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母舰,餐厅)
紧密排列的日光灯管把现代简约装璜的食堂照的敞亮,一排排硬质塑料长桌圆凳看起来并不华贵也不太舒适,但看的出时常有人清理打扫,一尘不染。进门的地方挂着一块提写食物建议白板。这是一种想当人性化的服务,罗德岛的干员来自天南海北,对于饮食的口味和风格大不相同,如果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忌口,都可以告诉采集食材的干员,他们会尽量满足干员自己的喜好。
“闪灵前辈实在是太厉害了,从没有见过那种源石技艺。”泡普卡十分享受的吃着一个草莓布丁。
“源石技艺——王域,罕见高危的源石技艺,需要很好的源石天赋才能控制。”月见夜挥舞着啤酒杯,很得意于自己知道这方面的知识。
“你这自恋表情,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可以使用王域。”斑点在一旁揶揄。
“我一个普通人,学些适用剑术,能应付一般的任务就足够了,术业有专攻。”月见夜对于斑点的讽刺毫不在意。
“你擅长什么?女性心里辅导?”梓兰嫌弃的撇了一眼月见夜。
“那倒不是,你可以看做是一种交际手段。”月见夜神色轻浮。
芙兰卡端着餐盘坐在长桌一侧和诸位点头打招呼之后,坐下来大快朵颐。煎鸡蛋、熏肉肠、红酒牛排、金枪鱼刺身……这家伙的胃口好的出奇。
“芙兰卡前辈,你的晚餐油脂量超标了。”作为“当代女性的标杆”的梓兰,忍不住说道。
“哎呀,偶尔破例嘛。”芙兰卡笑笑,“何况是夜莺请客诶。”
芙兰卡身旁的夜莺把一袋燕麦片倒入牛奶里,用银勺搅拌。表情美丽而呆滞,没有丝毫肉痛的感觉。
以闪灵的本事,即使脱离巴别塔,也根本不存在缺钱这种状况。所以夜莺也对于钱没什么概念,大概就是一串银行卡里的数字,一串可以换来东西的数字……
闪灵在和凯尔希交谈完之后就出去了,临走前让夜莺犒劳下她的几位新搭档,作为队长对队员总得有些表示。夜莺想来想去,也就只能邀请他们吃个饭。不过临光和炎客这种生活如一块精密的腕表,时间规划得井井有条自然谢绝了这份好意,只有芙兰卡欣然接受。
罗德岛作为公司而言,给员工的薪水并不丰厚,因为大多数员工都是感染者,在罗德岛的治疗费用会抵扣很大一部分工资。 不过众人都看的出夜莺和闪灵,必然很有钱……脸上似乎写着“富婆” 二字。
夜莺很通情达理的为餐厅的每一位干员买了一瓶产自华慕特庄园的葡萄酒——主要是她自己喜欢喝。这种酒酒精度数很低,喝一瓶也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但特殊的酿造工艺,葡萄酒口感醇厚芬芳,回味无穷,因此价值不菲,只有在罗德岛节日的庆典里,干员们才会去购买。不过话说回来,有钱任性不是很正常吗?神族血裔居然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夜莺前辈,很久之前就和闪灵前辈认识了吗?”芙兰卡舔着嘴唇旁边的酱汁
“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不过听她说起来,好像是从小就在一起。”夜莺回答。
芙兰卡的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几杯酒下肚,大家也放得很开了,带着向往崇拜的眼神询问着夜莺的经历,闪灵和夜莺对于他们来说过于神秘,他们应该认为拥有如此能力的人,人生应该是熠熠如火。
原来人拥有高高在上的权能后便可以掩饰自己的过去的污点,装得好像你从不曾怯懦和迷离,生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
