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兰德病得很重,矿石病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变成了介于有机体和源石之间的某种东西。随着感染进程的加剧,她的力量日益增强,但是她的理智也在逐渐崩坏。
这种不稳定的结合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用不了多久,平衡就会被打破——拉普兰德会在盛大如焰火的源石爆炸中化为飞灰,成为新的感染源。
德克萨斯清楚地知道,必须想个办法抑制住这一进程。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组织机构并不多,以哥伦比亚而言,也许只有莱茵生命可以做到。
但是……她不可能负担得起莱茵生命高昂的治疗成本;拉普兰德也不可能接受莱茵生命那一系列临床研究协议。
也许只能拜托老板了,“皇帝”的人脉之广,远超德克萨斯的想象。
她靠在墙角,告诉自己“总会有办法的”。当下的麻烦,反而是另一点。
拉普兰德陷入了莫名的神志不清中。德克萨斯从前陪在她身边时,她还没有这个症状。而不久前,拉普兰德的体温急剧升高,意识也逐渐丧失,不论德克萨斯怎么呼唤,她都不回应,而是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德克萨斯甚至怀疑拉普兰德的身体是不是终于到了极限。她的剑据于腰间,手轻轻搭住剑柄,一旦情况不对,闪电般的拔剑会立刻切断拉普兰德的脖子,让她快速、安详、毫无痛苦地死去。
但是拉普兰德撑住了。体温的上升达到了一个界限后,拉普兰德陷入了深度昏迷中,体温也稳定地下降。她嘴里不再说胡话,双眉紧蹙,侧卧在地上。
这让德克萨斯松了口气。她将拉普兰德的风衣当成被子,为她盖好,随后走出卧室外,在门口坐了下来。
这里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小屋,位于富人区和贫民区的交界。当年,两人曾经短暂地在这里停留过几天,歼灭了一个家族后又悄然离开。拉普兰德带她来这时她相当惊讶,这座小屋居然还在。
不过想想也是,被那些家族控制的市政厅,可没有心思拆除这些不重要的废旧房屋。
不知道拉普兰德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但她会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好不容易劝住了拉普兰德去寻找治愈的方法,可不能轻易放开她。
叙拉古的午夜已至,空气中弥漫着蜜糖的芳香。罪恶的乐章响起前奏,黄金的河流在街巷里流淌。
叙拉古的歌剧,最喜欢挑选那些发生在午夜的爱恨情仇。对于叙拉古人来说,白日工作,夜晚休息就像是一个玩笑。白天是工作的时刻,夜晚则是另外一些工作的时刻。
货物走私,情报交换,密谋和谈……
当然,这一幕幕剧目中,最受观众欢迎的,当然是给一切恩怨情仇画上句号的盛大演出。
月黑杀人夜。
细碎的脚步声踩过条石铺成的巷道。德克萨斯的耳朵立了起来,但是没有睁开双眼。她在细细分辨这些脚步声的来源。
“人数不少。目标就是这里。脚步很轻很碎,是训练过的作战人员。”德克萨斯悄悄抽出了双剑,“是冲着拉普兰德来的?”
德克萨斯藏身于一片阴影中,透过房屋的窗户向外看去。街上隐隐有人影跑动,没有点亮光源。他们在包围这间房子——没看到铳,弩的数量也很有限,但是来的人数不少。
“不能让他们看到拉普兰德的样子,否则他们就会失去最后的忌惮。”
心里下了决定,德克萨斯果断地开始了行动。她拨通了能天使的手机,忙音过后,充满活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嗨,德克萨斯!这么晚了,是想我了吗?”
“能天使,我们被包围了。”
“你们……啊,你和拉普兰德?那可不好办了呀……你在哪?”
德克萨斯报上了地址,能天使说道:“收到。坚持住,德克萨斯——我离城镇已经不远了。”
“尽快。”
挂断了电话,德克萨斯低头,看向手中的刀刃。光滑的红色刃面上倒映着微弱的月光。
鲜红的色泽,渐渐爬上了她的发梢。就连那些微的朦胧月光,都染上了鲜血的颜色。
——————————
“家长,我们的人手就位了——仅剩的家族卫士和新招募的雇佣兵,都在这了。”
“咳,咳。那个恶魔就在这里?”
