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

晚风从裂纹密布的窗户吹进来,轻轻掀起桌上的纸张,那是塔露拉提供的关于影门的线索。

茵海茨坐在桌边,右手微微顶着太阳穴,颦蹙双眉,目光像古井一般深邃没有波澜。这是她侧写技巧发挥时的状态。茵海茨在索亚伲尔学习过这种技巧,侧写者根据线索,身临其境的感受当时的发生的事,将杂乱无章的线索串接在一起,得到背后的答案。

影门,药剂,共鸣元素,蒂弗里安,乌萨斯军队,罗德岛,塞涅德还有那个恐怖的意识。线索像是无数的碎片,四散溃离,怎么也拼接不起来。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穿梭在这些事件中,毫无疑问是他规划着全局,但就算把塞涅德安在这个位置,也无法解释发生的事。

茵海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由于长时间精神的集中,她感到脑海深处隐隐作痛,只能暂时放弃。她现在觉得W说的有些道理,塞涅德一定知道这些,可是却什么也不说。按照W的逻辑,塞涅德还需要忌惮什么东西吗,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茵海茨不禁也有些小小的愤慨,可想起梦里,塞涅德的声音是那么不容争辩,“你不能知道。” 这倒也很想那个固执又沉默的他,什么事情都自己挡下。

“你的私人小秘书前来报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茵海茨根本没有什么私人秘书,这种语气很明显是W。

没等茵海茨说什么,W已经从门外探出头,银色的短发上几根淘气的发梢一上一下的浮动。

“这么晚了,还在破案啊。”W带着公式化笑容上前。

不过这样的玩笑恰到好处,如果不考虑茵海茨身为整合运动的干部,她的确是在破案。

“我觉得你在整合运动简直是屈才了。”W非常不客气的躺在了那张绵软的席梦思床上,茵海茨并不在意,因为这张床是W叫手下从附近的家具店搬来的,对于打劫这种事,W毫不介意,现在整个切尔诺伯格都是他们的,从家具店搬长床能算什么呢。

“我都想去索亚伲尔进修,刀术,战法,破案,源石科技,可能还有些我不知道的。”W一边躺在床上一边扳着指头数茵海茨在索亚伲尔学习的成果。

“对了,听说萨卡兹的佣兵很了解罗德岛。”茵海茨问。

“算是吧,因为他们的干扰我花了接近两年的时间才重新组织了佣兵团。”W气愤的说。

茵海茨注意到W说起罗德岛时混杂了一种很飘渺的情感,有些捉弄不透。

“这次罗德岛闯入切尔诺伯格的目的是为了救那个指挥官。你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吗?值得罗德岛损失这么多干员,这个人一定是破解谜团的关键。”

“不是很了解,之前在卡兹戴尔地区他也是作为罗德岛的指挥官,不过后来又突然消失了,没想到他在切尔诺伯格。”W床上翻身侧靠着内墙,背对着茵海茨。

“本来与罗德岛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塔露拉一开始表露的态度就这么激进。”

“我呸,你以为我没看到,茵海茨小姐你当时在引桥上那一刀,我现在都有心有余悸,你还说别人激进。”W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瞪了一眼茵海茨。

茵海茨沉吟片刻。

现在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恨罗德岛呢,明明之前从未见过他们,不,似乎在哪里出现过,却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记忆里有一座通天的高塔,周围都是火焰,整个城市都在燃烧,每呼吸一口肺部都被灼痛,有一种愤怒是从心底蔓延开,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像是在摇摇欲坠的王座上暴君的怒火。这个扭曲残破的世界尽头,似乎有很多相似的人蜷缩在一起,似乎这样就不用害怕了。

“喂。”W用手在茵海茨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要不休息吧。”

茵海茨下意识的点点头。

W很自觉的在床上蠕动了一段距离,留出一个单人床的位置。

“不是,你的房间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回去。”茵海茨有点无奈。

“我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话不行吗?怎么你嫌弃我是不是!”W瞪着眼睛,气鼓鼓的说。

“你不怕说梦话被我听到?”