夜莺根据闪灵的叮嘱,有些勉强的组织语言,有所保留的叙述。
众人丝毫没有关注到夜莺有些羞怯窘迫的神情,沉浸在所谓英雄的故事里。
(大古广场,商业街,电影城)
“两份Capannari冰淇淋,一份榛子酱,一份松露长草。”索绎斯廷娜把一张大额的龙门币拍在冰柜上。“不用找了。”
“喏,给你。”索绎斯廷娜把两份冰激凌都递给了身旁的尤希普妮。
看着香甜可口、清凉冰润的冰激凌球,尤希普妮两眼放光,头顶的光环和背后的光翼愈发明亮。
索绎斯廷娜轻轻咳嗽了下,让她收敛一些,只有拉特兰教皇才拥有最高等级的光羽,这是教皇身份的象征,但它现在十分碍事……很容易暴露索绎斯廷娜的行踪。
原本尤希普妮应该呆在酒店里,有“专职保姆”W陪同,但一大早W就溜了出去,把傻白甜少女尤希普妮一个人扔在屋。至于W去了哪里,索绎斯廷娜能猜个大概。
对于尤希普妮来说这次任务可以看做是一场旅行,她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16年如一日的呆在拉特兰大教堂里,所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长老们的口述和书籍。她很高兴这一次能来到龙门,虽然只是换了一间屋子住下,望着窗外不一样的城市,她也很开心。但今天少了幽默风趣的W,她有些呆不住了,固执的缠着索绎斯廷要出去。
按理说雪皇并没有当保姆的耐心,但转念一想尤希普妮作为精神领域源石技艺的掌控者,肯定知道关于记忆意识篡改的方法,想在这个口风不紧的女孩身上打探消息。
于是索绎斯廷娜威逼利诱……主要是利诱,就带着她出来玩了。
她们刚刚看完了一场完全没有内核、看10分钟可以猜到大结局并且中二满满的动画电影。主角团从世界各地好似吸铁石般的汇聚在一起,正义的朋友们跋山涉水把魔王统治下的黑暗国度推翻。
索绎斯廷娜心说,魔王也太惨了,凭什么生来就被烙上罪恶,带着沉郁的背景音出场,所到之处都是黑压压的云团,生来就是为了衬托那些闪闪正义的朋友,魔王打别人是侵略,被打则是正义的朋友扬善除恶,世界上的善恶哪有那么容易分辨的?不过……为什么总把自己带入反派角色里呢?
索绎斯廷娜把这种奇怪的念想扔出脑袋,把尤希普妮带上跑车,故意选择了一条远的路回酒店。
“喂,你的源石技艺可以改变人的记忆和意识吗?”非常直白的开场,索绎斯廷娜显然在语言方面是弱项,远远不及左右逢源的W。
“可以暂时封存,但是改写很难。”尤希普妮舔着冰激凌。
“那茵海茨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的记忆就在我的“识海”里,叔叔说她的能力很强大,只有在注射针剂的情况下,才能封存记忆,事情结束再还给她。”
“原来是这样……”索绎斯廷娜若有所思,她想一个人在从出生到长大,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根本不是修改记忆就能够扭曲的,相识的人、曾经发生的事都会察觉出异常。
可如果一个人亲自把过往掩埋了呢?索绎斯廷娜的心轻微颤抖了下,随即是骤然的疼痛,以至于她差点扶不住方向盘。
“你怎么了?”尤希普妮瞪大眼睛,关切的问。
“没什么……”索绎斯廷娜长舒了口气,调整呼吸,平复心情。“你读取过茵海茨的记忆吗?”索绎斯廷娜又问。
“是啊,很多人在我“识海”里都有复制的记忆,我以前在教堂里无聊的时候,就读取这些来解闷,就像看电影一样。”
索绎斯廷娜微微一怔,原来尤希普妮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傻白甜,她其实很懂人心,别人对她好与坏,可以轻而易举的察觉。
“茵海茨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但又很幸福。”尤希普妮喃喃道。
“为什么这样说?”
