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住在洞穴里的三人正结束午休。之前娜依第二次为星言的战斗装甲充能,又消耗了她很多的精力,从星言的微型电脑上可以看到时间,她整整睡了三个小时。
星言起的早一点,在娜依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三人的行装。她拿了娜依家里的背包,里面塞满了衣服和食物,她自己和娜依的各一套,剩下三套都是星久的。这个小家伙成长的速度非常快,可能过几天现在合身的就不能穿了,于是星言按照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体型又给她拿了三套衣服,大概也撑不了多久。星言打算等她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给她穿自己和娜依的衣服,那时候背包就空了,不过她们应该也找到一个可以住长久一点的地方。
星言还拿了另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被分类归好的药品。在星言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东西,虽然现在星久看起来非常健康,但星言始终忘不了她生病的模样还有自己拧着一颗心的感觉。
她用绳子把两个包在机动装甲的飞翼两侧固定好,这样可以腾出双手,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直接飞走,不会挡到喷射出来的气流。
接着娜依醒了,她头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周围很黑,一颗发光水晶在照亮着阴暗的房间,她觉得自己还在睡梦中。不过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星言和星久收拾东西的身影,星言在打最后一个结,而星言则帮她紧紧地拽着绳子。
娜依走下床,伸了个懒腰来到她们身旁。
“你们都弄好了,还有需要做的事情吗?”
“我把需要的都收起来了,那一包是衣服和吃的,这边是药品,其他的东西我觉得没什么拿的必要,你可以想想还需要什么?”
星久听到娜依的声音跑到她身边来抱住她的腿,娜依抚摸着星久的小脑袋瓜。
“倒是没想到什么特别的,但是你把两个袋子都绑上去那我们拿什么。”
娜依走上前拆掉星言刚打好的结,星言连忙阻止。
“慢着,你们什么都不用拿,你只要看好星久就行了,我有动力装甲,几乎不费力气。”
“动力装甲的能源也是很宝贵的,可不知道找到下一个能充能的地方要多久,就先省省吧,星久现在也不是小婴儿,能帮着做一点事情。”
娜依蹲下来正好能和星久平视,她笑着对星久说:
“刚才星言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星久也有帮忙对不对?”
“对。”
星久点点头。
“那星久是很能干的孩子,但是星言妈妈要全部东西都自己拿,星久可以再帮妈妈分担一点对吧?”
好像这句话的复杂程度超过星久的瞬间理解能力,她犹豫了一会,然后才说道:
“可以,星久要做能干的孩子。”
“那你去把小的那包的绳子解开,然后把它拿过来,待会赶路的时候我和星久换着拿好不好?”
星久努力地点头跑回去解绳子,娜依用胜利地眼神看着星言。
“古恩人的孩子就是这样的,长到能自己行动的时候就会帮忙做一些事情,我们从很小开始就已经不是会需要人宠的宝宝了。”
“但是她又不是完全的古恩人,别忘了还有我的一部分,再宠一下下又有什么关系,她肯定拿不动的。”
但就在星言力争的时候星久已经取下装药的袋子,一开始是有一点吃力,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抓提起它走回娜依那里。
“事实证明她还是偏向我这边多一点。”
星言不安地做出一副鬼脸,走到星久那里把她提的东西拿回来。
“就算是拿得动,没看见她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吗?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做苦力,我小的时候爸爸也没让我帮过什么忙。”
星言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爸爸每次带她去市中心商业街买东西除了自己选中的甜品和玩具之外从来没有让自己拿过其他任何东西。所有的手提袋都在他手上,而自己就算什么都不拿也要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后,阳光从他身体两侧照射过来,他的背影似乎能遮挡住一切。
那就是大人,能够为孩子扛起一切,只留下最好的最轻松的东西,那时候的爸爸在星言眼中是万能的、无敌的存在。即使后来明白那种想法很幼稚,但依然能得承认当时从心中涌现的幸福是真实的,星言也希望自己能将这种幸福带给星久。
娜依却对此持反对态度。
“现在咱们的情况可不一样,我们在逃亡,首先要考虑活下去的方法,没有余力去在意更多,哪怕是个小孩子也可以承担一点东西,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替我们分忧那么我们安全的几率就更大一点,你那一套老套的教育孩子方式该改一改了。”
“才不是老套,我只是关心她而已。”
星言稍微提高了些音调,突然感到有什么在把自己往下扯,低下头一看原来是星久。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两人,两只手分别抓着两人的手指。
“妈妈不要吵架。”
大概是星言突然高声说话吓到她,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星言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她蹲下来抱住星久轻轻拍着后背。
“星久不怕哦,妈妈没有吵架,只是在讨论问题而已。”
“呼~这下看来是不需要再讨论了。”娜依把袋子拿过去“先让我来拿,等到中途的时候再换到星久手上,我会尽量让她提的时间少一点的,这样可以吧?”
