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停泊区,罗德岛母舰档案室)
凯尔希独自一人在档案室的办公桌前,根据参与切尔诺伯格救援行动的干员的描述和无人机的录像,标注着整合运动的信息。列表上无人机拍摄的照片,显示着梅菲斯特、浮士德、W几人的身影,照片的下方简略的做了对他们战斗方式的描述。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档案的最后一页,似乎这张轻薄的纸页有千斤沉重。
猩红色的感叹号标注在两张照片上,前一张是弑君者在加持共鸣元素下挥刀时产生的重重虚影。后一张照片上铺天盖地的火光龙蛇般夭矫,火焰中伫立的人影手执长剑。
下方的注释分别写着,高危源石技艺——影弑,高危源石技艺——焚天。
凯尔希的眉锋皱的很深,死死的抿着嘴唇,两颊隐隐显出锋利的弧线,瞳孔中闪过昔日的片段。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再强的源石技艺也达不到画面里的效果,人类身体中的法术单元的激活状态下承受的负荷限制了源石技艺的发挥,唯有共鸣元素可以帮助人突破这极限。
这么多年过去了,禁忌之门还是打开了。
五年前那场战斗的记忆,像炽热的烙铁灼痛她脑海最深处的神经。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藏蓝色头发的萨卡兹女人,出现在凯尔希的身边。
凯尔希因为思绪深沉,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噩梦又开始了。”她幽幽的回应。
“这种事情是皱眉和板着脸就能解决的吗?”萨卡兹人淡淡的说着,拿起凯尔希桌边的档案。
“可露希尔,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它又回来了。”凯尔希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像是害怕惊动古老的神明。“只要泰拉大陆上存在源石,它就是不死不灭的,对吗?”可露希尔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不光如此,你知道博士为什么在三年前选择进入冷冻状态吗?”
“那不是因为他当时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率领罗德岛了吗?”
“你错了,在卡兹戴尔内战的后期,他变得冷血嗜杀,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让罗德岛损失了很多精英的干员。我们当初对外宣称是博士的身体原因所致。其实……”
随着嘴边最后一丝笑容也消逝了,可露希尔打了一个冷战,“难道像曾经的守……霍博莘一样。”
“没错,源石本就是精神能量与物质的共同体,它的意识在侵蚀博士,作为一个新的物种,它会不断的扩张壮大自己,遵循优胜略汰的进化法则,弱者会被强者吞噬,它没有任何属于已知生物的情感……只有超低温的条件下,源石病毒才会失去活性。”
“那它是无处不在的吗?”可露希尔惊恐的瞪大眼睛,轻轻摸着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它了解我们这个世界,利用我们的弱点。”凯尔希直视着可露希尔的眼睛
“为什么突然把这些告诉我。”
“你是罗德岛的元老,你应该知道这些。”
“其他人知道吗?”
“他们不会相信,或者他们一定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阿米娅也一样,她还是一个孩子。”
“凯尔希,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可露希尔原本灵动的眸子黯淡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米娅能否真正面对这些。”
“难怪你从五年前就……对不起,我之前一直……”可露希尔想起从霍博莘死后,凯尔希负责笑的神经似乎永远沉睡了,原来她独自承受这个恐怖的秘密五年之久。
“我有时候在想,这些事情为什么非要自己背负呢,也许我能在最后的时间里过的轻松一些。”凯尔希无声的笑,“可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固执啊。”
可露希尔努力恢复平静,“凯尔希,不要一个人走在黑暗里,听我说,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人有为她点亮灯光。你有很多朋友……”
“谢谢。”
(龙门市政会议厅内室)
罗德岛一行人走后,空旷的会议室显得有些冷清,魏彦吾坐在紫檀木雕镂的椅上,摩挲着手中油光可鉴的烟杆,若有所思。
“自从你当上龙门执政者之后,一向对什么都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今天是什么让你脸色这么不好。”琥珀屏风后,一个儒雅文弱的女人亭亭而立,华贵的锦缎上刺绣着夭矫的彩龙。女人并不年轻,可韶华依然凝固在她的脸上,犹如悄然绽放的牡丹花。
“罗德岛的凯尔希医生知道显然知道那个“东西”,我一再的要求他们拿出这份情报,可他们没有妥协。”
“魏,你知道吗,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拥有,当初可是你眼睁睁看着它离开了。”女人把双手搭在魏彦吾宽阔的肩膀上。
“是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乱世里,龙门太渺小了,乌萨斯、索亚伲尔以及现在的维多利亚他们无时无刻窥探这片土地,我们输不起任何一步。”魏彦吾苦笑,“我有时候开始后悔,当初选择来龙门。”
“虽然你嘴上这么说,可骗不到我。”女人露出狐媚的笑容。
“文月……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对吗?”