“啊!我之前说了什么?”W裹着被子绯红的眼睛审视是茵海茨,像一只警觉的小猫。

“没什么,就是你在酒吧的时候,说起过萨卡兹佣兵对拉特兰的战争,后来又被菲俐晔军队偷袭了。”茵海茨的目光有些黯淡,即使和自己没有关系,但她也是菲俐晔的继承者。

W愣了几秒,目光闪烁着旧日的光景,却不是战火,而是其他的什么。

“抱歉……我……”茵海茨有点后悔说出来。

“没什么可道歉的,这还能怪到你啊,况且战争有什么对错之分呢……”W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酒精真害人,算了算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她的脸上挂着浅笑,可绯红色眼眸中的阴霾更重了。

夜幕深沉,两个女孩分别蜷缩在一张接近两米半宽的大床的两侧,中间留出了一米的距离,分明知道对方没有睡去,却没有人说话,两人轻轻的合上眼睛,聆听的对方和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乌萨斯境内苏兹达尔小镇)

切尔诺伯格事件发生后的第10天,阡翎率领幸存的一万多乌萨斯军人向着国都瑞肯澜的方向前进。飞行器全部被毁,运兵的卡车也损失了近一半。除了装载淄重和重伤的士兵,其他人只能步行前进。

乌萨斯帝国的虽然国土辽阔,城市并不密集,从切尔诺伯格沿着东部繁荣的地区前行,每100公里会有一个城市。可是就在切尔诺伯格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恐怖的天灾云团连绵了数百公里,像一支浩渺的军队封锁了东侧的道路。周围的城市更是忙着激活城市履带进行迁移。他们只能从选择从人迹罕至的西侧前行,阡翎把路线规划着尽量穿过一些城镇来作为补给的地点。

在切尔诺伯格事件结束后,阡翎用感觉自己和这支军队像是抛弃的棋子,除了翼煌会过问他们的行程,让阡翎通过网络上传切城事件的数据资料,阡翎申请的药品和武器补给迟迟没有动静,军队的伤员很多,经过500公里的行进,已经有100多名重伤的士兵死去了。附近城镇只能做到基础的食物供给,药品远远满足不了这样规模的军队。

阡翎申请的药品和武器的补给迟迟没有运抵,国都高层的回信中,总是以大规模的天灾发生,受灾城市的转移和救援为借口,没有多余的调配,让军队在临近的城市暂时修养补给。

唯独他的嘉奖令来的很快,上面罗列着赫然的功绩,剿灭蒂弗里安叛军,获取机密情报,重创整合运动等等。

阡翎看着这些真是哭笑不得,第一条虽然说得知蒂弗里安叛乱之后,乌萨斯军队的确因为抢的先手进攻而减少了损失。可当时的指挥权是在曦砜手里,是她见机下达的进攻命令,自己还在被注射了共鸣元素的蒂弗里安用长刀钉在地上……

第二条,获取机密情报,还是曦砜的功劳,蒂弗里安被投下的高爆导弹击杀后,是曦砜想到要抽取蒂弗里安尸体中残留的含有共鸣元素的血样,以及率领特种部队带走了蒂弗里安实验室的计算机主机——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破译密码拷贝文件——这里面必然有和试剂制造工厂有关的机密。

第三条就更离谱了,极寒领域出现之后,铺天盖地的源石宿主变异体向着乌萨斯军队涌来,他们从开始到结束连整合运动的面都没见到。现在切尔诺伯格还在整合运动手上,乌萨斯帝国却对此毫不在意。

“将军,离下一个城镇苏兹达尔还有两公里。我已经向当地的行政官沟通好了,他们会安排部队的驻扎和补给事宜。”助理递上预案表。

阡翎伸手接过,看到助理是一个陌生的乌萨斯女孩。恍然间悲伤像氤氲般弥漫开来像水,不,像水银一般沉重的漫过心底,那么的沉重。他在路上的六天里总是觉得自己让帝国失去了一座城市,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再夺回来,但在切尔诺伯格他失去的并不只是城市,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束着马尾辫干练内敛的沃尔泊女孩就是其中之一,此外还有他数以千计的部下。

