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整合运动驻地)

天空依然密布着沉暗的云团,就像如今错综复杂的事件。茵海茨坐在楼顶的天台上,毫不在意冰凉混杂雨水的风掠过面颊,鼓动风衣,缭乱长发。她默默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刀,昏暗的光线下,刀锋愈发的明亮,仿佛隐没在暗云上的星辰将光芒汇聚在此。

这是凯林博士的杰作,切尔诺伯格任务结束后,汢煜把刀交还给了她。

刀铭“阳焐之眼,星移溯洄” 阳焐代表了索亚伲尔人信奉掌握时间的神明,传说中他的目光扫过大地,那么世间便轮转一日。凯林亲自为这把刀撰写刀铭正是因为茵海茨拥有时间结界的源石技艺。

茵海茨擦拭完毕后,右手轻轻拂过刀柄与刀镡相连的地方,原先放置共鸣元素的地方,被钢雕的图案取代——DNA结构的整合运动标志。

“正如爱国者所说,现在北方的战线依然紧迫,如果整合运动的主力没有牵制乌萨斯的其他城市,那么切尔诺伯格这颗胜利果实也不复存在了。”一旁的塔露拉沉声说道。“现在不是进攻龙门的时候。”

“米莎身上或多或少有关于蒂弗里安背后主谋的线索,我并不是说要进攻龙门,而是把她接回来。”茵海茨收刀入鞘。“我只需要碎骨所属的本部配合我就够了。”

塔露拉看着茵海茨,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你还是那么固执,为了查清楚这虚无缥缈的事,不竭余力。”

“这可能和你的执着也相差无几,只是你的目标更为现实。”

“看起来是这样。为了感染者不受压迫这种理想比你的理想要小很多啊”,塔露拉挪揄。

茵海茨没有在意这个不经意的玩笑,直视着塔露拉的眼睛,她的目光像是锻剑台上铁锤敲打着赤红的剑胚,星火四射。“如果现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如果你一直都是别人布下的棋子,其他的理想又何从谈起呢。”

“有这么严重吗?”塔露拉下意识的皱眉,不过仔细想来如今发生的事情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也不知道,所以需要查清楚。”茵海茨移开目光,投向远处。“况且,米莎是碎骨的姐姐啊,如果龙门当局查出她身体中的共鸣元素,她会死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应该逝去的人永远的离开了,有些是你看得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塔露拉想让茵海茨认清现实。

“也许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虚伪可笑,明明自己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血,却摆出一副仁慈的姿态。我身边的朋友能多救下一个,我就会轻松一些,像是一种救赎。”茵海茨幽幽的苦笑。

这次轮到塔露拉沉默了,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言了,或许已经不需要说什么。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在阴冷的黑暗中独行太久了,看到身边的人团聚、幸福,自己也能分享一点余热,用来温暖自己。

塔露拉在索亚伲尔救走茵海茨的时候,不也正是如此吗……

茵海茨走后,塔露拉独自伫立在楼顶,雨水顺着银色卷曲的长发流过面颊,让她显得有些憔悴。很多人只是见过塔露拉作为整合运动首领的强硬果决的一面,殊不知她也曾怅然也曾彷徨。

塔露拉低垂着冰蓝色残存血丝的眼眸,看着这座属于“她”的城市。无数人埋骨在此,有敌人,有同胞,也有过客。

掌上电脑的通讯呼叫响起。

塔露拉看到屏幕上的id时,整个人像是绷紧的长弓,蓄势待发。之前怅然彷徨的神色消失殆尽,脸上只剩下刀锋一般凌厉的线条。

“塔露拉,扮演英雄太久了,可别忘了你自己是谁。”呼叫人的声音沧桑悦耳,像是一支古老的管风琴在低声呜咽。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塔露拉冷冷的回应。

“这只是合作者给你的忠告,别忘记你手刃科西切公爵时,是谁帮了你。”

“想让我再对你说声感谢?”

