,你是伟大的人型机驾驶员,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铭刻在史册】

【HF协议生效时间20s,在此期间我们会最后探测你的脑部讯号并决定你的意向】

“陌亦……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首领捕龙人”略带挑衅意味地用头冠撞倒一栋正在建筑的高楼,并准备推向“未知领域”所在的地方,希望借此砸死陌亦和不远处的简。简虽然没有被“流光”所准备的“HF协议”——安乐死协议所“关照”,可也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奄奄一息的陌亦望见自己的作战指示器上的雷达有一个蓝色友军光点正在飞来,后面则是三个绿色的光点。那友军光点虽然离他们很近,陌亦却不认为他和简能活下来:除非那友军能够在“首领捕龙人”以排山倒海般行动之前一击杀死它。或者自己的队友合力将它杀死……

两人互相躺在地上,打了个“我没事”的手势准备等待那栋楼把自己砸个粉身碎骨。

在“HF协议”启动的最后五秒,陌亦看见一台闪闪发光的红色人型机朝这边发射了好几发刺眼的红光加农炮弹后拔出一杆唐刀开始俯冲。

然后陌亦的“HF协议”生效了……

【几天后】【2031.12.11】【8:00】

“我……还没死?”

“死个鬼头啊,你条后生算你执到条命仔啊!”(死你个大头鬼,你这小子算你捡到一条命啊!)

一阵熟悉的粤语忽然从陌亦身旁传来,陌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广州的红十字会医院里面。陌亦病床上的椅子坐着一个白色头发的老人,老人的面容显得严肃却又有点和蔼可亲。左手上熟悉的硫酸的伤痕仍清晰可见……陌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大名。

中国南部战区司令员,“流光”计划主导人查平上将。

“查平将军……啊……”陌亦正想敬个标准的中国军礼,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副闪亮的手铐锁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同时他的腹部和左肩也受到了难以置信的剧痛感。

“先别乱动啊年轻人。”查平把语言切换回普通话,同时用以数倍于他这个年纪的力气把陌亦按回床上,“你的腹部被尖锐物体贯穿,肩胛骨受到小部份的‘首领捕龙人’腐蚀所伤,程度为二级……能活下来老实说已经是个奇迹,我建议你养好伤再走。”

“走?走去哪里!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查平,却不想看见了查平从包里面拿出的一份档案:《Circulate Light’s Personal Department Warning Letter and Notice》(《流光计划人事部警告书及通告》)

“老实说的话,你本来要面临一场牢狱之灾。”查平心平气和地说道。“不过人事部把警告书拿上来给我审阅的时候我把好几条大罪删了,因为你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优秀人型机驾驶员。老实说我很想给你求情,但马克元帅和几个亚洲区域的高层都没办法通融,最后我和张晨中将在对你的去留问题上投了反对票,马克元帅虽然也投了反对,可还有四个高层无法理解……”

“我知道了,我出院后会走的。”

陌亦接过查平的英雄牌签字笔,用左手签上自己潦草的英文名。正当查平转身欲走时,陌亦又发问了……

“救我的那一台人型机,是‘龙颜之怒’吗。”

查平先是呆了一呆,回过身看了陌亦一眼,点了下头,并且露出微笑做了一个将唐刀收在背后的姿势。之后转回去继续自顾自地赶路了。

【2032.12.18】【广州·白云山机库(第15至17组所在驻地)】

陌亦的身体不知道为何恢复的飞快,腹部的贯穿伤似乎完全消失了一般……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今天要和他挚爱的工作道别了。

他并不是像白梦一一样从军部进入,也并不是像简,凌萧以及嘉文那样被提拔中,而是在一次人型机驾驶员考核中以绝对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流光”。而如今,这些却变为云烟般不断消逝……

驾驶员们并不能有很多的时间告别,陌亦先是分别和15组和17组握手道别,之后找到16组——他想在最后道别他们。

“我相信你会回来的……老实说我应该劝你别过去和那家伙硬干。”嘉文·乐斯·范苦笑道,“保持联络。”

“你这么走了搞的凌萧要来当队长我真的很烦诶,算了……以后总会相见的。”白梦一拍了下陌亦,“保重老哥。”

“Believes never die——兄弟保重。”凌萧更是拥抱了一下陌亦这让陌亦有点难堪……

不过三人都很清楚,他们完全是留时间给简。

简的眼眶有点泛红——她听到陌亦要离开的时候哭了大概一天。此时简没有说话,她就那么趴在陌亦的胸口上抽泣。

“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知道啦,不应该是你来看我吗。我怎么进来机库啊……”陌亦摸了下简的头发,转头看了下那个原本安置“未知领域”的16-D号人型机维护地——此时真是人去机空。

“是时候该走了。”一名手持QBZ95-Q粒子步枪的“流光”警卫员催促道。陌亦点了点头,放开简后转身和警卫员一同走向机库出口。

陌亦本来想不用眼泪宣泄这一切。

但是在门口的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望向了16-D号维护地,又望了下昔日的战友,眼中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2031年12月18日,“未知领域”驾驶员陌亦·道,陌亦·莱恩纳·道离开了“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