这就是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的战争,悲伤不能解决问题,只要他还活着,还有力气拿起武器,就要继续他的使命,这也是他老师的使命。

“将军,怎么了?”助理在一旁察觉到阡翎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阡翎勉强笑了笑。

马达的轰鸣声从指挥车一侧传来,一辆四轮越野车与指挥车并行,车上着黑色战斗服的女孩背着一把沉重的狙击枪。她单手控车,另一手拿着战术望远镜。

“前面就是苏兹达尔了,让你的士兵配合我进行营地防御布置。”女孩的口吻虽不是命令,但是不容争辩。从乌萨斯国境西部通行并非绝对的安全,荒芜的戈壁滩,匪贼劫掠的队伍频频出没,对于正规军来说这些不足为惧,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距离帝国西部的边陲仅仅100公里的距离,毗邻的国家是乌萨斯的死敌卡西米尔,要不是天灾的封锁,他们是不会选择条路线的。

阡翎点点头,对着通讯器说道“WT4、5分队配合曦砜将军在城镇周边布置防御。”

曦砜给阡翎比了一个收到的手势,压下额前的防尘护镜,四轮越野车的马达咆哮着绝尘而去,身后的几十辆越野紧随其后,在起伏的荒摊上拉出昏黄的曲线,把一个个自转探头插在城镇周围,随后乌萨斯的士兵就地取土装入麻袋中在城镇周边的高点架设哨塔和防御工事。像苏兹达尔这样的小镇,是没有任何的防御城墙的,当地的护卫队仅仅几百人,多数还是些年老闲散的士兵。只有大型的移动城市作为战略军事要地才会有钢铁的壁垒和庞大的驻军。

茤姆河曾经最主要的支流穿城而过,苏兹达尔地区原本的源石矿区很丰富,许许多多的工厂建立在周围,水路的运输也很方便,最繁荣的时候城镇的人口达到了10万,乌萨斯帝国甚至有在这修建移动城市的提案。可是好景不长,原先探测的源石矿脉的储量有些失误,经过20年的开采,这些矿脉就枯竭了,工厂也渐渐撤离,由于不需要大型的水路运输,茤姆河的支流也在距离苏兹达尔往北四公里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马蹄型的大坝,引水东流,仅仅开了几个小口供给这座城镇的生活用水。就此之后人流也越来越稀少,很快这座曾经繁荣一时的小城镇又变得荒凉起来,只剩下一些不愿意离开老人,自给自足的农场农民和管理堤坝的工人。

这就是泰拉大陆的准则,所有的繁荣都是依靠那独一无二的能源建立起来的,其他的资源也尽可能的向着这些能源点靠拢。

(切尔诺伯格)

“不行了,不行了……我堂堂一个……”W累的坐在蒂弗里安的实验室门前的广场上喘息粗气。要不是满地都是死人的尸体,W也一定想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近7个小时里,茵海茨和W两个可谓是最敬业的入殓师,把实验室大楼里所有的尸体全抬了出来,摆在外面的广场上。对着尸体细致的搜身检查,搜寻到地下室的时候,还有两只没有死的宿主变异体,只不过茵海茨见怪不怪的抄起一把作图的钢尺就把变异体肢解了……

影门的三座大厦全部被毁,放火焚烧,很明显有人故意销毁证据,可以想象这边大家在恶战切尔诺伯格护卫队和宿主变异体,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在背后毁尸灭迹。真是不得不佩服对手的心机,唯独只有这座实验室是完整的。罗德岛也是从救出了他们的指挥官,所以茵海茨最后决定看看这里还剩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因为担心泄露情报,所以茵海茨只是让手下在外围把守,具体的排查都是她和W一起干的,包括背出了200多具尸体。

一旁的W对着茵海茨抱怨,“你要是早说是干这种事,我绝对不来,这辈子没搬过这么多尸体,我现在浑身上下全是死人味!”