“当然不必,只是完成你之前的诺言就好,乌萨斯这边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希望你多多配合。”

“知道了。不过我劝你不要过于张扬,你所走的这条路上铺满了像你这种人的尸骨。”

“感谢提醒,不过夕日欲沉,任何想要托住太阳的人都会消失。大可不必为此担忧。”男人的声音像是铁铸成山一般决绝。

“真是癫狂啊。”

“不要忘记,我们是同一类人。”

(地点未知)

耳边传来水流的轰响,湿冷的空气袭入鼻翼。曦砜呛出一口土腥味的污水,缓缓睁开眼睛,莹蓝色、苍绿色的光点渐渐汇聚成画面,她在一个不高的瀑布下方的浅滩上,距离自己6米远的地方,冲锋艇的残骸卡在两块大型的鹅卵石中间。环顾四周,高大的阔叶衫和松柏环抱着面前的瀑布河流,完全分辨不出地点和方位。

通讯器早已进水损坏,曦砜再次陷入绝地。

她想要挣扎着起身,感觉到左肩火辣辣的刺痛,想起来了,那是15mm铳弹留下的贯穿伤口。

曦砜用左手抽出绑在腿上的军用匕首,划开左肩黑色的战斗服,看到锁骨下方乌红色的血洞。因为长时间在污水里浸泡,伤口已经感染了。

不过曦砜觉得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懒得抱怨眼前的处境。她又不是普通的女孩,濒临绝境只会哇哇大哭,她可是乌萨斯帝国最年轻的女将军。

她从腰间拔出一个弹夹,卸下三枚非源石火药子弹,用匕首拆开弹底把火药倒在自己的伤口上,拆下魑鬼手枪的底火激发器,点燃火药。火焰腾起的瞬间,曦砜的面部痉挛一般的扭曲起来,如果不是她咬着衣角,可能会不由自主的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是神经末端灼烧的疼痛还是让十分虚弱的曦砜又昏了过去。

灼伤封住了血管,阻止了进一步的感染。

(乌萨斯苏兹达尔,激战37小时后)

“将军,我们沿着崩塌的河道找了40公里,还是没有找到曦砜长官。”一名侦查兵报告。

“知道了。”阡翎依然镇定的声音中透露出如山岳般沉重的疲惫。

“将军,这里发生的事已经通告了翼煌阁下,阁下让您尽快回到瑞肯澜从长计议。”

阡翎点头回应,“通知WT第三第四中队,乘车继续沿河道搜索,其他人准备开拔。”

“遵命。”

阡翎走出指挥室,努力的吸入一口微寒的空气,让自己疲惫的大脑保持运转,过去的37小时里,敌人趁着夜幕和潮水的掩护退却,阡翎的部队没有任何水上载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溜走。敌人除了战死的尸体之外,连一个俘虏都没有留下,只是刻意的让乌萨斯的部队知道是卡西米尔的武装。

这样做无疑是直接对乌萨斯帝国宣战,卡西米尔的军事力量无法与乌萨斯帝国抗衡,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这里面的阴谋不言而喻,有人在挑起战事。

这其中涉及到一个重要的人,曦瑅络公爵的女儿曦砜,阡翎也有种预感,这次的袭击和曦砜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曦砜,可是37小时的搜索,没有任何曦砜的消息,茤姆河主流引起的洪峰依势而进,穿越了近100公里的距离,那是原先未改道前的流域。

阡翎用手指按揉着眉心,脑海里的神经隐隐作痛,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局势如今雪上加霜。自从萨兰德战役之后,事情就像一个层层叠叠的洋葱,你剥开一层后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似乎永远也看不到本质。

“曦砜,你现在怎么样了……”阡翎心急如焚,他当然担心曦砜的安危,可作为统领军队的将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镇定,太多的事需要他处理。忧愁焦虑都无济于事,搜寻无果后,他必须回瑞肯澜寻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