“总是看到她经历的那些,我就会有些伤心,不过总感觉有人形影相随的陪伴她,就又感觉她很幸福。”
这句话让索绎斯廷娜惊出一身冷汗。到不是因为尤希普妮对于茵海茨的评价,而是那个形影相随的人!
“叛军首领莱夢恩佐克。”索绎斯廷娜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几个字。
关于那场千年前的战争,即使身为“神族血裔”也知之甚少,但凭借世界各处遗迹里零星破碎的线索,他们大概能想象当时的战争是何等的残酷、暴戾,黑色的云山压在峰峦的尽头,紫色的电光编织穹庐,冰霜为雨,熔岩为海,古老的君王在天地间咆哮、搏杀。
“是塞涅德吗?”尤希普妮说出这个名字到没有任何忌惮倒是有些憧憬,像是女粉丝在说某个偶像明星。
“他是叛军首领莱夢恩佐克的血裔,继承了几乎所有融合基因序列,极度不可控,当时唤醒他也是迫不得已。从切尔诺伯格之后,再也追踪不到他携带的共鸣元素信号。”
“这样啊,可他看起来很温柔。”
简直是鸡同鸭讲。
但索绎斯廷娜能理解尤希普妮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她是从茵海茨的记忆里看到的塞涅德,那个绅士、温柔又有些青涩的男孩,而不是凌云之怒的暴君。唯有真正爱他的人,记忆里才能把他描绘的那么美好,美好到唯一的观众尤希普妮都为之动容。
不过如今的塞涅德究竟是什么,连这些始作俑者也说不清,可能是和主神一样的暴君,也可能是曾经的那个男孩。
这样看起来,即使改变记忆有可能不会改变一个人。索绎斯廷娜这样想着,可如果一个人本就不曾拥有信仰呢?因为林的暗码,因为尤希普妮的回答,因为乔森的拥抱,真实与虚拟的界限在她心里模糊起来。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从心底泛起。
索绎斯廷娜无声的笑了笑,讽刺自己异想天开,就算被人利用了,你能放弃现在的生活吗,权力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变成普通人的感觉可不好。
但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小人在说,不要,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知道真相,小人的呼喊被繁冗奢靡的欢呼声压的很低。
“你的识海里有和我相关联的记忆吗?”这句话还是艰难的问了出来,索绎斯廷娜也佩服自己的勇气。
“啊?”尤希普妮有些惊讶,不知道索绎斯廷娜为什么这样郑重。
随后尤希普妮复述了索绎斯廷娜的经历,居然和她的记忆完全吻合。
索绎斯廷娜刚要长舒一口气,尤希普妮又说,“但姐姐10年前的记忆里有一个无法被读取的地方。”
“是什么?”索绎斯廷娜心里一动,减速把车停在路边。
尤希普妮把她的手搭在索绎斯廷肩头,暖流从手中注入身体,如温泉流过四肢百骸,脑海深处的混沌里裂开了一道口子,涌出了什么东西把她包围,那是无尽的黑暗,静的听不见自己的脚步,仿佛踩着虚无。她不知道在裂缝中走了多久,忽然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却十分模糊,如同枯井里的幽灵窃窃私语。
“最后的祭品……”
“真是诱人啊……”
“至高无上的神,请您重新君临这个世界!”
索绎斯廷娜凛然地环顾,可周围依旧是空洞的黑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作为利维坦之王的血裔,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忌惮的东西太少了,可索绎斯廷娜心中泛起了恐惧,一种久违的恐惧。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那里盛放着七座石棺。
索绎斯廷娜依次经过前六座石棺,里面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当走到第七座石棺面前,她看到了一个姣好的女孩在其中沉睡。
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中带着层层叠叠的火光——那是地狱在人间的投影,她凝视着索绎斯廷娜,“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呢?你逃不出这场战争,胜者生,败者死!”
