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拨号......”
木埃言的手机屏幕上如此显示着。
一秒,两秒......
说起来是什么时候认识学姐的呢?
是从噩梦的话题开始的吧?
木埃言的思绪随着拨号的嘟嘟声回到了上一周的周四下午、在学校天台上的下午、第五次黄金雨之后的下午......
“做噩梦了?”
没有打招呼,学姐一开始就这么问,初次见面的时候就仿佛是相识了很久的老熟人。
“没有。”木埃言回答,擦了擦额间的虚汗。
“那让我猜猜是什么样的噩梦.....唔,还真不好猜,毕竟美好的东西总是相似的,可怕的事物则各有各的可怕之处。”
真是一个恶趣味的女生,印象分减一。
木埃言咽了咽喉咙。
忽然,背对着栏杆的学姐双手撑着栏杆,冷不丁坐到了护栏上。
“小心!”
本能反应让木埃言喊了出来。
“紧张什么呢?我又不会掉下去。”
飒爽秋风吹拂过少女的短发,背对着阳光的她和泛黄的天空构成了一幅暖色调的人物肖像画。
木埃言勉强挤出了笑容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看着木埃言令人忍俊不禁的样子,少女倒是毫无遮拦地笑了出来。
“刚刚你的噩梦,不会就是梦见自己掉下去了吧?”
“......”
“如果说,我也经常做噩梦,或许我们梦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呢?噩梦各种各样,但是归结起来不过就是两种——梦见自己遭遇不幸,或者别人遭遇不幸。对于某些人来说,梦到别人遭遇不幸要更为难受......”
“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噩梦而已,噩梦毕竟是梦,反正还是要醒过来的。”
木埃言在学姐话说到到一半时插话了。
“但是醒过来以后,没有什么人能够马上忘掉那种噩梦带来的痛苦哦?”
木埃言无法否认,学姐的每一句话都像飞箭,正中靶心。
学姐从栏杆下轻盈地跳下,往前慢慢踱了几步:“大家可能都觉得,不过只是噩梦而已,和普通的梦没什么区别。”
是的,即便无论怎么样重复,都没有什么人会去记得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梦,时间长了终究会忘记的。
所以人们往往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因为再怎么可怕,再怎么美好,梦境都是虚假的。
“可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学姐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木埃言,“这可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如同学姐所说的那样,梦都是虚假的,所以无论令自己多么难以释怀,那些梦全都可以通通忘记,就像经常在书上看见过的那样。
“有时候就算是梦,就算只是作为旁观者,你看到了,那就已经置身其中了”
说完这句话的学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天台门口的旁边,她向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从天台门上来的她,又从门那一头离开了。
“——最后,祝你好运,木埃言。”
现在回想起来,学姐也的确说的没错。
作为旁观者的自己,终究会变成当事人。
很突兀的,在路边一首从第四乐章开始演奏的《自新大陆》响起,把木埃言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在。
准确的说是从路边邮箱旁边传来的,某人的手机铃声。
“面对面也要打电话交流吗?你有的还尽是些奇怪的习惯。”
木埃言转头,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前——学姐正站在他家门口前的邮箱旁。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
“怎么?要是没话说我就挂掉了喔。”
学姐按了按手机侧边的锁屏键,铃声的来电提醒和屏幕的光一起灭了下去。
木埃言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太好。
他现在有许多疑问,能说的,和不太好直接说出来的。
“我知道你很意外啦,我可是在你家等了很久的哦。”
学姐又按亮了手机屏幕,将锁屏界面上的时间在木埃言眼前晃了晃。
“从差点八点等到现在呢,谁知道你家一个人都没有。”
“我......”
“对了喔,你们班的那个内向小姑娘也有来找你,后来你有见到她吧?”
“啊,嗯......你......”
其是木埃言更想说的是“原来如此”,为什么会遇上杏音他倒是觉得有些明白了,大概真是偶遇吧。
“慢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号码,又怎么知道你家在哪的,我是来干什么的......一大堆问题对不对?”
没有任何机会插话,木埃言只能在学姐的“言灵”之下不断地点头。
“那我就用问句来回答问句了——你觉得有哪个傻瓜会把自己的学生证掉到学校的天台上呢?”
原来只是来还学生证的吗?!
“家庭住址什么的打电话问问老师不就知道咯,又不是什么秘密嘛。今天停课不去学校,我只能到你家来还你啦。”
“可是你在电话里面说......”
“你不会?真跑学校天台去了吧?”
学弟没有回答,还耷拉着一副委屈又无奈的脸,惹得学姐毫无遮拦地笑起来。
“玩笑啦玩笑,你还真跑过去了!啊哈哈哈哈。”
“......”
真的无法应付这个女生啊!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毕竟晨跑也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噗哈哈哈哈......咳咳。”
学姐将垂到右鬓旁的发丝用手指轻撩回了耳后,左手两指夹着木埃言的学生证一掷,让人联想到了赌神飞牌的场面。
“诺,这个还给你了,我也算完成任务啦。”
学生证旋转着划到木埃言前面,被他稳稳接住。
“那我就先走啦。”
“学姐,我有些事情.......”
“嗯?还有需要帮忙的吗?如果是拜托我捡学生证不论多少次我都可以哦。”
“......”
“玩笑啦玩笑,学弟还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其实不用你讲我都知道你想问什么。”
学姐向着学弟靠近了几步。
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或许是因为好像在哪也见过这样的场面吧?或者是因为只要是和女生拉近了距离就会有这种感觉......
“如果是关于噩梦之类的话题,其实也倒没什么。”
“诶?”木埃言意外得不知道怎么回话,似乎自己下一句想要说什么,她都会知道。
“噩梦不过也就是个梦而已。虚假的噩梦也好,真实的惨景也罢,还是取决于你怎么看待它吧。如果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去行动就是了。”
“可是......”
学姐伸出了食指挡在木埃言的唇前。
“对你来说,面对自己不想要的结果却无从改变,才是噩梦吧?”
想要拉住那双没有拉住的手,但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一起拉下去......
想去改变,却不知道是否能够改变——能力上的弱小。
就算自己会掉下去,也必须伸出手去抓住,但却不知道怎么抓紧......
想去改变,却不知道如何去改变——对未知的不解。
弱小与无知,才造就了噩梦,吗?
好像确实如此。
“看来你好像已经有答案了呢,并不需要我解答嘛......你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答案不自信,只是想找个人把你想听的重复出来给你自己而已,这对请教的对象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说话间,学姐已经走到了与他并肩的位置。
虽然看不见学姐的表情,但是她现在肯定又是一脸故作娇嗔的坏笑。
“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木埃言放下了心里最大的疑问,坚定了最无法动摇的决心,消除了最后的不安。
在释然的同时,木埃言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她很了解“人”。
“最后,祝你好运,木埃言。”
在木埃言的肩旁,学姐附耳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