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工业废气凝结而成的雨水，如同瀑布一般，从空中倾斜而下。
秦天翊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那完全烧伤的左手无力地垂在地上，随后慢慢抬起脑袋看向身前的那名少女。
黑色的斗篷，脸上带着乌鸦式防毒面罩，双手持着短刀和黑色手枪的少女，从刚才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袭击自己。
全身尽是伤痕，体内血液逐渐流逝，秦天翊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魔法，枪械，冷兵器......
几乎是一刹那的瞬间，秦天翊便遭受了来自三种不同兵器的攻击，而自己，也最终变成了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充血的双眼，让秦天翊根本无法看清少女现在的模样，也没有办法知晓她接下来想要对自己做的行为是什么。
无论向她询问着什么，嘶吼着的什么，这位带着防毒面罩的少女，却至始至终，没有说出一句话，以来回答自己心中的疑问。
看着视线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艰难的抬起右手，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把黑色手枪的秦天翊也在对准少女的同时，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耗尽所有的力气，食指扣下扳机，当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并在集中少女脸上时，传来了一声金属之间碰撞的声响。
“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吗......”
金属制的面罩，被子弹击飞后，坐在地上的秦天翊看见了少女隐藏在面具下面，那张令人胆寒，可怕的面容。
那并非人类的面容，也不是他所熟知的，这种生物应有的面容。
脸上沾着的红色鲜血，凶神的眼神，有所残缺但仍极具种族特色的长耳朵，以及她手掌上冒出的深红色火焰，都令坐在墙壁处的秦天翊，垂下了自己的右臂。
那是徘徊在地狱的亡魂——收割生命，践踏生命，同时却又尊重生命......
看着精灵少女抬起的右手，与在雨水中露出白光的短刀刀刃时，坐在地上的秦天翊也不由得扬起脑袋看着短刀的刀刃，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
现在
灰城西区-某酒吧内
梦醒时分
宛如现实的梦境，在少女手中的刀刃，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瞬间，秦天翊才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座属于他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之城。
灰城——这座常年不见天日，被废弃工业的雨水与死亡气息所笼罩的城市，经常被住民们戏称为“永夜之城”。
自第一次多元宇宙战争结束后，联盟为了能够更好的监视各个平行世界，同时防止战争的再度发生，而在各个世界线的交错点上，建立起了这座城市。
尽管经过了近五十多年的发展和变迁，灰城内部的各项设施已经达到了完善，同时对各个世界线的监测堪称完美。
但对秦天翊而言，现在的这座城市，却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蓝图。
思维，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看着周围，除了那些已经喝上头的近卫局同事外，他还看见了一条用电子信号拉起的横幅。
【秦天翊同志升职欢送会】
追随记忆，秦天翊想起来大约三天前，在自己出完一次巡查任务后，接到了来自总局那边下发的职位调任命令。
尽管有向上层提出疑问，并试图尽力隐藏自己调职这一消息。
但在得到了上层的否决后，这一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盛大，但看上又十分糟糕的欢送会。
“出去抽根烟不？”
看了一眼坐在边上，身穿休闲服的男子时，秦天翊点了点脑袋。
*
站在酒吧门外，从男子手中接过香烟，秦天翊在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游走在身体之中，并借由秦天翊的口鼻呼出后，令他原本昏昏欲睡的思绪，渐渐的清醒了过来；而那个残酷如现实的梦境，也随着尼古丁一起，飘散在空气之中。
“去管理局的时间已经定了吗？”
沉默了数秒后，站在他边上的男子，也率先打开了话题。
“对，明天早些时候去管理局报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时候把你从近卫局调走，是不是有点蹊跷？而且SOA那边交代的任务，你到现在也没有给出实质性的报告吧？再拖下去，那帮老家伙可能会沉不住气的。”
与身边的男子相同，秦天翊在来这座城市，在进入近卫局工作之前，是隶属于世界联盟下属的一个培养间谍、特工和顶尖杀手的特别行动局-SOA。
不过SOA给予他的特殊任务，却在秦天翊来这座城市后没有一点进展。
“与其说蹊跷，倒不如说正好......”
