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博士觉着走廊特别的长。暴行带路时,长靴每踏出的一步声响都如同将自己推入深渊的倒计时。明明不远的房间此刻显得格外难以到达。当前一秒还觉着漫长的难以忍受时,下一秒竟然早已到了门口,暴行让出了身位,示意博士可以进去了。但博士却少有的胆怯,他害怕推开门后面对的一切。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还没有等自己触碰把手,门就被打开了。是特蕾莎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博士看了看特蕾莎,没有说什么,慢慢的进到了屋子。他看到了病床中心的凯尔希,若不是带着氧气面罩,博士会认为那只不过是她工作后的一个小憩。他久久的看着凯尔希,没有说什么,是啊,她有些累了,那睡一会也好。
“她还好吗?”博士的声音有些嘶哑。
“外伤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因为超负荷使用神经爆发,对精神力的消耗过于庞大,目前来看很难醒来。”一直沉默着的特蕾莎慢慢的闭上了眼,同样沉闷的语气回答着博士的问题。
“也就是说,也可能永远不会醒。”博士不喜欢逃避现实,他还是挑破了事实。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接着特蕾莎的神色有些恍惚,一直消散不去的自责感重新涌上来。“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别说那种话了。”博士拉过来了一张椅子,慢慢的坐下了。“那么我们谁都无法原谅自己,我也是。既然这样,何必擅自的把这一切一股脑的拦在自己身上呢。”博士语气很平淡,他在试着让特蕾莎安心,然后把受伸进了凯尔希的被子里,握了握她的手。凯尔希的手还是温热的,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有释放不完的执著,哪怕是昏迷时,手都不会冰冷。
“再说了,这是凯尔希啊。她可不是那种把摊子丢给我们只会在这里睡觉的女人。”博士重新起身,看了看一旁的特蕾莎。虽然他的眼球已经布满血丝,但眼神很是温和。
“博士...”特蕾莎明白,这个时候两个人所有的自责与消极情绪,都是对对方的一种负担与折磨。她深知此时的博士是多么想发泄出自己心底的愤怒与悲伤,但是眼泪是要一切都结束了才允许流下来的。更何况博士说的对,这是凯尔希啊,她不会就那么随随便便的陷入长眠,从凯尔希再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她就坚信凯尔希一定会醒来。
特蕾莎也学着博士,让自己的神情变回一直以来的样子。那份让人安心的微笑重新挂回了脸上。“都会平安无事的,对吗?”
博士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慢慢的把凯尔希的被子角塞好。“让暴行进来吧,我现在就要关于七丘的资料。”
一直在门口待命的暴行推门进来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博士,又看了看床上的特蕾莎。“现在就要吗?”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交给了博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两个小时,预计四十分钟后我们就要出发。我要尽量在半个小时内想好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博士索性将凯尔希带来的悲伤全部抛在脑后,那唯一的怒火也演变成了鞭策自己的动力。他一边站着翻着文件,一边考虑这下面的行动。
“出发?去哪里?”在暴行看来,博士最少会消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是的,如果是常人,肯定需要时间去消化眼前的悲伤的。但是暴行毕竟不懂博士,不懂巴别塔。
博士的突然雷厉风行在特蕾莎眼里很合情合理,‘无知狂妄的我们建起高塔直入云霄!揭示一切的真相!’这就是巴别塔,他们深知自己的无知狂妄。但他们仍然要去与世界的意识抗争,所以他们没有时间悲伤,他们只能疯狂并去得到真相。
“七丘。”博士说出了他们的目标。
“可是,我们现在得到的情报很少,这个时候的贸然行动是不是有些冒进?”暴行害怕博士是被情绪所支配了,这一切是冲动下的结果。
博士似乎的看出了暴行的担心,他走到了暴行的面前,没有面具的遮挡,那眼神的何等的果断与坚决。虽然眼神没有任何的威慑,但暴行还是被迫人的气场不由自主的逼退了一步。“放心,我的思绪从未如此的清晰。”博士闭上了眼,在脑海中思绪了几秒,“如果我是奥古斯汀,在第二次失手后绝不会再去选择找出凯尔希和特蕾莎。一是穷寇莫追,二是那样投入的人力庞大,而且不一定能有所收获。所以,他要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秘密。他要继续对七丘的加强护卫,是再等我自己过去。”
“那么我们这个时候的行动不是自投罗网吗?”
“七丘,虽然我还没有把你手里详细的情报看仔细,但我刚刚从文件中对七丘粗略的地形描述来看,那个地方,人员越多反而臃肿,不利于展开作战。所以一股脑的加强护卫,是奥古斯汀的一个昏招。奥古斯汀毕竟是商人,他拥有精明政治头脑和经营手段。但是战术指挥方面,他一窍不通。再说,我从不担心对方的埋伏,我所担心的是,他在确保秘密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后。他势必会转移与销毁一切。一丝线索不给我们留下。那个时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是,我们手上目前的武装干员,还是太少。”暴行似乎有些被博士说动了,但还是无法逃避人数差距的这一现实问题。
“所以说我们要抓紧时间,因为两个小时后。巴别塔可以对我们做出支援。而且,这次我们还有一个‘盟友’”
“盟友?”就连特蕾莎也有些疑惑,雷姆必拓还有博士安插的势力存在?