“不,在我眼中,你一直是那个怀着理想抱负的年轻人。不然我也不可能爱上庸碌的你。”女人还是笑。
“可理想已经淹没了,我自己都记不清那是什么了,这些年我为了守住这片土地,却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朋友,我永远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还有她……”,魏彦吾平日里毅然威仪的目光变得混沌了,岁月在眼角留下的细纹更加清晰。
“看起来,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你如今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有时候,错误带来的伤痛能给自己一些警示。”
“你没有做错啊,我们别无选择……”文月嘴边最后一丝笑容也消逝了,她站在魏彦吾椅后,俯下身子,双手滑入魏彦吾的胸前。面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不让魏彦吾看到她眼中晶莹的光。
魏彦吾拢住文月微凉纤瘦的手,微微用力,想要温暖她……
(龙门市区,南城区酒馆)
那种死亡的衰朽和恐怖杀戮气息被茵海茨收束起来,但领域里的力量却丝毫没有衰减。她眼眸中原本疯狂炽烈的火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森冷的目光,严冬的酷寒。
她双手握住刀柄,猎豹一般的矮身,原本单手操作自如的阳焐之眼,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刀锋不安的颤动,像是即将挣脱束缚的狂龙。
老人感受到了对手凛然的杀意,风沙暴涨,原本四层的酒馆,一楼至三楼的楼板都已不复存在,流沙汇聚在中心,龙卷逆空而起,直逼茵海茨。
刀停止了颤动,忽的静止,时间停滞在了这一瞬间,天地无声。
刀术•森罗!
海潮一般的刀光生生切开了直径十几米的沙暴龙卷,已经超越人类视觉能够扑捉的极限。刀锋停在了老人眉心前仅仅一寸的距离,极锐极尖的声音才灌入耳中。
茵海茨身边被无数像骑枪的长矛一般锐利的沙锥包围。
两人竟然同时揣测到了对手的用意,玩了一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游戏。在最后一瞬间狂澜的攻势被收束了。
仍是死寂,两人一动不动的对视,像是天赋异禀的艺术家雕刻出来庄严肃穆的艺术品。冷汗从两人的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很多年过去了,这力量还是这么迷人。”老人先打破了平静,轻声赞叹。
“林先生……”
“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先把我的大衣捡回来好吗?”老人指着地面下陷的沙洞里,灰白色毛领的大衣。
茵海茨虽然收住了攻势,但刀锋突破音速激起的气浪吹飞了披在老人背后的大衣。
听到这里,茵海茨冰封一般的神色露出尴尬。她捡回大衣,拍打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披在老人的身上。
“这种力量很危险。”茵海茨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不然近卫局来了之后,你可以用源石技艺逃离,而他们只能抓到一只拆毁楼房的老鼠。”老人有些无奈的笑。
(龙门平民窟)
老人与茵海茨从龙门移动城市地下已经废弃排水的甬道口走出。“让你这样漂亮的姑娘陪我这个老头子,钻下水道,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是避开耳目的最佳选择。”
老人一手扶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缓步向前,茵海茨跟在一旁,亦步亦趋。如果不考虑两人的种族不同和刚才杀机四溢的交手,他们如今姿态和谐的像在街道上闲适散步的祖孙两人。
