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古恩人在昏暗的通道里缓慢前进,他们凭借手上的火把和墙壁上的发光苔藓还有长时间在地下生存所练就出来的对黑暗具有极强适应能力的双眼来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

大长老走在这两个卫兵身后,他身后还有另外两个人,形成了防御阵型保护着他。这条通道对他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道路,所以他们必须要时刻提防着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不过越是往前走大长老就越觉得它比从前他们居住在地下洞窟里时周围的通道要整齐干净,这里的墙壁全都被长方砖块堆砌而成,地板和天花板也用了规格一样的石板铺设,很明显这条通道是人为修建而成,而不是那种天然形成的泥土和碎石混杂在一起的通道。从墙壁上的裂痕以及砖块表面的磨损程度来看,这已经是有好些年头的建筑了。

在这颗星球上能够修建出这种建筑的也就只有古恩人,然而不仅仅是大长老,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毕竟古恩人的文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就连现在存活下来的最年长的人也只有从别人的口中或者依靠文献典籍才能稍微了解一些当时的兴盛。他们不可能知道每一个遗迹的故事,当然,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其他古恩人居住。

对这些探索者们来说,这是一个既令人兴奋又值得担忧的问题。

如果这个人造的建筑里还存活着其他的古恩人,那么就说明他们在这个星球上并不孤独,他们还有同伴,古恩人的文明重现于世的希望就又多了一分。

其实一直以来这个群落的人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是最后的幸存者,这颗星球这么广阔,一定还有其他的古恩人活在某个地方。只是因为岩石兽的威胁,他们不能离开已有家园的去满世界旅行把那些人找出来,只能在一小块安全的区域活动,以期望自己能被别人发现。

可是相遇之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这就是要考虑的问题。

在这个资源紧缺、存活非常艰难的时代,更多的人就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消耗,如果另一边的人和自己这里一样缺乏资源,或者更加艰难,那么如何保证双方和平相处下去。特别是变成这副模样,还会有族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群落吗?

大长老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那扭曲的利爪覆盖着坚硬瘤块的手臂还和从前一样令人作呕。即使被称为首领的岩石兽死去了,它所留下的影响依然存在,接受改变的古恩人力量的确比从前强大一些,但谁也不能凭借变强之后的力量让自己变回去,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是不可逆的。

但是其他岩石兽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同伴。首领一死那些只具备野兽本能的家伙们全都恢复了本性,回到从前独自为战的生活,同时也开始向古恩人群落发起进攻。不管变得再怎么强大,他们也无法对付那么多怪兽,只能顺着洞窟里的通道向下深入,继续过上和从前一样的地底生活。

现在其他人暂时在通道较为宽敞的地方安置了一些生活区,但要长久地存活下去必须尽快找到适合居住的洞穴。

已经分出好几批人去不同的通道探索,人手不足的程度严重到连大长老都要亲自出动。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挫折之后,这个族群已经如寒风中破败的房屋一样摇摇欲坠,它真的再也经不起更多挫折。

这条通道前方究竟是可以居住的家园还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区域,在场的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前探索着。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了砖石堆砌的通道,来到一座石桥前。这石桥倒像是天然形成的,两头宽中间窄,没有护栏和其他任何的防护措施,最窄的地方差不多可以三个人并肩前行。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犹豫地停了下来,大长老上前一步走到桥边,同时也是悬崖边,一块碎石从他脚边落下去,坠入一片黑暗的悬崖地,连声音都听不见。

“我们要过去吗?”

其中一个卫兵问道,他的表情表明他很害怕。

一个万丈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石桥架在上面,这个场景没有人会不感到害怕。但是大长老更加在意悬崖对面的东西,那里有一扇门,门边还亮着红色和蓝色的光,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是什么在发亮,而那扇门后面究竟有什么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

“走。”

简短的一句命令,大长老率先迈步往前走,其他人走在身后,突然一阵属于岩石的咯啦咯啦的声音传来。

“快跑!”

大长老高喊一声,其他人纷纷从他身边跑过,他转身看见石桥从连接着刚才自己过来的那一边的悬崖开始崩塌,急忙伸出手,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住这些岩石。

但没有用。

大长老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堵塞在身体里难以释放出来,而石桥崩塌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是他转身就跑,在一脚踩空身体下坠的危险时刻被先跑到对面的卫兵一把抓住,几人合力把他从悬崖边拉上去。

“这下我们回不去了。”

其中一个卫兵看着石桥原来存在的地方沮丧地说,大长老还处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的震惊之中。他再次尝试利用力量改变周围的一些东西,然而和刚才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我刚才想让石桥慢一点崩塌,但是发现根本没办法使用力量。”

“我也一样。”

一个卫兵附和到,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那么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出问题。大长老感到害怕,难道是被改变留下的后遗症吗?力量的增强不是单纯的增加而是短时间内超负荷使用,接下来就要承担后果了吗?

真是这样的话就糟糕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提出来过?什么时候开始的?几分钟前?还是几秒钟之前?

