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孩子诞生下的一瞬间,所有在场的吴家人全都吓坏了。
“恶魔……那个孩子……是恶魔!”作为一家之主的老爷,第一个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对准了这个还在吮吸嘴唇的婴儿,“必须杀死她!不可以让她活下去,她的存在会让人类世界遭受恐怖的灾难!”
一旁的管家急忙上前,卡住了婴儿的脖子,可是遭到了一旁孕妇的抵抗。这个可怜的女人声嘶力竭地训斥着管家,即使这个孩子拥有着恐怖的诅咒,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拒绝任何人伤害这个弱小的生命。
“夫人,那个可不是婴儿……是怪物啊!”
婴儿的确不漂亮,她长着一副扭曲的面孔,几乎看不出她的五官在哪里。纸片一样的皮肤下,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绿色的脏器和血管,正在如同蚯蚓一般蠕动,与其说这是个孩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畸胎。
“是诅咒!是对我们林家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诅咒!”老爷急忙跪倒在老祖宗的画像前,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是那些怨灵对我们吴家的报应啊!”
全家都炸开了锅,吴家与幽灵战斗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发生。敌对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夫人的身上,尤其是一旁的二叔,如果不是佣人陈妈拉着,早就把夫人死了。
“这个孽种!赶紧给我丢掉!”
“不可以,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会负责。”
那个靠在夫人怀中眨眼的女婴,就是吴敏。
……
十九年过去了,唯一爱护吴敏的母亲早已病逝,因为自己那诡异的面孔,和体内怨灵的邪气,在家中几乎没有人用正眼看她。母亲刚刚去世,吴敏就被关进了角落的小黑屋中,每天能吃到的,不过是隔夜遗留下来的饭菜,甚至已经生了虫子。在漆黑的小屋中,她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捉住从身边跑过的老鼠,扭断它们的四肢,然后在皎洁的月光下,看着它们痛苦地死去。
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样的事是对的,吴敏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自己的本能。吴家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在这个城市中还算富裕,即使外面是炮火连天,军阀混战,也丝毫没有影响这里的世界。往往不到一个月,吴家就会与其他几个家族举办宴会,来纪念消除幽灵的日子。
人类发展到今天,幽灵一直存在于世界上,只不过为了约束幽灵的行为,早期的人类之中自觉地诞生了一批人,化为了消灭幽灵的除灵师,百年来,一直是他们在为人类消除后患,平衡两个世界的稳定。
吴敏不知道自己家里做的是什么,但是对于宴会,她却充满了向往。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可以吃到美味的隔夜菜。
于是,1909年的这天,她打通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地道,在柴房找到一件粗布衣披上,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厅外。
“吴先生,你知不知道,最近时代可是变得很快啊,那种叫……照相机的东西,据说可以代替人的肉眼看到幽灵呢。”
“是啊是啊,也许用不了多久,那些西洋机器就可以代替我们的老方法除灵了。”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说他们那些洋鬼子,是怎么对付幽灵的?”
吴敏躲避着众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个靠近角落的桌子下,她如同小猫一般伸出手,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抓取食物,真的很香,这似乎她记事起第一次知道,原来刚出锅的饭菜,是这种让人幸福的味道。
“大少爷,这次宴会,你可一定要和吴家的大小姐跳舞啊,”看着一旁无趣喝酒的林家大少爷,管家可是操碎了心,“我们不是和老爷说好了吗?吴家和林家之间,一定要把姻亲延续下去才行啊。”
林公子厌烦地点了点头,同为除灵家族,吴家在这些家族中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因此也得到了无数追捧。即使是威严的父亲,也有不得不与吴家联姻的时候,可是林公子知道,自己根本不爱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但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吵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公子躲在角落里,看着面前那些所谓成熟的大人们,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海归的新青年,他知道自己想追求的是什么,可他是除灵家族的人,也只有继承衣钵这一条路可走。
“好疼……”
不经意之间,林公子踩到了一只苍白的小手,看着桌下那如同小猫一般的女孩,他好心地伸出手,将她拉了出来。
“你也是这里的人吗?”
吴敏不敢看他,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脸逐渐分为了两半,一般是普通少女的面容,而另一面则是厉鬼一般的鬼脸,因为这张脸,她吓走了不少的人。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让我来好好看看……”林公子用手帕擦拭着她手背上的淤青,温柔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要挺着胸膛活着才对,虽然是从我爸那里听来的,但作为家族的一员,我们绝对不能给它抹黑。”
吴敏愣住了,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关心过她。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对自己厌恶至极。
这个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难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林公子笑着走了,握紧手中的手帕,吴敏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佣人焦急地冲进了宴会厅。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逃走了!”
吴敏吓坏了,她一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花瓶,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望着怒气冲冲走来的父亲,她惨叫了一声打算逃走,可是却粗暴地抓住了头发。
“你这个怪物,居然逃到这里来了!”
最后的一丝光明也消失不见,吴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满是黑暗的潮湿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