与五光十色华丽的市中心不同,这里的房屋纠缠错落,长年不经修缮的外墙斑驳破碎,远处大厦上璀璨的灯火,散发出的光传递到这里已经强弩之末,只剩下微茫昏暗的线条,将建筑深深浅浅的阴影投在黑色油污板结的地面上。
灰蒙蒙的天空落下微凉的雨,落在身上让不禁发现寒秋将尽,冬日快要来临。老人把大衣往肩头送了送,茵海茨则竖起风衣的衣领御寒。
时不时有行人裹紧身上褴褛的衣衫,从道路的两侧快速的越过两人,消失在不起眼的巷口。
“没想到龙门还有这样阴暗的角落吗?”老人问
“上一次来时,从飞行器上注意到了这里,只是没有进入过。”
“这里是龙门的平民窟,弱者们组成的阴影中的社会,失去双亲的孩子,没钱上学的孩子,长大后那些胆子大的加入了形形色色的黑帮,胆子小的则推着小车穿行于城市做着不起眼的小生意。这里稍微漂亮的女孩大多都会混迹于夜总会里卖弄风骚,或是充当地下妓院的尤物,她们生来就觉得自己是卑微的,自己的身体也不再珍贵……”老人顿了了顿,目光有些怅然。“而我正是这里的管理者,城市暗面的管理者。”
“所谓的,弱者们的领袖?林先生是在暗示整合运动吗……”茵海茨说。
“真是聪明的孩子,我在酒馆里说的话只是一种试探,无意冒犯……我们其实是一类人,都是弱者的领袖。”老人轻笑着但神色并不轻松。
“……”
“即使是弱者的领袖也不能改变现状,这个世界上有上等人,就会有下等人。有那些成功的光鲜亮丽的人,就会有卑微弱小阴暗的人。这无法根除,我只能尽可能的帮助他们,管理他们,给他们制定的准则,不让他们越界。”
“泰拉大陆的人们利用源石创造了现在的科技,就应该承受它带来的副产物。”茵海茨的声音冷了下去。
“真是和你父亲一样咄咄逼人啊,你说的对,相比于平民窟的人,感染者连被人制定准则的机会都没有,洪流把他们推向战争,没有人逃的出这样的洪流,因为没有人是无辜的,这个世界不存在净土,不存在旁观者。”
“我只能顺势而为,就算我去阻止也无济于事,仇恨根植在他们心里。”茵海茨说道这里,想起了当年自己在索亚伲尔医疗中心的出口抱着涪兰娜的尸体,切尔诺伯格死在角斗场上的女孩,被当做傀儡的影门,碎骨的遭遇……
“瞧瞧我引的这忧伤的话题,说的我好像是什么救世主一样。” 老人打断了茵海茨的思绪,“过来看看这个,我一个老朋友开的店,鱼丸买卖做的还不错,他和我吹嘘过,说是百大民间美食的推荐店。”
“额……”茵海茨心说这是什么神转折。
茵海茨跟随着老人临街一家挂着鲮鱼丸招牌的小店。
“你怎么来了?”店家也是一位老人,身着白麻的工服,额上系着一条长年水洗颜色黯淡的毛巾,看起来像是和这一行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好吗?我又不是吃了你的鱼丸不给钱。”林摊了摊手。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来,这次怎么带了个俊秀的姑娘。”店家打量着一旁的茵海茨。
俊秀这种词用来形容茵海茨实在有些不贴切,萨兰德战役之后,敌人眼中的她迅捷冷艳,挥手而出便是死亡,整合运动眼中的她,随和淡雅却带着隐隐威仪,像是名刀在鞘,不露锋芒。W眼中她是心思整密又帅气的女孩,塔露拉眼中她是固执高贵的小姐。而俊秀这种词像是街坊邻居看到某家长大的女儿从外地回来探亲时,出于礼节性的夸赞语……
茵海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介乎于尴尬和歉意之间的笑容。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女儿,这是董阿伯。”林简要的介绍。
董阿伯端上用一次性纸筒陈放的冒着白色蒸汽的鱼丸。“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同意把你的墓地买在我旁边和我做邻居了?”
“你的话怎么总是这么呛人,你就不能祝福我和你自己活的久一点吗?还有我只是有点饿了路过这里来吃个夜宵。”
“我是无牵无挂了,死了也无所谓,不过你倒是还有女儿,那我只能在下面多等一些时间了。”董阿伯无奈的笑。
“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那小子陪着你吗?”