索绎斯廷娜来不及避开那目光,就被卷入其中,同样的景象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灼目的火烧云遍布天空,夭矫的闪电像是蛰伏在云海中的蛟龙。天际的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血海,吞噬着绝望的人群和残破的城落。血海的中心,急流斡旋,血泉逆空而起直接烈云,如同神邸投下的巨剑。
一座塔,一座沐浴鲜血的高塔。
塔上爬满了源石宿主变异体,黑色的结晶像是畸变的凸骨刺破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在火烧云的映衬下散发着瘆人的光晕。
它们相互纠缠,争夺着向上攀缘,发出介乎于哭泣和咆哮之间的声音,只为了吞噬被钉死在塔尖上的叛臣。
真是一场血腥的献祭。
“姐姐!姐姐!”
随着尤希普妮的呼唤,索绎斯廷娜从幻觉里醒来,面色苍白,全身泡在冷汗里。
尤希普妮惊恐的望着索绎斯廷娜。
“我……我没事。”索绎斯廷娜极力克制自己的惊恐。
“那段记忆里,究竟有什么?”尤希普妮小心翼翼的问。
“作为“识海”的拥有者,居然读不出来吗?”
“我的源石技艺是放大被作用者思维的投影,那段记忆在你的意识深处,但受到了未知的阻碍,我无法读取。”
“原来是这样……”索绎斯廷娜喃喃道,“那是一段,很可怕的过往。”
尤希普妮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缩了缩脑袋。她的源石技艺可以察觉出索绎斯廷娜心中掀起何等恐怖的风暴,并且索绎斯廷娜身体里翻腾的共鸣元素毫不留情的排斥着尤希普妮的解析能力,不让她进一步读取那种情感是究竟是什么。
“不说这些了。”索绎斯廷娜将手伸进尤希普妮柔软的头发里,摸了摸她的脑袋。“难得带你出来,想去游乐园看看吗?”
真是神转折,不过尤希普妮还是点了点头。
索绎斯廷娜重新发动汽车,踩下油门,跑车引擎高亢的咆哮起来,公路上划出一道幽兰色厉线。
连续数日压在龙门上空的积雨云很罕见的开了几口斑驳的窟窿,让银子一样的月光洒在龙门城区的街道上。难得好天气里,拥有夜生活的龙门显得更加繁华,上城区的美食街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家饭店霓虹灯闪射夺目,混沌繁糅的喧嚣声被夜风带到很远的地方。
一袭黑袍的闪灵倒是和这种热闹有些不相衬,罗德岛干员没有龙门近卫局的许可是不能踏入上城区的,市民并不认为罗德岛的感染者和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些都难不倒闪灵,“神族血裔”可以控制体内辐射波段从而不会被普通的感染者监控器察觉。
原来这种力量是这样美好,带来万人敬仰权力。他们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物。
她驻步于一间咖啡馆的门外,眉头轻锁,犹豫了片刻,推开店门。
醇芳的香气扑面而来,闻久了会察觉出轻微的苦涩。店里顾客的人并不多,龙门的居民大多是炎国的移民,对于这种维多利亚的文化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抵触。
几位黑色礼服的侍者在吧台前优雅而熟练的将研磨后的咖啡粉放入摩卡壶里,透过半透明的容器,可以看到加压的热水快速冲刷着咖啡粉,不一会儿褐色的浆液已经在过滤网下荡漾。
另几位侍者手中托盘里放着已经拉丝完毕的成品咖啡,无声的送递到每一位顾客面前。顾客有的拿着平板电脑,指尖起落,有的在捧读一本书,有的像是在等人。
但如果受过特殊训练,就会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监视者,身上带着便携武器。闪灵在巴别塔组织这么多年,进门的一瞬间便洞悉全局。
不过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径直走到吧台前,把一枚徽记递给了值班经理。
“如果你是来劝我回头的,那么你喝完咖啡就可以走了。”咖啡店的经理室内,W一身定制黑套裙,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
“你明白你如今在做什么吗?”