茵海茨并不理睬她,而是将这些尸体分类,200人中,原本的工作人员有150多人,其余的有切尔诺伯格的卫队和乌萨斯的士兵。她在每具尸体上的伤口和死因,都做上了特殊的标记。

“这里一共来过三波人。”茵海茨说。

“哦,侦探小姐,你怎么看出来的。”W不忘记挪揄一句。

“每个部队装配的武器不同,乌萨斯军人用的是10mm的新型螺旋纹铳弹,而守卫这里的蒂弗里安的护卫是用的9mm的普通铳弹。他们一定发生过交火,因为他们的尸体里大部分都嵌着对方武器的铳弹。”

“有道理。”W点头。

“之后罗德岛到达这里的时候,这些人都死了,但是他们居然在一群死人里找到了那个指挥官,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地下室的冰棺里原先是有人的,上面的冷冻解除时间和罗德岛到来的时间吻合。”

“原来是这样。”W若有所思。

“很明显,乌萨斯军队知道实验室里有某种隐藏的秘密,却不知道具体内容,不然也不至于会把实验室主控计算机的主机抬走。并且没有发现冰棺的秘密。”

“看起来蒂弗里安瞒了不少人。乌萨斯也是够狠的自己不知道破解密码就抱走主机,这是人干的事吗?”

“不过也没什么,因为里面的秘密都被删除了。”茵海茨耸了耸肩。

“啊,为什么?”W正在用清水泼在自己身上洗去令人作呕的尸臭。

“因为有人比他们先到这里清除了秘密,在150名实验员里有30名死因和其他的不同,这三十个人的颈动脉都有一寸长的切口,细小深邃。说明对手用的是近战兵器,为的是不让别人发觉,这应该是一次大规模的暗杀。甚至不伤一兵一卒没有惊动护卫队。”

“精确的暗杀吗?所以说他们只是清理了核心成员,说明他们才是知道真正秘密的人,计算机里存储的秘密也被删除了。”

“但是有一点,如此熟知实验室的人员组成,不可能不知道地下室冰棺的事,他们本来应该连同冰棺里的那个人一起清除或者带走,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W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所以他们遇见了未来会有人救走那个人。这是他们故意而为。”

茵海茨点点头。

“所以还是没有线索对吧。”W叹了一口气。

“当然有,带我们找到线索的人来了。”茵海茨指着W的身后。

“哇,碎骨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喜欢出现在别人背后,还是在我分析悬疑案件的时候。”

“你要见得人在实验室第五层,我没有把他的尸体运下来。”茵海茨轻声说。

“我并不想见他。”碎骨的声音有些嘶哑。

W左顾右盼,猜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

“你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切尔诺伯格的高官对吗,蒂弗里安最主要的合作者,切尔诺伯格实验室的总工程师。”

“塔露拉倒也是什么都讲给你了。”碎骨的语气有些反感。

“很抱歉,我无意打听这些,这是为了调查的需要,找寻幕后的真相。”茵海茨平静的陈述事实。

“……我本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

“还是希望你能带我们去文森特先生的住所,一定有些信息,他们来不及销毁。”

一间普通的双人公寓里,茵海茨坐在电脑桌前盯着屏幕,破解着文森特留下的数据。W靠在一个单座纹路斑驳的老沙发上,碎骨则搬起一个餐桌的桌椅凑在电脑旁边。

整个公寓的设施非常简单,完全看不出来是久居高位的知识分子的住所,像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

“碎骨你要是早说这些,弑君者还需要出生入死的打入影门内部吗?”在其他人面前,W对茵海茨便改了称呼。

“不,如果我不去影门,就得不到那些药剂的信息,自然也联系不到蒂弗里安如何控制影门,以及实验室的信息。”茵海茨抢先纠正。“何况,我猜碎骨并不知道文森特先生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我记事开始,他只是实验室的一个普通研究员,虽然是技术骨干,但是并不合群,说话也不讨上级喜欢,总是受其他人排挤,不过他也无所谓,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碎骨陷入往日的回忆里

