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絮叨：这本书的计划是八卷，第八卷我会给凯博留下，五六七想看哪些干员可以回复到评论区置顶评论，我会选择其中三组来写——如果能凑够三组的话……另外，喀兰一家的背景以我的知识储备可能写不好，所以暂时不予考虑）
船体劈开浪花，弩炮沿着船舷一字排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古早的风帆战列舰。
虽然蓝毒看不到教会的导航方式，但是看起来他们一直没有丢失目标。
“西北方向三百米，他在逃窜，但是我们能跟上。”一名守秘人向幽灵鲨汇报，“必须把他逼出水面，弩炮才能瞄准。”
“也就是说到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幽灵鲨点点头，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身体翻过船舷，挂在船只外侧，对蓝毒说道：“等会见。”
“你要……”
蓝毒的话只说了一半，幽灵鲨就松开护栏，身体向后一翻，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入水，几乎没有溅起水花。蓝毒把头探出围栏，只看到水面下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远离船体，向远处冲过去。
如鱼得水。这个炎国成语可以用来形容人在最好的环境里做自己擅长的事，也可以像字面意义上的一样，形容进入水中的深海猎人。
在水中，幽灵鲨的身体的散热能力和重心调整都会达到巅峰。她就像一条真正的鱼一眼，灵活地运用着身上的肌肉力量，向前推进。
她的视野捕捉到了遥远的影子——高大的身形，往往也意味着更容易暴露，成为目标。
“下潜？呵呵，这还不算远海，你能去哪呢？”
圆锯启动，锋利的刃缘搅动海水，产生了连串的气泡。海水顺着她身上的皮革质地的衣服分开，衣服上细小的鳞状结构减少了水的阻力，让她像是离弦之箭般冲向深海。而正在急速下潜的影子显然意识到了幽灵鲨的存在，速度放缓，转过身来。
海水的阻力让水中格斗成为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于陆地上的战斗相比，水中还多了上下的维度，使得水中格斗的方位感更加复杂。幽灵鲨前进的轨迹突然变向，略微下沉了一些，一道暗流从她的背后涌过，没有带来丝毫阻滞。
她举起长柄圆锯，继续加速，整个人如同长矛般刺向自己的对手。
锯刃撞上了漆黑的鱼叉。与猎人们用作武器的、如彩虹的花纹钢不同，深潜者的武器都是漆黑的，吸收了大部分的光线，不论在海面还是深海，都一样带着不祥的气息。
幽灵鲨眼前一亮，继续在手中的圆锯上加力。看来这个愚昧的深潜者不太理解“锯”的杀伤方式，越长时间的接触，杀伤能力就越强。如果是缠斗，也许效果尚且受限，但是它既然选择了格挡——
随着力量的增加，锯齿不断切削着漆黑的鱼叉杆。局部的摩擦和剧烈放热汽化了海水，大量气泡如烟幕般产生。
在对方有任何反应之前，幽灵鲨收回了自己的圆锯。而等到泡沫散开，她已经消失在了对方视野中。
如果有一个旁观的第三者，就能清楚地看到幽灵鲨的动作。她利用圆锯压住鱼叉的力量作为支撑，像撑杆跳一样上浮了一小段，来到了目标的上方，抽回的圆锯再次如长枪般探出。
不过，似是搅动的水流暴露了踪迹，半人半鱼的深潜者从后背的软管中喷出水流，推动身体避开，随即转过身，刺出手中的鱼叉。
这正是幽灵鲨想要的。旋转手中的长杆，圆锯从纵立变为横平，拉动圆锯，变突刺为横斩，锯刃立即与深潜者的上肢碰在一起。
坚硬的鳞片被旋转的锯齿崩散，锯刃切开皮肉，差一点触及骨骼。
海水中一片墨色的血液晕开。
受到剧痛刺激的生物加速游开，用双手握紧黑色的鱼叉，突出的、滚圆的双眼紧盯着幽灵鲨——他不准备再逃了，而是将面前试图阻碍神明的凡人杀死。
而幽灵鲨，也从没有过让对方逃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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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问题吧？有什么人能潜水这么长时间吗……这可不是保持静止的潜水啊？”
从幽灵鲨下水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她握紧了手弩，弩弦已经拉开，但是镖箭还被她拿在手上。
水深会极大地影响视野。当战斗发生在浩瀚平静的蔚蓝之海下，位于海面以上的人就像身处另一个世界，对一切无能为力。
站在一旁的守秘人突然发令：“注意，目标上浮，弩炮准备！”
蓝毒仔细观察着水面，但是一无所获。她有些好奇，这些守秘人是如何看到水面下发生的事情的。
随着号令，弩炮开始旋转。每一具弩炮都有一个三人操作组，两人负责装填，一人负责瞄准。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受过军事化训练一样，动作专业，步调统一。
远方的海面上似乎露出了一个小黑点。没有指令，四具弩炮的操作员同时扳动连杆，积聚在弩弦中的能量迅速释放，将鱼叉投向远方。而鱼叉后方拖着的黑色绳索随之放长，发出“嗖嗖”的声音。
蓝毒忍不住开口问道：“有望远镜吗？”
身旁的守秘人看了她一眼，从防水外套下摸出一具非常复古的单筒望远镜递给蓝毒。蓝毒轻声道谢，展开望远镜看向远处。
有两支鱼叉砸进了海水中，而另外两支鱼叉则插在了某个生物的背上。黑色的绳索猛然绷直，操作员启动了放置绳索轴的电动机，绳索开始拖着那个生物飞快回收。
