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运动干部,代号「漩涡之兽」,其名为利维坦。
他是博士未在游戏中见过的少数几名角色之一,是独属于真实泰拉世界的人物,并未在《明日方舟》中被还原出来。
博士与这个男人的初见,不,准确来说,是初战,还需要追溯到十几日前的切城救援行动。
切尔诺伯格城内,天灾降临之后。
切城救援行动组此时正移动到一废弃的小型广场处,广场上遗留着周遭倒塌房屋的残骸。
“博士,你的伤势还好吗?”阿米娅靠近那位被她称为“博士”的黑色风衣男子。
“应该,不要紧,只是肚子被破片手雷的碎片击中,我已经简单包扎过了……刚才救下我的那个人,他……”
博士似乎还未从近距离爆炸的惊吓和同伴的牺牲中回过神来,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很是痛苦地捂住腹部。
“我知道,博士,我知道”,阿米娅温柔地搂住博士,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您现在很痛苦,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我也是,我也和您一样,看到同伴就在眼前牺牲,论谁都不可能没有任何触动。”
阿米娅娇小的身躯仿佛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她将博士拥入怀中,慢慢阖起眼睛,头部轻轻靠在博士的肩膀上。
“但是,您现在需要振作起来,罗德岛需要您振作起来,我也需要你,博士。”
“.……”
“也许我们应该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好让医疗干员正式地为博士你处理伤口。”
“不行。”
在否定阿米娅的提案之后,博士经过几次疲惫的喘气才缓缓推开阿米娅的肩膀,他的面罩上映着阿米娅担忧的神色。
“谢谢你,阿米娅,我已经好些了”,他呼吸急促,完全没有好转的样子,“天灾已经降临,半个罗德岛大小的巨型源石在任何时刻都有可能砸在我们头上,况且,整合运动随时可能对我们形成包围网,我们不能停下。”
他吃力地稳住膝盖,强硬地把自己的身体撑起。
“抱歉,阿米娅,我之前太懦弱,又太愚蠢,从现在开始,我会坚强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博——”
“你们,喜欢吃螃蟹吗?”
“——!”
那声音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在场的罗德岛干员无论是阿米娅、临光,还是杜宾、ACE,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即使狂怒的天空正不断地向下界发出名为源石的怒吼,在地面上炸响惊天动地的巨大爆鸣,可那声祥和的发问还是穿过无数的轰鸣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真的是太违和了,融进声音里不自然感像是在他们的背脊上搔痒。
“所有人,警戒状态,监视四周!”
第一个做出正确反应的是杜宾教官,她立即下达了防御指令,她的严声呵斥宛如雷鸣电光,惊醒了仍处于恍惚状态的全体干员。重装干员举起大盾顶在队伍的最前方,狙击干员的手指在一瞬间便搭在了扳机上,术师干员则握紧了助他们施展奇迹的法杖。
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件事,寻找声音的来源。
可附近只剩下被源石粉碎的废墟和来不及逃命而死于途中的切尔诺伯格市民的尸体。
总不可能是石头在说话吧。
“我还挺喜欢的。”
这一次,大家都听清楚了。
罗德岛行进方向的前方约五十米远处,高五米的黑色巨大源石第二次尝试向博士他们搭话。
还真的是石头在说话!
不不不!