“下面是不是要说,他和你母亲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省吃俭用攒钱为你能去维多利亚或者什么地方读书,让你继承他们的理想,平时呢,最开心的事,就是发奖金给你买点礼物,然后一家人去游乐园。结果你叛逆的加入了整合运动,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从此父子两人反目成仇。一个成了整合运动的干部,世人眼中的恐怖分子,另一个成了疯狂科学家制造药剂毁灭世界。拜托你看看小说吧,现在作家都是这个套路。”W槽力全开,应该还在为之前碎骨瞒着她们这么重要的信息而不悦。

茵海茨用眼神示意W不要乱开玩笑。

“你说的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畏首畏尾的普通人,同事欺负他,上级批评他,他只是忍着。我在12岁的时候被查出感染了矿石病,那时蒂弗里安还没有组建影门,感染者只是被驱逐到废弃的城外矿场处死。母亲带着我逃跑,可是不久就被切尔诺伯格的护卫队发现了。母亲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不让他们把我带走,护卫队就抽出警棍打到母亲昏了过去,我看着母亲被他们在雪地上拖出殷红的血迹,除此之外我看到了令我更愤怒的事,他就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殴打,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处决却不敢吭声,即使隔着很远,我清了他的眼神,那么懦弱,我不敢相信我的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碎骨的语气由缓到急甚至有些颤抖,能够想象出防毒面罩下的他的神情是怎样的愤恨。

“好吧,我也觉得这样的父亲是够窝囊的。”W表示赞同。

茵海茨静静地听着碎骨的讲述,分明是第一次,却感到许多人的命运都很相似,她想起了索亚伲尔那被遗忘的空间,想起了龙门外围无法被光芒照射的贫民窟,以及影门的夜鸦和那个认为自己是英雄的库兰塔女孩。

自从感染了矿石病一切都变了,你的人生轨迹被扭曲了,却无力反抗,恰似宿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宿命这种事不该让她担忧,从做了决定的那一天起,她就是逆命者,任何的阻拦都应该被斩断!无论是人,是恶魔,还是神。

茵海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共鸣元素在渐渐修改她的意识,把那种权力至上血腥暴力的法则灌输在她的大脑里。

“可你的这些描述和现在的文森特差的有点远。切尔诺伯格实验室的总工程师会是一个怂包?”W追问。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他还住在这里,至于研究的内容就更无从谈起。”碎骨回答道。

“破解完成了,似乎没有研究数据的内容,应该是他们的内部规定,不允许把机密带出实验室。不过这里有一个电子日记。”

“我看看,我看看!”W把下颌搭在茵海茨的肩膀上,凑过来看着电脑屏幕。

碎骨虽然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可也时不时用余光扫过屏幕中的文字。

今天是亚㭉和米莎的生日,刚好研究所的项目结束了,可以给她们好好过一个生日了。

天灾的爆发越来越频繁,切尔诺伯格最近又处决了一批感染者。

高能源石的激发实验失败了34次,组长又发火了,上级怪罪下来可不好。

“看起来你父亲还不错啊,普通人不都是这样吗?”W看到一了第一页之后开始发表意见。

茵海茨点击了下一页。还是那种平淡无奇的事,以及有些粗糙的语言和杞人忧天的感慨。似乎一点线索都没有。

看到第130页,三人发现了日记出现了中断。大概有四页是空白的,随后又有了内容。

听说有人来救了亚㭉那一批被处决的感染者。谢天谢地,不管怎么样你还活着就好,我也想救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很害怕。

抱歉,亚㭉,米莎……我真没用。

“抱歉有什么用。”碎骨冷冷的说。

我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蒂弗里安城主找到了我,要我加入一个新的项目。”