这种情况下星言没有拒绝的余地。
*****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在走进离开洞窟的动刀时星久这么问到,她也是感觉到这次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娜依走在她旁边回答说:
“我们要去找住的地方。”
“那里不是住的地方吗?”
星久伸出小小的手指着洞窟深处,那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她值得是不是原来住的地方。
“那里不能再住了啊,我们要去找个新家。”
娜依说,同时帮助星久走上一个斜坡。
“为什么不能再住了?”
“恩......”娜依思索着,片刻之后答道“因为这里太暗,没发现吗?一点光都没有,只有靠星言妈妈的光才能看得见东西,但那道光太小啦。所以咱们要去找一个亮堂的地方,到处都是光的地方,比这里漂亮多啦。”
“到处都是光,都像那么亮吗?”
星久把手伸进光柱里,眼睛也在闪闪发亮,非常期待娜依所说的到处都是亮光的地方。
可能是镶满了水晶的洞穴吧。
星言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想道。只要上面还有岩石兽就不可能到地上去生活,这可怜的孩子还是无法看见被阳光普照的大地,想必会非常失望吧。但是偶尔上去一两次应该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先穿着机动装甲上去探路,确认敌人不在周围就可以待上一会,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想到这里星言突然觉得很难过,她怀念过去一直能看见太阳的日子,想着每天清晨醒来一拉开窗帘就能感受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温暖,看见窗外被阳光照亮的风景。虽然那风景只是一条不算宽大的街道和对面那栋万年不变的灰白色建筑,而且路上经常没什么人。
但现在它们就连在回忆里都是那么得遥远,仿佛自己不是几天前离开基地,而是已经离开了好几年,她都快记不清楚那栋楼有几层高了。也许从来也就没有在意过吧,一直待在那里的时候又怎么能想到每天看见的风景有一天会如此地怀念?
如此深刻的怀念就连被娜依抓来这个洞窟的时候都没有过,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潜意识还认为自己有机会回到基地,回去继续住在那个干净又整洁的小房间里。但现在不行了,作为逃犯的人是不可能回去的。
星言连她最重要的东西,爸爸的相片都没拿来。她不确定爸爸是否会赞同自己的行为,也害怕再看见那张总是笑着面对自己的脸。星言仿佛看见那张笑脸的嘴角耷拉下来变成严厉的怒容,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指责的话语,使得星言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
她闭上眼睛做深呼吸,爸爸的脸庞周围又多了好几张脸。朱莉、安奈、周薇还有泰丝。她们站在一起,脸上是星言最后看见她们时的表情。
是吗?星言不确定,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她们时她们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了。也许是仅仅只是不愿意想起来而已。
她们舍弃那么多来帮助自己,明知道不能逃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离开,难道是对自己抱有什么期待吗?