博士的笑容有些邪魅,不知道是不是理智消耗的原因,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疯狂,他指了指天空。“你们应该不陌生,那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天灾”
特蕾莎与暴行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博士执著于时间的原因。他算好了天灾的时间,奥古斯汀大量的人员部署在天灾之下就是一个暴露的靶子。到时候,无数的尸骨将填满七丘。
“博士,那可是无数的人命啊。”暴行的语音有些颤抖,他从来没觉着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疯狂与可怕。她甚至觉着,眼前的人和奥古斯汀有没有区别。
博士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思绪。他感觉到了暴行对自己的不适“你所想象的情况,是奥古斯汀的人不及自身安危,继续参与作战才会出现。以七丘的地形来看,那是七座相连的山峰,不是广阔的平原,只要及时避难,不会造成什么太惨烈的伤亡。不过若是他们继续选择作战,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我们无从干涉。你要知道,我们也暴露在天灾之下,这一点是公平的。”博士转过身,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你走上战场的时候,人命就已经是一个数字了(这就是你罗德岛一天杀600的原因?)。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你们在人数上做什么支援,这是巴别塔的决策,你没必要犯险。人员上,我和阿米娅去就足够了。”
“你要带阿米娅妹妹去?”暴行更加的不理解,为什么要让阿米娅犯险。
“别藏着了,偷听很久了对吧。而且你一定很想跟着去七丘吧。”博士冲着没关死的房门说着。门慢慢的被推开,本该再床上休息的阿米娅站在那里,她的眼眶有点红,然后一路小跑的到凯尔希床前,轻轻的附身的抱住躺在床上的凯尔希。阿米娅真的很了不起,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但始终没有哭出一声。然后重新站起身,用胳膊抹去了眼眶里的眼泪。挺直的站着,“博士,我要跟着去!”
特蕾莎想要阻止,她认为她跟着去更稳妥,但是还没等她开口,博士确早先一步讲到。“照顾好凯尔希,巴别塔不允许再有谁出意外了,你若跟着一起行动。是对巴别塔的不负责。”
“但是让阿米娅跟着,是不是还是太过危险。”
“我们既然选择了让她带上王冠而不是枷锁,那么她必然要经历这一切。”博士的话语沉重而有力。“而且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你也要相信,我也不会有事的。”
特蕾莎理解博士的想法,若在加以阻止那就是自己的任性了。她点了点头,同意博士这个颇为危险的决策。
暴行想反驳什么,但总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或许她只是被博士的冰冷震撼到了,她还有一个疑问,哪怕是博士,她也要问清楚。“博士,我还有一个问题。您这样是为了什么?巴别塔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希望自己所效力的,是下一个奥古斯汀。”博士也好,特蕾莎也凯尔希也好,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执念与疯狂是暴行不能理解的,那么他们为了什么?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们做到这样的境况。
博士甩掉了帽子与眼睛,不同与泰拉每一个种族,那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类。虽然早有耳闻,但是这是暴行第一次看清只存在与书上人类的样子。原来这个为泰拉带来了先进文明的种族,是那么的普通。
“巴别塔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目标挂在嘴上,做的永远比说的有用。我们只需要不断的去探知真相,去研究,去创造。”博士说到这里感觉到大脑似乎如浆糊一般,感觉自己理智已经不足以维持自己大脑的运作。他索性闭上眼,畅游于自己潜意识之中。寻找自己最初的理智,最原始的本性。“如果真问巴别塔的目的是什么,那么那群没有舍弃泰拉任然选择留下的人类早就说明了理由。”
“对抗天灾,解决矿石病,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泰拉带来真正的安宁!”博士回过头,发现特蕾莎早就站在旁边,把车上带来的理智恢复药准备好了,博士吃了下去,试着让大脑重新恢复正常。
巴别塔,一个最务实的科研组织。一个最天真的理想组织。
暴行没有再说什么,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博士的话。如果不是为了纯粹的理想,谁也不会将生死看的那么单薄。暴行重新站直了身子。“干员暴行与手下所有武装干员亦自愿参加这次行动!单纯的为了泰拉。”
理智恢复不少的博士话语不似之前的偏执。他笑了笑看了看暴行。“说好是自愿的,可别说是我给你洗的脑。”一如往常不着调的话语,确像强心针一般让在座了解博士为人的人安心不少。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同行?”同阿米娅一样,雪莉也一直站在门后。“放心,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然后她走到了博士的面前。“你说过,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选择。对吗?”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博士还是那句重复的话语。
“我做好觉悟了。”雪莉渴望去探知真相,她坚信自己的执念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位差。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去做吧。”博士点了点头,同意了雪莉的同行。然后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们二十分钟后出发,前往七丘。”
暴行点了点头,离开去安排人员的调动,阿米娅和雪莉也回自己的房间,做着相对应的准备。而博士,本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仔细的看看关于七丘的资料。刚想起身时却被特蕾莎叫住了。
“换上吧,我还是觉着这身衣服,比较合身。”特蕾莎从身后拿出了一件博士巴别塔的专用制服。衣服叠的整整齐齐,面罩就放在衣服的上面,这身是特蕾莎特地从车上为博士拿下来的衣服。
博士看着衣服上巴别塔的logo,会意一笑。熟练的接过了外套,穿戴在了身上。
“果然,还是这身衣服最让人安心。”
博士这样说着,突然感觉背后略带冰凉的身子贴了上来。虽然感觉有些冰凉,但不妨碍博士能感觉到背后身体里那颗调动的炽热心脏。那是柔软的躯体,习惯了冰凉的触感后,还是慢慢的传来了温暖的体温。
特蕾莎就这样从背后抱紧了博士。她甚至有些不舍放手。“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放心吧。”博士轻轻的拍了拍特蕾莎的手,特蕾莎也慢慢松开了手臂。然后谁也没有多说什么,特蕾莎就默默的目送博士的背影离开。
不用任何的话语,因为他们都坚信,他们一定可以得到雷姆必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