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瓶药剂,让我重置并还原里面的成分。”

我尝试着做了一些模仿品,发现效果并不理想,但是城主依然鼓励我继续研究。

我经过3年的记录,这种药剂中的一个很特别的成分在不断的增加。我想要把它提取出来研究。

它很美,似乎是纯碎的单原子排列,却没有固定的电子云团和原子核,几乎每一刻都在变化,微粒聚拢重组在分离,它会周围的环境而改变,可以变成任意元素并向外辐射某种能量流。

“共鸣元素。”对于这样的描写,茵海茨太熟悉了,这就是共鸣元素。

为什么……米莎也感染了矿石病,我不能让她死,也不能把她交给影门那群疯子。

“米莎也……”碎骨看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

“所以米莎是你的姐姐对吧。”W说道。

“是的,切尔诺伯格攻破之后我一直在查询她的下落。”

我把米莎藏在了实验室的活体样本舱里,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我把送来的试剂中所有的成分都合成了出来,唯独那种奇怪的单原子,找不到合成的办法。”

听蒂弗里安城主说,这个药剂可以治疗矿石病。”

米莎的病情恶化了,就算她不被别人发现,也活不了多久,我必须……

城主这次送来的药剂里,只有那种单原子团簇,我一度认为分析器坏了。

切尔诺伯格的形式很紧张,城主和帝国的矛盾似乎更激化了,我意识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不能看着米莎死,11年前我没有办法救亚㭉,我知道他恨我,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我提取了一部分样本试剂里的那种原子,按照前一次试剂的配比合成了药剂,注入给米莎,她的状态似乎回复了很多。

米莎一共注射了三次药剂,结晶化的现象在消失。

但是我预感到有些事情要发生,我不能让她呆在这座城市了,我托人伪造了龙门的护照把她送走了。米莎……我的孩子你应该是自由的。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日期正是切尔诺伯格事件的发生前一天。

“米莎注射了共鸣元素……”W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即使有缓冲试剂,但共鸣元素极不稳定,在修改矿石病毒,进行治疗的同时,也随时可能杀了她。”茵海茨下了不容争辩的结论。

碎骨看到这里跳起来,电光一般冲出了房间,“我要去把米莎接回来!”

茵海茨倒吸一口寒气,虽然早已经想到制造药剂的另有其人,但并非单纯的为了利益,他很早就掌握着共鸣元素的提取方法,并且运用在药剂中。共鸣元素注射进人体,融合成功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其他情况下人会被反噬直接杀死,所以幕后的人用了一种特别的缓冲技术让那些长期的药剂使用者,短暂的抵抗住了反噬的威力。这就是为什么在影门她看到夜鸦的家人明明身体被共鸣元素摧毁的千疮百孔却依旧拥有生命活性。

一切都解释通了,夜鸦的家人以及影门组织所有的治疗对象都是容器,共鸣元素的容器,就像养蚕的人让蚕繁衍生长结茧成俑,最后摘取蚕丝一样。类似的技术在萨兰德废城也曾经投入过,那些吸收了共鸣元素的宿主变异体强大到可以释放高危的源石技艺!

然而塞涅德打乱了他的计划,抢先提取了共鸣元素的能量,塞涅德算出幕后的人应该也来到了这座城市,用极寒领域控制了整个城市,所以对手得知事情败露,销毁了一切证据。什么人值得塞涅德动用这样的源石技艺?那个人最后去了哪里?罗德岛的出现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茵海茨的瞳孔像渊穷一般深邃,反射不出任何的光芒,脑海里无数的疑问被破解,又有无数的疑问重新浮现。像是一个感官被封闭的人突然回复之后,将其置于狂风雷云之中,电光龙蛇般夭矫,雷声像是地狱恶魔的咆哮,狂风如刀锋切割面颊。

她的侧写技巧发挥到极限,头痛欲裂,也只是看到一个人模糊的轮廓,他穿行在时光的长河中,扮演过各种各样的人,去过天南海北,似乎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