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二
“那个新人来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样？”
“额……”
“恩？不太行？”
“不，也不是啦，啊啊，怎么说呢……”
斯卡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队长说话这个样子，反而勾起了她不小的兴趣。
“算了，大队长你要不自己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会儿她应该还在训练场吧。”
果然，一到训练场，他们就看到了那个他们要寻找的小小身影。只见她正聚精会神，凝视着她的目标。
“嘿，才没来多久就能练这个等级的假人了啊，很能干嘛。”
“嘛……”
“怎么了？我记得你当时打到这个程度也花了一年时间吧，嫉妒了？”
“哼，假人而已。”
“嘿嘿”
哦哦，她要行动了。
放弃了继续调戏这个小队长，斯卡蒂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边的小小新秀。
“喝啊！”
只见她突然加速，一瞬间就将目标纳进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然后自上而下，以一个锐利地角度将手中的大剑挥出。
“漂亮！”
大剑从肩部深深地砍进了假人的身体里，几乎砍到了心脏的位置。这个等级的假人已经是用最坚硬的深潜者外壳制作的了，一般的猎人至少需要2、3刀才能对其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能一刀将其劈成两半，恐怕整个阿戈尔都只有斯卡蒂一个人能做到。
“这个小姑凉的力气也不算大，能做到这种程度，果然我当初就没看走眼。”
“……哎，是啊。”
一旁的小队长听到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来了。”
“？”
“唔唔唔……”
站在假人面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满意的样子，剑停在了假人的身上，早已失去了速度，没法再前进一步了。但是少女依然不死心，不断地往剑上加力，似乎是觉得这一剑还砍得不够深。
哎？这是个什么情况？
少女的样子太过于滑稽，斯卡蒂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甚至看到少女把大剑来回滑动，似乎想把缺口拉开，很明显是白费力气。
然而，假人毕竟没有生命，即使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依然可以反击。
“咕！”
猛烈的攻击传到了少女的身上，她被打得摇摇欲坠，但是依然不肯后退。她双手握紧了大剑，拼尽最后的力气向假人压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噗”
然后，她被打飞了出去。
“啊啊，可恶”
代替已经目瞪口呆的斯卡蒂，一旁的小队长嫌麻烦似的抓了抓脑袋，显然，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喂！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想着一击就把敌人干掉，一次不行，找机会再来一次。剑是要挥动起来才有威力的，你刚刚那是什么动作？就不会把剑抽出来再砍吗？”
又开始了吗。
斯卡蒂看见一旁也在训练的其他队员，他们叹了口气，就继续回到自己的任务中去了似乎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回到办公室，斯卡蒂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大队长，你把她捡回来的时候没发现这个问题？”
“没啊，入队测试哪会用到这么硬的假人，我当时看她麻溜地把目标一刀两断了，就觉得这小鲨鱼挺不错的啊……”
谁知道会有这么个怪毛病。
“哦……”
“……好吧，毕竟人是我挑的，我来试着问问她。”
“哎？大队长你上？”
“怎么了？”
“不是，最近的战线推进得这么快，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
“总会有时间的”
“……是哦”
确实，从“教会”成立，新的神经剂生产工艺开始大规模启用之后，战况开始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原本他们每次上战场，都只能领到最多两支神经剂，都还得省着用，每支神经剂形成的结晶壳，也最多能够承受住深渊两个小时的冲击就会被完全瓦解。失去了神之药的保护，他们的精神在伟大的深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而最无奈的就是，神经剂的生产速度一直没法提升。以往的深海猎人都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小心翼翼地战斗，艰难地维持着防线。
而现在，随着新型神经剂的量产，他们甚至需要专门找人背着神经剂出征了。脱离了束缚的猎人们发起了疯狂的反攻。原本他们的战斗力就优于大多数的深潜者，即使对方人数众多，但对于身经百战的阿戈尔之子们完全不成问题。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就将战线前推了数个海域。