“阿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省心。年轻人血气方刚,时不时给我惹事。”
“是啊,年轻人都是这样,我们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呢。”林幽幽的说。
(龙门警署,近卫局大厦,陈警司办公室)
夜色已深,陈俯身在办公桌前依然依然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在旁人眼中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严厉刻薄的工作狂,然而面对近日错综复杂的事件,她也会心烦意乱。
翻开的第一张文件,“东城区312号街道,沼鸦会和鬼虥堂持械斗殴。”
连续几张都是帮会为了争夺地盘的火拼,原本龙门并没有这样的大规模的骚乱。龙门的大帮会,招安的招安,散伙的散伙,要么就演变成为合法的商业贸易团体,小的帮会也只是在暗地里活动,对龙门几乎没有威胁,近卫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有人都知道城市的黑道是无法根除的,有灯火辉煌的地方,就有阴暗的角落。可近几年,黑帮的动作越来越大,龙门近卫局为了控制局面,人员扩编了几次,武器装备也是更新换代,但黑帮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抓也抓不完,犯人审来审去也就是个持械斗殴扰乱治安的罪名,关个一年半载也只能放人。陈警司并不是害怕这种小事,不过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陈翻到关于整合运动部分的文件报告,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原本柳叶般的轻眉皱出刀锋凌厉的弧线。
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
近来的战斗报告都是外城区市郊整合运动的小规模骚扰,一触即走,像是和近卫局玩起了捉迷藏。这和切尔诺伯格的大规模进攻城区的暴力武装集团差的也太远了。
可正因为整合运动的骚扰,大大拖慢了对难民的疫检进度,仍有十万的难民滞留在郊区,其中混杂着感染者,这样下去以矿石病的辐射传播方式,十万人都不会幸免,时间拖的越久感染的人数就越多。
陈揉搓着自己原本光亮秀丽的海蓝色头发,不由自主的把它抓成炸毛的海胆……
她眼睛扫过文件报告,有些粗鲁的翻阅纸张,猛然间她的瞳孔闪过一道光,手的动作停滞在了即将翻过去的一页报告。
这是罗德岛凯尔希医生提供的情报,整合运动首领资料。虽然密密麻麻的字如同群蚁排衙,不过她立刻锁定了其中一行的信息,“整合运动首领,塔露拉,源石技艺——焚天,高度危险。”
“塔露拉……你究竟……”陈喃喃自语。不知怎么她的目光没来由的望向了挂在墙上的赤霄。耳边回荡着昔日的对话。
“为什么把它给我?”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不怕我杀了你吗?”
“怕,但是我还没那么怕死。”
陈长吐一口气,平复泛起波澜,在心里对自己说,陈,你要冷静些,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龙门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不要感情用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来者是一位高大的鬼族女性,她并没有敲门,像是出入自己家门一样平常。“老陈……你这什么发型……”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炸毛的头发。
陈也没抬头,依旧看着文件。“真烦,所有事都赶到一起了。”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发给来者的牢骚。
“喏,维多利亚风格的咖啡,你喜欢的少糖,多炼乳。”星熊笑了笑,把一杯咖啡放在陈面前。
“提到维多利亚我就来气……”陈小声嘟囔着,还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虽然并非什么高档的咖啡,但是芬芳的醇香和暖流沁入心脾,还是让陈疲惫的神经得到轻微舒缓。
“为什么,我觉得你对维多利亚有一种偏执的厌恶?”星熊问。
“我厌恶这些企图染指龙门的势力,有什么错吗?”陈反问。
“难怪你之前对索亚伲尔也是这样的,还有对诗怀雅警司。”星熊笑里带着几分调侃。
陈想起索亚伲尔黑色的钢铁洪流驻扎在龙门城外仅仅3公里开外的日子,微微的皱眉。那时她刚刚当上督察组警司不久,怀着一腔热血守护龙门,却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索亚伲尔的军队就像一把悬在龙门上空的利剑,随时可以毁灭这座城市。那力量叫做权力,不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抗衡的。
终于索亚伲尔离开了,维多利亚又要上演一样的剧目。
“和她没有关系……”陈愣了片刻回答到。她虽然有点反感诗怀雅,可不得不承认诗怀雅的能力,以及为近卫局做出的贡献。诗怀雅不在她那个“讨厌的维多利亚人”分类里。
(龙门平民窟,鲮鱼丸店铺所在公寓楼天台)
“这家鱼丸店所在的公寓楼是平民窟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从这里能看到小半个城市。”
茵海茨下意识的点点头,善于侧写,思维敏锐的她居然没有猜出老人的哑迷。
“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吗?”老人看出女孩的困惑,便给了提示,“之前你作为龙门的贵宾,从高高在上的政府宴会厅俯瞰这座城市,和从这里看,有什么不同吗?”
茵海茨眺望远处,恍然间明白了。
夜幕下,微雨中,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像是通天的石柱,上面镶嵌着五光十色的宝石,千万束光芒汇聚、反射,极尽矫揉繁靡。可离开了市中心,高楼罕见,视野变得开阔,放眼望去是永夜的黑暗。她突然意识到龙门笼罩在夜幕黑暗里的地方居然这样庞大。
“自己站在光芒中,无论看向哪里都是光芒,无法体会黑暗。”茵海茨喃喃道。
“对啊,这个城市越大,它的阴影就越大。”老人停顿了一下,眼睛里闪着莹莹的光,“在这之前,有几个还算机敏的孩子,我也曾说过这番教导,让他们懂得敬畏黑暗,懂得遵守龙门的规矩,再憧憬一下理想,话题便结束了。但是啊,你不一样,你拥有叙拉古最高贵的血脉,你可以改变它!”老人指着远处的黑夜下低矮残破的建筑群,低喝声如沉雷。
“我?”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融合共鸣元素吗,这不是侥幸或是运气,是基因,你们家族的基因,世代相传。只是你的父亲从未告诉过你。”
“能够融合共鸣元素的基因?”茵海茨有些惊愕。
“茵海茨•埃文斯”老人呼唤着她的全名,“埃文斯家族很久以前就是叙古拉的统治者,十二家族中最强大的,在一个黑道管理的城市里,拥有强大的源石技艺的人一定会成为黑道崇拜的对象,你的家族就是靠这种力量统治叙拉古,直到有一天……你爷爷共鸣元素失控亲手杀死了,你的奶奶,还有很多族人。你的父亲亲眼见证了一切。你也清除的意识到共鸣元素里似乎存在一个恐怖的意识对吗?”
