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达克跟着轻骑兵们回到了宁静村,她没费多少力气就取得了骑兵们的信任。
黑鸦骑士团全员银发众人皆知,这是无法伪装的外貌特征。虽然这位身穿奇怪白袍的美丽女性出现在这里稍显奇怪,但是队长派出一名骑兵迫近侦查之后,确实发现帝国大门下已经飘扬起了旧神的旗帜。
如果贸然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敌军乱箭杀死吧。
得知这一消息的轻骑兵们有的捶足顿胸,有的死死咬着牙,有的破口大骂。朝夕相处的朋友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全军覆没,这是他们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悔恨,不甘,愤怒——但是还是要活下去,不能贸然冲过去,他们想要复仇,为自己的亲朋好友复仇,因为仇恨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对不起,没能帮上忙”冉别过头去,咬着银牙说道。女人娟秀细长的眼睛眯着,泪水已经挂在了眼角。
她一定和我们一样,因为同胞的死而悲伤吧。
队长勒住马匹,沉闷地怒吼着下达命令:“格拉,嘉尔,你们去警告其他的村子!海茵,你去通知帝国驻军!其余的人,我们先回宁静村去再做打算!”
“达克小姐,非常感谢你!”帝国队长别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眼角的泪珠,“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
天空中盘旋的乌鸦呱呱叫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滑翔而下,落在了冉·达克瘦弱的肩膀上,于是众人更加深信不疑。
黑鸦骑士团以黑鸦代替信鸽,人人皆知。
“我......跟你们回去。”
她看起来很美,但并不像一位战士,但传闻中黑鸦骑士团以一敌百,有她在的话一定可以提升士气的吧。
队长点了点头,对着周围流着泪,眼眶红着的帝国骑兵说道:“我们走!”
......
——他们和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会为战死的人悲伤,会对敌人愤怒......
冉·达克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马厩的木桩上。沟槽内的粮草混合着清水散发出一股大自然的幽香。
在村庄门口她就与骑兵们分道扬镳,她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涕泗交加悲愤的面孔,内心的负罪感压的她喘不过气。
——至今为止我杀死了多少和我一样活着的人?
盆地的空气有一股粘稠的湿润感,却并不凉爽,太阳更显毒辣。冉·达克感到一阵眩晕感,仿佛自己的灵魂要被撕扯到别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迷茫。
——好了,去向谁问父亲的事情呢?
“不知道有没有酒馆之类的。”她低垂着眼帘,一步一步在村间茅草房和土坯房之间的土道走着。好想逃开,好想骑着可丽儿飞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但那是不可以的事情,这场战争因父亲而起,也必须由他的女儿见证终结。
对于乡间淳朴的农夫来说,见到一位银发的小姐穿着纯白的长袍走在泥泞的土道上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他们停下脚步,带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冉·达克纤细的身躯。
女人耳边能听到帝国轻骑兵的马蹄声,他们在远处大喊着召集民兵,通知村长。准备誓死守护这盘宁静的土地。
“就像防强盗一样嘛。”想着,冉·达克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手杵着长枪漫步了不知道多久,眼睛已经看腻了两旁一成不变的风景,她终于听到了大声的谈笑声,怒骂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木屋里传来。
在小木屋上方挂着一个牌子,歪歪斜斜写着:第一天堂。
她走进,推开木门的时候酒馆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酒馆不大,吧台旁杂乱地摆着五六张桌子和数十把椅子,在座的几乎清一色都是浑身散发着臭汗味的男人,只有一名粗壮的农妇忙碌地端着几大杯都要溢出杯子的啤酒在桌子之间狭小的缝隙间奔走着。
此刻一切都停了下来,打量着银发的陌生人。
冉·达克窘迫地冲他们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走到吧台前,丢下几枚铜币,略显紧张地说道:“给我也来一杯...嗯,那种酒。”
——总之先融入人群,在打停消息吧!
她这么打算着。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爆笑声一时充满了狭小的木屋。吧台后的老板没有收钱,而是拍着桌子冲着客人嬉笑怒骂。
身后有人起哄笑到:“哈哈,我打赌她和佐伊那个臭丫头一样,喝一口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哪里来的大小姐,快回去吧!别来装大人了!”
冉·达克尴尬地坐在吧台前,缩着脖子尴尬地一动不动。见状,老板用那双粗糙却干净的大手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细腻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小丫头,你也是乌鸦吗?”老板收下两枚铜板,然后把剩下的全部推回到她的面前。
冉·达克愣了愣,呆呆地收回了剩下的钱。
“啊,嗯。”她短促地回答道。
老板铜牛般的鼻孔哼了一声,他一边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大的夸张的杯子一边说道:“现在阿基坦尼都让你这种年轻人上战场了吗!以前那些冲锋陷阵的骑士老爷都死光咯!”
酒馆内恢复了往常的热络,嘈杂声铺天盖地,冉·达克几乎觉得有些眩晕,她大声问道:“以前?”
“是啊!”老板同样大吼道,两人几乎就隔了两米,但是不这样根本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弗拉基米尔大公麾下十三骑士领主,个个英勇无比!”
一大杯麦酒砸在桌子上,酒花撒到了冉·达克的手上,她却毫不在乎,装作毫不在意地追问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是啊!”老板充满肌肉的双手撑在吧台上,抬起头说道,“当年我还跟随过大公冲锋陷阵,去和帝国的杂种们作战!”
“听听,老麦克又开始了!”身后传来大声的嘘声,冉·达克好奇地看了过去,那也是一名充满了肌肉的大汉,和老板一样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但是胡须刮得很干净。
“明明开战时就被魔晶炮震晕了!”那汉子端起酒杯,大笑起来。
震天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冉·达克注意到有不少黑发的帝国人和阿基坦尼人在一起大声笑着。
老板指着他们大声笑骂了起来,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冉·达克忍不住打断问道:“那个,从来没人和我说过,阿基坦尼的弗拉基米尔大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