其中最为活跃的，莫过于斯卡蒂了。她身经百战，无坚不摧，并且永不知疲倦。曾经有人猜想，要是不受神经剂时限的制约，她可以一个人推平整个深渊。
然而，即便是她，此刻在面对一个少女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方很安静，坐姿也富有教养，但手上不停的小动作却依然告诉着她这个新人的不知所措。
我有这么吓人吗？
“额……最近还习惯吗？”
“是！斯卡蒂大队长！”
“你知道我？”
不是斯卡蒂自夸，最近战斗不断，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和各个小队的成员见面，虽然她看过少女的入队考试，但是当时少女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大队长的名号整个阿戈尔恐怕无人不知吧。”
“哈哈，怕了怕了。”
“所以，能够进大队长的队伍，我真的非常荣幸。”
“是哦，那我问问，你为啥要来当深海猎人？我看你举止这么斯文，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是哪里来的大小姐？”
“……曾经，是吧……”
“哦哦，原来如此。”
没什么好惊讶的，也懒得去一一同情，在如今深渊肆虐的深海里，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家说，我很像阿戈尔的英雄，我也……这么期待着。”
“哎，还有这么号人物？叫什么名字的？”
“就是斯卡蒂大队长你啊。”
“哎？不是吧，说你像我？哪有？”
“呜……”
“等等……确实啊，我头发总是脏兮兮的，我都忘记自己和你一样是银发了，而且眼睛也都是红色的，嘿，真巧了。”
“不是的……”
“哎？为什么？你头发染的？”
“不是，我想像大队长一样，勇往直前，决不后退，一……一击必杀！”
“额，嗯？所以你的意思是剑砍进去了不拔出就算一击必杀？”
“呜……”
这都什么事儿啊……斯卡蒂有些傻眼了。
少女那傻乎乎的行为背后居然也是这么傻乎乎的理由。
“嘛，也不是不行，虽然我来说有些奇怪，但剑技和力量之间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联系。你做不到只是单纯的因为菜而已，就老老实实地退而求其次吧。”
“……”
看着少女低着头不说话，斯卡蒂也没有别的办法，很显然自己话并没有这么容易打动人，看来这个大小姐的固执同样也非比寻常。
“……算了，有空我来教教你吧。”
“哎？大队长你亲自？”
“怎么了，看不起？”
“不！不是！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了，这样会不会影响大队长你的任务？”
“那个好说，反正现在神经剂管够，大不了下次多带几包，一个通宵就解决了。”
“哈……”
少女再次认识到了自己和英雄间的差距。
“所以，怎么说？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有！请多指教，斯卡蒂老师！”
“哦哦，哎，真没想到，我们深海猎人这种糙汉子，还有机会给你这样的大小姐当老师。”
“才没有！大队长你要是打扮一下，绝对非常好看的。”
“是哦”
“真的！你看，大队长你的头发也是，底子这么好，稍微打理一下，我敢说在整个阿戈尔都是数一数二的！”
“哎哎，别说了，这能有什么用呢？能对付深潜者吗？”
“……不能”
少女似乎还不甘心，但是斯卡蒂看来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问题也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期待少女今后的成长了。
不过，
她顺手撩起一擢自己的头发，由于常年的征战又缺乏打理，她那一头漂亮的银发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青灰色，一身破旧的制服也早已是缝缝补补。
……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少女的剑技虽然虎头蛇尾，但是其中优雅的气质确实让斯卡蒂有所启发。
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好吧，让你教教我也行。”
“哎？”
“怎么了？总之我这种莽夫，动作也粗，说话也不好听，你也别叫我老师什么的了。干脆今后我教你剑技，你教我礼仪得了。什么礼貌举止啊，说话方式啊，穿衣搭配之类的，我要一价全包啊。”
“可以吗？”
“当然，那就这么说定咯，啊，我还得出任务，那下次再说了。”
说完，斯卡蒂好像并不习惯这样的对话一样，转过身挥挥手逃走了，留下少女一个人暗自握了下拳头。
……归来吧
当晚，斯卡蒂做了一个梦，
那个巨影还是一如既往地立在光幕之中，她呆呆地望着，有种想冲过去将那东西从幕后拽出来的冲动。
她感觉自己脚下的海水开始升温，以往承载着自己的纯白的泡沫开始沸腾，那本是来自她所信仰的神明的祝福。
她感觉自己体内开始翻腾，血液从她的皮肤中渗出，滑入她脚下的大海，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血腥。
然后，一个个血红的泡沫涌出，从她的脚下，从她的皮肤中，簇拥着她，挤走陪伴着她的纯白泡沫。
她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前进吧，
她不得不这样做，泡沫推着她，恐惧催促着她，她的愤怒激励着她。
她瞪向那远方的巨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