“是……”
“这血脉是诅咒,也是力量,继承共鸣元素的人,最终会变成嗜杀的恶魔,死于反噬,你的爷爷死的时候只有36岁,你父亲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你知道的。这让他不惜放下叙拉古的权力,让自己戴上项圈成为索亚伲尔的附属品,离开了叙拉古,只为了让你能够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茵海茨鼻头有些酸涩,暗红色的眼眸映着远处的灯火,闪烁粼粼的光。
“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取出共鸣元素了?”
“是的,并且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我知道泰拉大陆有一些和你类似的人,索亚伲尔的少主,塔露拉,罗德岛那个卡斯特族的女孩。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
“这不是偶然的情况,是有人故意这样做。”茵海茨打了一个冷战,她的父亲想要让她摆脱这种宿命,可是到头来却还是无法逃避,宿命也许就是这样的东西,你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逃离,终究会沿着宿命的方向,人像是莫比乌斯环上的蚂蚁……宿命,真是讨厌的字眼。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感觉到了某种的气息。有人在操纵我们,乃至源石,矿石病毒,整个泰拉……”老人沉声说道。
“我能做些什么?”
“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够克制那个意识的人,我等了太多年,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了。”老人的笑容里带着苦意。“这些年我在这个城市找到唯一的线索就是诗怀雅家族卖给索亚伲尔的源石,这与维多利亚有关。大古集团的总部大楼的主机里应该有相关的消息,这是我知道的一切。”
“明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己不去解开它。”茵海茨有些恼怒。
一阵风吹过,扬起老人苍白的须发,茵海茨突然发现这个拥有高危源石技艺——分山的老怪物真的老了,浓重的悲意像氤氲一样漫开。
“终究还是被你耻笑了,是啊,为什么我自己不去揭开它呢。”老人喃喃自语。“这样的变革,会有太多的人死去,让曾经的朋友成为敌人,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来没有清白过,但是我只有一颗普通人的心……”
“魏彦吾知道吗?”
“他知道共鸣元素,可他和我一样不愿意改变,只是守护这已有的东西。当年我们夺回了龙门,我们约定他守护光亮面的龙门,我守护阴影中的龙门。我们很自私,对吗……”
“其实,每个人都很自私……”茵海茨踟躇了片刻。“不过我选择揭开它。”
昔日的光景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人脑分明是一个不靠谱的储存器,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事情会忘却,可总有那些珍贵的回忆,历历在目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有一个男孩脸上泛起微红的窘迫,但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坚毅执着。分明他不擅长言语的表达,分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未来几何,可他想给身边这个经历战火,亲人离别,朋友危在旦夕的女孩一点希望。
“教会我这个道理的人就在那里,坚守自己的希望,为了找到治愈矿石病的方法,与源石病毒战斗了数十年,将来我会继承老师的志向,继续这种事业,这个世界上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希望而不是命运!我相信茵海茨也是这样的人。”
“选择这样的路,会被视为异类,会遭受误解,会背负罪恶……独自承受孤独。”
“有人教会了我应该看到夜幕后的黎明。”长风拉扯着黑色风衣,女孩嘴角划出淡淡的弧线。
她笑了。
“有人教会了我相信希望而不是命运。”长风扬起长发,如猎猎火炬,女孩清秀美好的脸颊上有银色的泪珠滑动。
她哭了。
“老朋友,你有一个好女儿。”老人仰望着暗云上隐隐的星河,不想让浊泪流淌出来,这么多年了,以为自己的心死了,原来还会有眼泪。
“孩子,炎国有一句古语送给你,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世人皆醉,唯我独醒。”
PS:感谢官方给出了鼠王的设定,让茵海茨有一个转变成长的过程。这段虽然有些中二,但是我个人觉得太燃了......塞涅德和茵海茨......如果这都不算爱,简直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