“喂,一个魔族人天天想着拯救世界可不好哦~”W把玩着一个苹果,把它抛起接下,目光也随着那颗苹果起落。
“神道贯通的那一刻,就是浩劫到来的时候,那种力量不是你们能够控制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控制呢?而且核心密码貌似在罗德岛的手上吧。”W讪讪而笑。
闪灵一愣。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起源石和星落之地,有某种联系,你听过萨科塔人的神话故事吧,起源石就像一颗从伊甸园里遗失到人间的苹果。”W托起手中的苹果在闪灵面前晃了晃。“我们只是借助它找到果园,顺便拿走应得的东西。比如永生、力量、权能。”
“非要体验君临天下的快意吗?”
“怎么?自命为救世主的罗德岛也会眼红?”W反问。
“我并不觉得世界落到你们手里会变得和平。”
“是呀,怎么会有和平呢,暴虐和贪婪写在这片大地上,从未改变。” W感慨。“魏彦吾仅仅了解这份力量的一鳞半爪,就设下了这么大的局,从炎国到维多利亚再到乌萨斯,他这样的人又算什么呢?”
闪灵低喝,“他是疯子!你难道和他一样?你们战争里,很多的无辜的人被牵连,这座城市也会因为你们的到来而陷入战火。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称为“神”。”
“不是你们,是我们,别忘了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神血。”W轻笑。
“曾经的你不会这样做,他看到你这样应该会很伤心吧。”
“是呀,都忘了我们在4年前还是盟友。”W的笑容像是夜幕下的春雨打落满树的飞红,带着点点滴滴春情和迷蒙。“曾经他并不是他,曾经的我也并不是我。”
这逻辑很绕,不过闪灵立即听懂了。
闪灵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世道无常,每个人都会用面具粉饰自己,但扮演别人太久了,面具会长在脸上。”
“不用你提醒了。我们不在是盟友但也不是敌人,你们应该也得到消息,乌萨斯的高层和那位沉睡了千年的至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塔露拉率领整合运动来龙门,恐怕也和这些有关。”
闪灵的神色凝重,她知道五年前的战斗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解决了它的苏醒。
“叛臣包团取暖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我们想要的东西,罗德岛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这样我们可以用最小的伤亡结束这场闹剧。”W又说。
这一次闪灵没有辩驳,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我也是女人,知道花一生只开一度,但有些记忆应该被缅怀。”
“是啊,我总是忘不掉……”
夜幕降临之后,龙门上城区群楼耸立像是一座座镶嵌着宝石的巨大石碑,璀璨夺目。被粉紫色彩灯勾勒的摩天轮拔地而起,与大古广场的主楼、龙门行政局大厦,一同组成龙门夜景的天际线。
“看看好!”尤希普妮趴在玻璃窗上,眼眸莹亮。
从摩天轮的最高处往下看,五光十色的龙门像是一湾星河缓缓流淌。
“本来以为你会更喜欢运转木马和过山车。”索绎斯廷娜似笑非笑的回应。
“那个也很好玩,看到娱乐杂志上说,摩天轮是很浪漫的地方!”