那个生物的大部分身体位于水面以下，而露出水面的部分呈现出青黑色，从望远镜里看去就像是一块礁石。
另一个身影浮出水面——那是幽灵鲨。她看上去状态也不好，脖颈和肩膀上都有深深的伤口，惊人的出血量让人怀疑那伤口可能足以致命。但是幽灵鲨看起来非但没有受其影响，甚至更加蛮勇，她跃出水面，将圆锯自上而下劈下，嵌入了青黑色生物的背脊中。
蓝毒放下望远镜，问一旁的守秘人：“她不会有事吧？”
“那可是一位猎人。”守秘人的语气十分复杂，敬畏和恐惧混在其中，“就算再多几个这样的对手，她也不会有事。”
船体突然一晃，绳索另一端的生物挣扎时的力量拖动着绳索，险些将绳索轴和操作员一起扯进水里。绳索轴上的扣环被铁链拴在甲板上，总算是没有被挣开。
绳索收到五十米左右时，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幽灵鲨还在不断用圆锯给对手“放血”，而蓝毒终于可以看到那个生物在水面下的躯体了。
至少三米的长度——或者说高度？有类人的四肢，但是上臂和大腿远比小臂小腿更加发达，看起来不成比例。青黑色的背上有鳞片，四肢和背部长有鲜红的鳍状结构。
像是人，又像是鱼。
“放下绳梯！撒网，动作快！”
随着守秘人的号令，一卷绳梯从船舷放下去，而幽灵鲨终于脱离了交战，向绳梯游过来。另一边，一副网兜被撒进水里，随着绳索逐渐回收，网兜也收了起来。
离开了水面，蓝毒更加细致地看到了那奇形怪状的生物。他的头是近似鱼的三角形，眼睛长在头两侧，呈现出昏黄、浑浊的颜色。嘴巴像是一条裂缝，睁开时可以看到上下颚都有不止一排尖牙——典型的肉食海洋动物特征。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其浅色无鳞的腹部的皮肤上，蓝色的刺青。那是某种奇怪的花纹，像是藤曼在蔓延，又像是挥舞着的触手，又像是通向未知的门，又像是黑色的巨大生物……
蓝毒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看着那奇怪的刺青让她不由感到了一丝恶心，那图样很难形容，而且虽然是静止的图案，却好像在不停地蠕动，令人反胃。
不过，最让她注意的是那副刺青中央的图样——她见过那种图样，在格劳克斯给她的那张纸上。
幽灵鲨说什么来着？那是“属于某位神明的符号”？
异变在这时突然发生。那被捕获的生物似乎意识到了无法逃脱，突然倒转鱼叉，疯狂地、一次次地刺进自己的腹部。暗紫色地鲜血喷溅，粘在网兜上，冒起一阵白色烟雾，就像是在腐蚀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鲜嫩的肉芽从他腹部的伤口上长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看上去如同盛开在尸体上的海葵——
“蓝毒！射他的腹部！快！”
挂在船舷侧面的幽灵鲨见状，对甲板上的蓝毒喊道，语气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焦急。
蓝毒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弩，镖箭上弦，扣动扳机——飞射的镖箭刺穿了没有鳞片保护的腹部皮肤，致命的毒液在动能和惯性的帮助下，从针管里进入那怪物的身体。
蓝毒心里突然有些没底。镖箭里的主要成分是一种神经毒素，会阻断神经递质的传递，但是天知道这个怪物是不是用神经递质传导神经信号——更不如说，他有神经系统吗？
不过好在，镖箭还是起了作用。那怪物突然抽搐起来，手上的动作一停，带蹼的手指渐渐松开，鱼叉脱落。而他腹部的肉芽也随之狂乱地扭动起来，看上去如同失控。
蓝毒扭过头去，这场面实在太过恶心了，她有些看不下去。人类中毒在地上抽搐她见过不少，而怪物濒死前的场景还是第一次——
有一次就够了，蓝毒心想，这实在是太令人反胃了。
幽灵鲨从船舷爬上来，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远比蓝毒想象的要多。但令人惊诧的是，其中较小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而较大的伤口也在不断再生。
海水与血水混合，淌在甲板上。幽灵鲨像是没事人一样甩了甩双手，对蓝毒说道：“毒素起作用了，看起来比我想象得更加有效。没错，你眼前的就是一个深潜者。”
“那些肉芽是什么东西，他做了什么？”
“濒死的深潜者，会通过调节分泌，最大限度地催生身体的力量，随着酸性物质和肌肉发热的积累，在肉体力量越来越强的同时，会逐渐把自己烤熟。当然了这里面还会涉及一些神秘学知识，你不用知道。嗯，就像某些深海鱼的加强版——阿戈尔的渔民把这叫做‘焚身’。”
随着她的话语，网兜里的深潜者突然咕哝着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让人联想到吞咽，联想到蠕动。随着这些音节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鲜红色的液体从伤口、嘴里和眼中流出。接着，他的身体迅速干瘪，等到这些液体流尽，他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副外皮，以及里面形状奇怪的骨架。
幽灵鲨咂嘴道：“啧，自杀了。”
蓝毒怔怔地看着网兜中的“遗骸”，低声问道：“他是……人的一种吗？”
“至少，现在肯定不是了。”幽灵鲨接过守秘人递来的绷带，缠绕在脖子上的伤口上，同时也没有耽误与蓝毒的对话，“当然了，我也不是。欢迎来到深海的世界，蓝毒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