仿佛是为了打消大家心中这荒诞的想法,巨大源石的顶端有一个人影渐渐升起——看来是这个人一直躲在源石后面讲话。
他的双脚仿佛拥有黏性的魔力,可以在陡峭的源石壁上正常行走,这反而使他手握的黑色拐杖显得多余。他身穿黑色晚礼服,背后即是赤橙色的落日,彰显着他萨卡兹族身份的漆黑色双角也染上了些晚霞的深红。
他在至高处,罗德岛在他的阴影下。
“然而,螃蟹吃起来甚是麻烦。壳奇硬,肉也不多,费大功夫收获却甚少。”
他从五米左右的源石顶上纵身一跃,落地竟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直直地向着罗德岛走来,嘴上说着与此时剑拔弩张的场景十分不搭调的话。
“阿米娅,叫狙击组准备,我没下令都不要乱动,让我先来搭话。”
博士挺起自己的身子,悄声对着阿米娅下达命令,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人物使博士的神经立刻绷紧,他强打精神,竟暂时忘记了腹部的阵痛。
“所以,有一次,我让仆人把好几只螃蟹的蟹肉全部挑出来,一口气吞掉。”
“现在正下着一点都不浪漫的源石雨,附近还有整合运动在开派对。如果你敢说你是出来郊游看风景的淳朴切尔诺伯格市民,我保证送你去和上帝喝下午茶。”
“结果...令人失望,蟹肉失去了原本的美味,变得一文不值。”
晚礼服男人没有丝毫放慢自己的步伐的意思,他用食指勾住把手,悠然自得地将拐杖旋转起来。
“五秒钟,告诉我你的身份,不然就到地狱的油锅里炸你的螃蟹吃去。”
“于是,我明白了,螃蟹需要自己亲手剥开才鲜美,因为你不仅是在享受进食的结果,你同时也在享受克服阻碍,获得美食的这么一个过程。”
“五。”
“杀人,也是同理。虐杀手无寸铁,毫无抵抗力的废物,困乏无聊至极。”
“四。”
“唯有扑杀负隅顽抗的猎物,才足够有趣,才让人血脉偾张!”
“开火!”
收到博士斩钉截铁的攻击指令,十几名狙击干员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铳口火光闪烁,划破长空的赤色火雨就要降落在这名萨卡兹男性的身上。
此时此刻,大家的精神状态都紧张得如一张拉满的弓,他们没有余力去思考面前的人是好是坏,只得将所有的对错交予博士判断,如果他们真的误杀了一般人,可能今后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也不会原谅博士。
无论如何,如此程度的交织火力,周遭又无可以藏身的掩体,萨卡兹人避无可避,看来,他那千疮百孔的死亡命运,是注定的了。
“「玖之章·恰空舞曲」”
然而,奇迹却发生了。
萨卡兹人的身体忽而变得虚幻迷离,同时,他左右两旁各出现两个与本人长相相同的身影。这五个身躯如出一辙,就连细微的动作表情都一模一样,就是他们身形轮廓模糊不清,全身都带着不真实的通透感。
炽热的弹头在接触到他们皮表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带来所有人预想中皮开肉绽的惨烈景象,而是飞速地穿过了他那近乎透明的五个身体,打在他身后的巨大源石之上。
在子弹穿过之后,两旁的身体便向着中间的“主人”合拢,他们的身形逐渐重叠,复归于一人。
那名萨卡兹人仍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五米高的源石增添了不少漆黑的弹孔,随后满不在乎地回身说道:
“你没倒数完。”
“你这种一上来就不说人话的家伙摆明就是用来拖剧情的,早点做掉是为读者着想。”
博士话语一如往常那般不着边际。他是最没资格批评他人“喜欢说不合时宜的话”的那个。
可博士的心里,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分身」的技术吗?不对,分身也会受到子弹的攻击,子弹不应像刚才那样无事发生地穿过。
——像是ACGN中常见的利用高速移动和眼睛视觉暂留的特性而制造的「残影」吗?
——我们该如何应对?不尽快解决的话,远程火力将收效甚微,相当于狙击组和术师组被架空了。
——快想、快想解决办法!
“唉……其实在个人立场上,我是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上面有命令……况且,既然都开打了,这边也得礼尚往来才合乎规矩。”
萨卡兹人这么说着,便横握起拐杖,左手旋开拐杖把手处的机关,银色的寒光从缝隙中迸射而出,即使相隔四十余米,那道饱含杀意的光还是扎进了罗德岛所有人的眼中,他左手横甩,将剑鞘随意抛开,隐藏在黑色外壳之下的银色剑刃完全展露出来,他用右手在空中舞起一轮漂亮的挥剑动作,随后利刃落下,停在他右腿旁侧。
“敌意确认,所有人,准备迎战!”
发出这道命令的人是临光,同时,也是她第一个冲上前去架起盾牌摆出战斗姿势,她甚至冲到了重装干员组成的人墙之前,仿佛她能够以一己之力庇护整个救援队。
——我该如何破解他的招数?
“好!奋力挣扎吧,罗德岛,不要让我感到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