“你喜欢就好。”索绎斯廷娜顿了顿,“我们之前总是把你当做一件工具,没能让你体验同龄人该有的快乐,很抱歉。”
“和姐姐们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总比一个人呆在教堂好。”
“因为你是拉特兰的教皇啊,生来就注定了。”索绎斯廷娜无奈的笑。
“我一点也不喜欢当教皇!”一向呆萌温顺的尤希普妮突然像一个炸毛的小动物。
索绎斯廷娜微微一怔,“为什么?”,在索绎斯廷娜的印象里,尤希普妮应该很享受公主般的生活。
“从我记事开始,就每天面对那些前来朝圣的拉特兰信徒们,我用源石技艺读过每一个人心里的想法。他们向主祈求,希望摆脱病痛、贫困,希望家人平安,希望家园不要受战火的洗礼……可他们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主是假的,这个世界没有仁慈的上帝,整日活在那些我看着都很头疼的教条重压下,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我就有些难过。”尤希普妮说道最后,眼中闪着莹润的光。
索绎斯廷娜的心似乎被某种隐隐的东西牵动了,原来这个看似傻白甜的女孩,会思考这些啊。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拉特兰的长老们会用宗教统治着人民,战乱、饥荒、矿石病,都是上帝让人们赎曾经的罪孽。
同样的事在不同的国家只是换了一种手段罢了,乌萨斯帝国高举战刀,让他们的人民臣服。卡西米尔用骑士的精神,让战士效忠。龙门的和平条约、叙拉古的极道文化……等等。
这个世界是一条漫长的食物链,充斥着欲望。高踞的强者制定着规则,直到新的强者吞噬他,重新定义善恶。
而索绎斯廷娜自己也是如此,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力量,踩着累累尸骨,指甲缝里都是鲜血。
直到今天,她还是无法走出这个死局,被利用又如何呢?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呢?你能放下你手中的权力,做一个庶民吗?
“他们让我懂得了温暖,让我知道为什么而战!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正义!而是你这样的人看不到!”那个风雪里,纤竹般傲立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索绎斯廷娜的眼前。
沉默……沉默……
索绎斯廷娜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希望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吗?
“尤希普妮是个好孩子……”索绎斯廷娜无声的笑了,凑上前拥抱她。
尤希普妮诧异的眨眼,忽然不明白索绎斯廷娜这句话的意思。
微型真空压缩注射将T10型号的稳定剂注入到尤希普妮的后颈静脉中,神族血裔的身体并不免疫共鸣元素制成的药剂。
“好好睡一觉吧,接下来的事,你不应该知道。”索绎斯廷娜轻声说。
距离地面150米,摩天轮相邻舱室投来一束莹绿色的光痕,垂直打在索绎斯廷娜背后的玻璃上。
短距离激光通讯技术,这是防止监听的最有效手段。
索绎斯廷娜在通讯器上接收了这个直连波段。
“她是伊威特拉之王血裔?”相邻舱室的女声传来,她的声音虽然森冷,但清越澄澈。
“没错,精神领域的主宰,如果她保持清醒,很容易读取我们的思维。”
“这是代表你的诚意?”
“不,只是不想让她受到牵连。”
“说实在,我没法相信你们这些身体里流淌着神血的人。你们太冷酷,太无情。”
“是啊,可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救过很多人,你只是其中一个,并且当时我以为自己救的是索绎斯廷娜,而不是利维坦之王。”
索绎斯廷娜扭头望去,相邻舱室里那个正襟危坐的人影,锋芒似剑。
“林死了,死在我和他见面之后。”
“我当然知道。”女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牙间像是咬着金铁。
“不怀疑是我杀了他?”
“你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既然你知道,居然还选择为他做事。”
“我在为龙门做事,这座城市上百万的人,不应该卷入你们的战争里。”
“你和林说了相同的话,真不愧是他的好学生。”索绎斯廷娜轻笑。
“这并不好笑。”
“真可悲,想要守住和平的人居然是被这个世界唾弃的感染者,我曾经以为你离开近卫局之后,就已经看清了。”
“我不在乎那些。”
“是啊,你们都是英雄。靠着信念、理想、正义活着,而我做不到。”索绎斯廷娜深吸一口气,“我必须拿走起源石,这需要你的协助,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你阻止塔露拉还有乌萨斯帝国。如果你想让魏彦吾死,我也可以帮你,算是额外服务。”
“利维坦之王还缺我这个帮手?”
“七号石棺,那是我醒来的地方。我现在无法相信他们。”
女人的身影轻轻的抖动了下,像是指弹刀名刀,刀锋嗡鸣。惊愕中带着杀意。
“原来这种技术真的存在……”她缓缓吐出这句话,“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这段看的会有些烧脑......还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这个多线可能有点乱....以后再修改吧,先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