星言不知道,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敢想象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更没有余力回去救她们。
只能向前走。
这不是决心,而是无奈。
星言让吸入的气息沉进自己身体里,然后睁开眼睛。视线中是看不到底的漆黑通道和被一小束光柱所照亮的区域,这是最后的地方,这个洞窟是到目前为止她们所了解到的最远的地区,只要一离开这里就会去到一无所知的更加遥远的地方。
仿佛要将自己和过去切断一般,星言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
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地沉重,却不能停止。
*****
芬妮下落的速度令她感到害怕,她还没落到地面上心中就对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遭遇有了一千万种设想,每一种都让她不寒而栗。
玛莎已经来了,她绕过刚才打飞芬妮的那只巨大爪子向下飞来,但她伸出的手却是那么遥远,芬妮也向她伸出手去,两人间的距离仿佛有一万米,就连动力装甲的喷射器都无能为力。
芬妮的运气没有玛莎那么好,玛莎是掉在水里,而她直接撞在地上。机动装甲帮她抵消一部分冲击所以她没有晕过去,立刻就听见周围岩石兽的吼叫,随后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她知道自己受伤了。
疼痛刺激着芬妮的大脑皮层,她没有多想,凭借着长久训练锻炼出来本能立刻转身一脚踢在
刺中自己手臂的那只岩石兽脸上。利爪离开的过程中把伤口拉长,但总算是比直接被吃掉要好。她向后翻身本想站起来,但视线中却出现另外一团黑影,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翻滚,直到看见一只死掉的岩石兽,它脸上还插着一把短剑。
芬妮连滚带爬到那里去,岩石兽的爪牙紧跟在后。她把短剑抽出来,挡住最先向自己刺过来的爪子,然后抽出手枪,射中从另外一边冲过来的岩石兽的脸。但如此快速的行动让她的手臂涌出更多鲜血。她感到手臂正在失去知觉,逐渐变得冰冷,她无法控制手指再次扣下扳机,甚至无法将手枪好好拿在手里。
手指一松,手枪从手中滑落,那一刻芬妮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末日。
刀光一闪。
从上面斩下来的利刃在芬妮的视线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片刻之后,原本被她抵挡着的那只岩石兽爪子飞了出去,同时还有另外一只利爪,属于快要来到芬妮身边的另一只岩石兽。
芬妮跌跌撞撞地后退,玛莎把剩下一柄短剑扔进芬妮身后的一只岩石兽嘴里,把它击退之后抱住芬妮飞上天空。
“这下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玛莎一边飞一边对芬妮说。芬妮还处于恍惚之中,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退,但她还是记得打开机动装甲的隔舱,拿出医用凝胶替自己止血。
“我救你的时候你身上可一点伤都没有,还什么都没少。”
“这其中总掺杂着一些运气因素,我用的时间绝对比你少。”和芬妮斗完嘴,玛莎通过通讯频道说“成功救出芬妮,不过她的武器都没了,手臂上有一道伤口,医用凝胶可以解决。”
“你要是愿意把这把短剑借给我的话,我倒是不算什么都没有。”
“退后,芬妮。”频道里传来威尔斯的声音“你已经尽力了,因为你的努力让它废了一只手,现在我们可以进攻它的脸。你和玛莎待在安全范围内,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进攻!”
芬妮抬头看,发现刚才被她看中的那只手臂还挂在岩石兽身侧,不过真的只是像断掉的树枝一样挂在那里而已。它颤动几下,明显岩石兽想让它重新发挥作用,但除了颤抖一下之外它什么也做不了。最终岩石兽放弃了,用剩下的一只手臂和威尔斯他们战斗。
芬妮和玛莎不参加战斗,队伍里还有两个和威尔斯一起打近身战的家伙和两个远程支援成员,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岩石兽攻击范围十分有限。那个缓慢前进的肉盾上前顶住,威尔斯蓄力一锤把手臂挡开。
“集中攻击它的眼球,右边那个!”
威尔斯一声令下,剩下一个近战成员飞过去用武器在它眼睛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他飞走之后狙击子弹和飞弹同时到来,一阵火光在岩石兽脸上炸开。
岩石兽发出震颤人心的惨叫声,即使和它隔着一段距离芬妮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要被震碎,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晕过去。
火焰在岩石兽脸上燃烧,它原本是右眼的地方只剩下流着脓血的窟窿,火光照亮满是伤痕的脸,看得人胆战心惊。
它很愤怒,也很疯狂,拼命地晃动着身体,撞在岩壁上,整个洞窟都震动起来。下面不断传来更加细小的惨叫,因为它在移动中完全不顾身下幼崽,慌乱之中踩死一大片。
所有人都远离它,警惕地观察着它的动作,它在洞穴里来回乱窜,不时地撞在墙壁上,芬妮和她的队友必须注意从它前进的路线上逃开,还要担心随时从洞穴顶端掉下来的石头。
突然间芬妮发现了,它在一次撞击墙壁的时候压死了大片待在那里的岩石兽幼崽,而那个地方正好就有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洞口!
现在它又撞到另外一边,大家都在担忧它下一次会撞到哪里去,似乎还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情,芬妮赶紧在通讯频道里说:
“我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