深吸了几口，快速的将香烟吸完，在吐出了由尼古丁形成的白色烟雾时，秦天翊也将右手拿着的烟蒂扔在了地上。
“有正当理由接近管理局，对调查也有一定的好处。况且那几个老家伙定的计划，本身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实施，所以我对他们的警告和催促，基本没放在心上。”
说出这话后，秦天翊在侧过身后，慢慢的朝着街道的外面走去。
“我先走了，欢送会你和他们接着开吧。”
完全不给这名男子任何机会反驳和接话，快速离开这条小巷后，秦天翊在走到大街上的时候，耳中的通讯装置，传来了一阵声响。
“哟~好几个月没联系，是不是快把我忘记了啊？”
即便没有和本人见面，秦天翊却始终记得这个男人的声音。
“安德鲁，这是近卫局的内线通讯，你打进来就不怕被追踪吗？”
既然能够打进来，就说明安德鲁搞定了内部专线的通讯回路，也不担心会被近卫局的人进行反追踪等可能性。
“我最擅长的可是电子科技这一类的工作哦~要是这点小东西我都搞不定的话，那我还是早点成为宇宙的垃圾比较好了。”
调侃的话，听的秦天翊老茧都快出来了。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安德鲁！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没功夫陪你在这磨磨蹭蹭！”
自己和安德鲁，并非是那种容易相处到一起的人。从以前的同事关系，到现在各个负责一块区域和不同任务来说，秦天翊都避免和这个人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要不是因为任务相关的问题，秦天翊是真不想每两个礼拜去见这个男人一眼。
随着秦天翊的话语说完，通讯器的那一头，传来了哗啦啦的纸张被翻阅的声音。
“北部这里的调查基本也算顺利，不过也和你那边一样，陷入了瓶颈。”
翻阅纸张的声音，以及安德鲁告诉给秦天翊的这句话，让他有着一丝疑惑。
“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那边也没调查到什么东西？”
“那倒不至于！一些重要的信息，我等晚些时候给你带过去，这里和你说也说不清楚。哦对了！你明天是调去管理局了？”
“对，怎么了？”
通讯器那头，在沉默了数十秒后，传来了安德鲁不安的话语。
“没什么，你自己小心点。”
话音落下，两人的通讯也单方面的，被安德鲁给切断......
*
单方面的关掉了与秦天翊的通讯后，在检查了一遍近卫局内部线路的通讯痕迹，确认已将刚才的通讯记录给彻底消除后，关掉电脑的安德鲁从椅子处站了起来。
放在桌上的，除了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和电脑外，便是大量用纸张堆积起来的一座座“小山”。
“整理起来是挺爽的，但是要拿给那小子......”
虽然纸质储存的信息，不会在这样的时代遭到泄露或者是遭人盗取，甚至可以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用火将这些资料全部烧毁，但同时带来的问题也让安德鲁感到无奈。
迅速的把桌上的部分资料，装入了一个袋子中，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电子时钟的安德鲁离开了这间仅有几平方米的小小房间。
从家到那家酒吧的路程大约有十分种左右的样子。不过因为今天整理资料以及给秦天翊打去通讯等缘故 ，安德鲁比平时要晚个几分钟。
吧内传来了令人感到舒畅的音乐，虽不像其他酒吧那样吵闹，也没有那些对欲求不满的人们提供所谓的乐园服务，但这里的生意却出奇的火爆。
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下没什么可疑人员后，安德鲁也像之前一样走到了自己的固定卡座，并将右手拎着的袋子放在了一旁。
“今天还是老样子？”
穿着一套酒保服饰的中年男性看见安德鲁时，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在左手拿着的板子上写着什么。
“嗯，老样子。不过这次能不能不要给我蛋糕了？我也不吃那玩意儿。”
“是吗？我了解了！那么请你稍微一会......”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安德鲁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一边喝着老酒保给自己拿来的酒类饮料一边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随后不久，安德鲁后面的卡座传来了客人坐下来的声音。
“东西带来了吗？”
安德鲁在放下酒杯的同时，向着身后的这个人询问道。
“这个问题不该由你来问。不过......”
抖动了一下边上袋子，传出的声音告诉着安德鲁他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做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对你来说，有这么困难吗？”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安德鲁陷入了高度紧张。不过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在几秒内，安德鲁迅速平复了自己躁动的心情。
“您在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点您是知道的，对吧？”
“嗯，是这样。你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呢，也不过只是给你一个提醒而已。况且命只有一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言语落下，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安德鲁仿佛度过了几年的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起身看向自己身后，发现的只是放在座位上的那一袋东西。
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边上那一袋沉甸甸的资料时，安德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那并不是自豪或是狂气而是害怕。
“不会吧......”
尽管安德鲁想要知道的事情很多，但现在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不该在这个地方呆的太久。
不过当他走出酒吧的那一瞬间，一名躲在暗处的少女，将原本贴在喉咙处的白色“胶带”撕掉后，脸上也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宰杀不会反抗的绵羊，可是很没意思的，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