还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探索的人情况如何,如果他们也不能使用力量,那么大家面临的危险程度就比原本想象中的更加严重,突然一股犹如掉进冰窟窿里的恶寒席卷了大长老的全身,他禁不住颤抖起来。

但是自己是大长老,如果连自己都惊慌不已那别人要怎么办?

大长老对自己这么告诫到,随即强行让心情平复下来,转身面对那扇怪异的大门。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这扇石门门板上的纹路,它们被雕刻成一副壁画的模样,左右两扇门板合起来是一张巨大而恐怖的脸。这张脸长得像人,和古恩人一样有着猩红的眼睛,两颗獠牙从咧开的嘴里呲出来,想要随时把面前的人吃进去一样。

而在这张脸左右两边,也就是发出红色和蓝色光芒的地方镶着两颗发光水晶,光芒像火焰一般悦跳动着。这些发光水晶和普通水晶不同,它们形状奇特的光芒有某种能量的支持,即使现在大长老的力量非常弱,站在这里他也能感觉得到从那边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能帮他解决打开这扇门的问题,他走得更近一些,发现那张恐怖的脸下方有一行小小的文字。经过岁月的洗礼文字已经磨损去一部分,但他还是从残存下来的词句中得知这是歌颂神明的一段祷词。

“拉丝娜,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发现吗?”一个卫兵小心翼翼地问,说话时他的牙齿都在打颤“这个地方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我觉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冷静一点。”大长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危险,以便能把其他人内心的慌乱给镇压下去,尽管他自己也并没有多么冷静。“我们会找到出去的路,但要先弄明白这扇门后面有什么,否则没法有其他的路给我们走。”

“门上面写的是什么?”

“提到了我们的守护神拉丝娜,但是这里并不像是给她建造的祭坛。”

“重点是......上面有提到怎么打开这扇门吗?”

大长老继续往下看,一段祷词之后是另一段话,同样被磨损得很严重,但是他看见了几个令人内心发寒的词。

欲望......

逝去之人......

我们的罪孽......

将永远被封印......

这几个词几乎打消了大长老要打开这扇门的念头,但是过去的人总是爱写一些言过其实的话来吓唬后人,以起到让不明所以的人产生敬畏心理的作用。也有可能这只是另一段自己不知道的祷词,毕竟自己的知识也只有从前一代大长老那里传下来的部分而已,谁都不是无所不知的。

他继续向下看,最后一行字是“拉丝娜引导我们前进”,旁边还有一个不明显的按钮,按下去之后旁边门板向里收缩,出现一个输入盘。

这下大长老就明白了,“拉丝娜引导我们前进”是过去的人们经常使用的一句话,它被写在某些需要严密封锁的房间外面,而每个那样的房间外都会刻有一部分祷词,从那个祷词里提取出来的字符可以拼接成“前进”这个词语,而那些字符的顺序就是打开这扇门的密码。

即使是在过去繁华的年代,这也是只有拥有大长老这样的地位的人才能知晓的重要知识。

关在这扇门后面的居然是那么宝贵的东西。

不,联想到门上的壁画还有这里诡异的氛围,不用该用宝贵,而应该用危险这个词才对。

真的要把它打开吗?

大长老再一次犹豫起来。

回去的路已经断了,而自己又不能使用力量操纵岩石再把桥搭起来,如果不去这扇门后面寻找出路的话那么自己和这些卫兵就只能待在这万丈悬崖边的一小块地方等别人找来。到了明天、后天群落里的人发现自己还没回去的话可能会派人来找,但是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大长老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兵,他们眼中疲惫和失望的神情早就掩藏不住,每个人都在渴望离开这个地方,大长老不忍心隐瞒真相。

一下狠心,他把密码输进输入盘里。

不管这扇门后面有什么,它很可能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当初的效用,没有被关起来时那么危险。或者本来就没什么危险,只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而已。

输完密码后随着一阵轰隆声响起,两侧石门先是微微颤动,然后慢慢地往两边分开。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混杂在飞散出来的灰尘与碎石里,大长老和其他人捂着口鼻匆忙向后退去。直到大门完全缩进两边的墙壁里,烟尘渐渐沉积在地面,他们才缓慢地走上前。

这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和通向这里的通道一样都是用整齐的砖块和石板堆砌铺设而成。本来是漆黑一片,但他们一进入镶在墙上的水晶就亮起来,红色和蓝色的光芒混合在一起把房间照亮。

大长老看见了房间另一头的通道,光芒还在远处的黑暗中接二连三地亮起,一直通向更深的地方,那条通道就看不见底了。

大长老没有急着往那边走,而是先被墙上的壁画所吸引。这个房间里一共雕刻了四副壁画,不是门上的大脑袋,而是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他走到最近的一副壁画前,画面中间有一个人,他站在高台上,高台下面有很多的人向他举起双手,在画面上方悬浮着很多块状的东西。

像是一幅祈祷的画,又像是在做什么法事。

光从画里看不出什么,不过下面有几排文字,比外面的磨损程度要轻一些,所以基本上能看个完全。

然而一看清楚大长老就立刻被闯进自己脑袋中的信息给震惊地无法动弹。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从前做了这种事......”

他楞在原地,嘴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