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您老这次又想怎么玩我？”一般而言，面对一脸和蔼可亲，仿佛异世界某个亲切的魔法学院院长一般慈祥的面容，大部分人就算有天大的怨气和愤怒都会如阳春白雪一般，自动的笑容。但这一次，赵遁一却并没有任由其心力侵蚀。刚刚经历了美少女入怀献吻的场景，本应该很满足的他，实际上出奇的愤怒。

不论对方如何不了解自己的潜意识模型，在那种情境中自己也应可以察觉对方愿望的转换并阻止接下来的术式继续展开。即便不如此，时刻维持着视域结界的自己，也拥有相当程度对短期未来的观测能力，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突袭”成功。但在刚才，直到对方亲上来之时，不论是术式波动还是心力视域都没有任何反应。造成此一状况的唯一可能，就是相关信息被某人直解的屏蔽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只有一个人。于是，在一脸懵逼的看着少女慌慌张张夺路而逃后，回过神的赵遁一便立刻动身前往舍长处，对其进行质问。

“别那么激动，有美女主动献吻还不满足？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你还想怎样？”舍长面对自己学生少有的愤怒的目光，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说着流氓一样的话语。

“少来，别的不说，这事情要是传开，我岂不是成了毫无底线、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况且对方还是那副模样，万一被人当做变态怎么办？”虽说能进入书院，最少也年满十六，但考虑到对方用的名字都是假的，不得不怀疑那女孩是不是真的就如看起来一般只有十二三岁。

“哦？你不是从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吗？”白胡子老爷爷完全没在意赵遁一的担忧，一边利落的清理好茶台，一边仙气十足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冲泡。

“那倒是……不对，我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你无端拿我的人品消费是另一回事了。”差点又让这老家伙抓住机会把自己洗脑。

“好了，我啥时候让自己人吃过亏。这次事情如此发展，一方面是机缘巧合正好形成了一个视域盲点。而我让你接受对方的请求并随手推波助澜加深你么的关系，也是有深厚的考量的。”舍长以少见的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赵遁一知道要进入正题了。“你知道，自第三次丹术革命打破空间界限后，虽然一般人不太了解，但丹术界公认第四次范式革命将是对时间界限的超越，而前世构筑理论，正是最有可能达到此一成果的。因而，丹术几大派别、各个世家，除了一方面在明面上尽可能获得各种空间的所有权，暗地里更要是对作为重要心力资源的，关键历史人物的前世化，不遗余力的实现绝对掌控。毕竟，从宏观历史选择的观测者模型来看，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舍长说的这些，赵遁一从前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但从没觉得是个太严重的问题。刚趁舍长喝水的功夫，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舍长的话语便接着传来：

“一般而言，前世化是心力扩展的自然结果。伴随着修行者观测视域的不断提升，突破‘此我’之界限，很轻易的就会找到历史上符合自身心力特质的人格模型，对其加以覆盖。但观测者不但观测自己，也观测他人，这里的他人当然包括自己的子孙后代和门人弟子。对于强大的观测者而言，无需多加干涉，只需对其有相应期待，对方便自然会朝同一个方向转化。而若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就更是可以近乎直接的移植理想的前世人格。因此，虽然很多时候丹术师修出更优质的前世看起来靠的是自己的资质和努力，但实则再多的付出也比不过强力家族或门派内部的仙师长老们的注视。”听到这里，赵遁一不禁有些脊背发凉，一直以来他对自己之所以在修行途中如此具备天赋，前世构筑中更是上来就抽的顶级人物这种主角级的经历都不曾有所怀疑，认定是由于自己天资卓绝、气运不凡。但如今看来这些都不过是由于出身豪门的缘故。但惊异归惊异，要说有多恐怖倒不至于，自己又不是那些洋鬼子，崇拜一种叫什么“自由意志”的封建迷信。哥们儿毕竟也是一路学习、钻研、思考过来的，对于事象的构成、道术规则的运转早已有了深透的见解，因此对舍长说的这些内部消息，都多多少少有过相应的思考。要说惊异程度，大概就和感觉刚才吃的饭里似乎有蛾子，但别人告诉你其实不是蛾子是苍蝇差不多。

“这些问题还不大，毕竟有资格参与这种层次对弈的都是台面上的顶级门派、世家大族。但放到一些较为偏远的地方，在舞台光芒照不到的地方，理智的对等博弈很容易就会变成无视一切规则的疯狂竞争。有强力观测者存在的势力，只需要等后人成长起来，自然就会拥有长辈期待的优质前世，但若是没有强大观测者存在的势力呢？”赵遁一想了一下，一个合理而让人心寒的答案自然浮现在脑中。

“招魂……”作为丹术衍生的负面结果，一种并不显眼却总会遇到的案例呈现出其无法在一般书籍中阅读到的阴暗面。

“没错，不依赖观测者自己的心力，直接依靠血脉或特殊传承让其与历史上的长辈、祖师进行视域对接。而由于观测者自身心力不足，因此不是当下的自己融合了作为次级人格的前世，而是强大的前世借助此一载体重新归复世间。如此一来，即便其他势力拥有强观测者的干涉，也无法再将之前世化了。这次这个小姑娘，出身意大利的美第奇家族，这个家族几代以来所采用的都是此一种招魂之术，方保证了自身在西洋世家中的地位。”如此不仁之举，舍长说起之时也无任何情绪，只是一如既往的缓缓道来。

“也就是说，他们做这种事情早就被人知道了？若是如此，为何到今天才想去干预？”赵遁一提出自己的疑惑。

“其实洋人怎么搞，我们是不关心的，本来那些被招之魂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存在。只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他们这次召唤之人手里掌握了一件东西，而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讲很重要。以往这个东西被各个势力盯着，想要直接伸手只会泵个灰头土脸。但这次，有了小姑娘带来的这个机缘，我们插手其中便只是随缘，不用担心他人的阻挠了。”想到舍长的一贯风格，十有八九那姑娘化名进入我们学院这个事本身就是舍长在背后推动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赵遁一知道这才是今天最关键的问题。

“翠玉录。”舍长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凝重的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