“还没有确认。没有小队敢去确认。”
“废物,家族的心气都被他们丢掉了。”老人拄着手杖说道,“让一队雇佣兵进去,保持联络……警惕一切可能的危险。”
联络官点点头,将他的指令传达下去。很快,一队使用轻装备的雇佣兵悄悄推开门,闪身进去。
联络官拿起无线电对讲器,说道:“家族呼叫斥候小队。”
“斥候小队收到。我们进来了,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准备散开搜索。”
“家族收到。保持联络,及时汇报。”
联络官暂时关闭了无线电,静静等待着。在巷子周围布防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毕竟“白骑士”威名在外,他们面对的可是叙拉古最可怖的杀手。
在无数的传说里,那个怪物食人饮血,仅仅是呼吸就会让空气变成源石结晶,狂笑时大地都在颤抖——完全就是在形容神话中的怪物。
可她还是个人,人被杀,就会死。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给了包围着们一些胆量,但是不少人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掌心冒汗。
一分钟过去了,联络官再一次举起无线电:“家族呼叫斥候小队。”
这一次,他没收到任何回复。背景里的白噪声,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定了定神,再一次喊话:“家族呼叫斥候小队,立刻汇报你们的状况。”
依旧只有一片噪声回应他,就好像进去的斥候小队凭空消失了一样。
漆黑的门洞,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兽之口。而不大的破旧房子,就像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德克萨斯左手上的剑滴着鲜血,一只被斩断的手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手中还握着对讲器。她的另一把剑从后方刺穿了佣兵颈椎,将毫无防备的雇佣兵钉在地上。鲜血在尸体下形成血泊,像绽开的罂粟花。
在她周围,几具尸体横七竖八,每一具尸体的伤都如出一辙。第一剑破坏联络,第二剑攻击咽喉——让他们在沉默中死去,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从黑暗中现身时,毫无防备的雇佣兵几乎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即使抵抗本就是无用的。他们看不清德克萨斯的剑,想象不到德克萨斯的夸张动作。
德克萨斯抽出剑,回到房间的阴影里。能天使不在,她就能放手施为了——能天使明亮的光环使得她们除了强攻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作战手段,而她自己却能做到这些。
更何况,她不希望能天使看到她如同野兽的一面。
至于屋外,见到雇佣兵没有回应,联络官不得已只能去征询家族家长的意见。老人不满地斜了他一眼,道:“放火,蠢货,这点事也要问我吗?”
“这里的建筑太密集了,如果放火,整个城区都会陷入火海。”
“那是市政厅要头疼的事情,我的那么多钱可不是让市政厅吃喝嫖赌的。”老人面无表情,“烧了。看她出不出来。”
“……是。”
虽然心里咒骂着面前的老人铁石心肠,但是联络官不敢违抗家长的意志。在他的安排下,引火物很快就准备好了。
“点……”
“等等。”老人拦住了联络官。在他的视线里,有人影从门口出现——鲁珀族的尖耳,手持双剑,各方面特征都能对得上,“是‘白骑士’,上,上,干掉她!”
而他口中的“白骑士”举起了一把剑指向天空,星星点点的光辉在她周围流动,聚合,变成一道又一道悬在半空的光束。
借着光之雨的亮度,所有人都看清了举起长剑的身影。与传说中的形象不同,她的头发是张扬的鲜红,皮肤健康而富有光泽,招牌般的黑大衣也不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卡车司机般的便装。
有些从家族的灾厄中幸存的家族卫士见状,几乎拿不住自己的武器。那张冰冷的脸庞,无数次在他们噩梦中浮现。
光剑越来越密,飘在红发少女的身后。汗水从少女额上淌下,她举起了另一把剑,明灭不定的光剑才逐渐稳定下来。
“前进者……”她的声音彷佛是用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但是却充满了威慑力,“死。”
一名家族卫士突然崩溃了,他扔下武器,掉头就跑,撕心裂肺地喊着:“是‘红骑士’!红骑士也在这!”
“废物,废物!”家族家长气急败坏地用手杖捶地,对逐渐动摇的人群大喊:“她只有一个人!上!上啊!用你们的贱命去杀了她!”
这话太不中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让人群感到一丝鼓舞,反而动摇了本就低迷的士气。他的联络官皱了皱眉,喊道:“杀死她的人,赏十万龙门币!”
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听到“十万龙门币”这句话,本来骚动的卫士和佣兵突然稳住了士气,再看向德克萨斯的眼神,就像是再看行走的钱包。
咽口水的声音。
一名佣兵慢慢举起了剑,走向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隔空挥舞双剑。下一刻,光芒之雨从天而降。
(博士的哀嚎:一百抽四个六星全歪,是心肌梗死的感觉。
博士的絮叨:“挚诚守护”这个标题来自于卡牌游戏万智牌里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系列,鹏洛客的誓约。直到泰拉大地征服源石带来的灾难,我将挚诚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