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整整持续了一天,直到我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上周那位被我贯穿了身体的青年,今天终于恢复了意识。
换上雪靴之后,我带上雨伞,然后出门。
一粒又一粒的雪花从空中飞舞而下。
洁净而不容亵渎的白色颗粒,预兆着新年的到来。
天气依旧还是像前几天一样寒冷。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埋怨起出门前没有再多穿几件衣服的自己。
到了医院之后,被冻僵的身体才逐渐恢复了温度。
那位青年的名字叫做沼泽,向护士小姐询问过了之后,我找到了他的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空荡的病房里只有青年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医院静谧的气息,让我觉得面前这位独自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的青年有一些寂寞。
像是为了印衬雪景,病床上的青年也穿着白色的病服。
和上次相遇的时候一样,看见青年的脸孔时,心里总是会很自然地感受到一股亲切感。
但是,青年并没有如何出众的外表,与此相反,那不过是混杂在人群中也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普通外貌。不过,那副并不出众的外表却给人一股整洁干练的感受让人觉得可靠。
注意到我的到来,青年向我展露出笑容。
那个笑容,像是把上次目击到我吃掉尸体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一样。
虽然是表达自己对来访者的欢迎的笑容,但是青年不参杂任何负面感情的笑脸却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因为把青年打伤的就是笋子本人。怨恨也好,不甘也好,要是青年有诸如此类的感情存在的话说不定会让我更加安心。
相比于青年大方得体的笑容,此时在病房门口畏手畏脚的我却像承认错误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那个……笋子要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才行。”
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那个笑容,我只好到了青年的病床前,然后吞吞吐吐地向青年致歉。
虽然现在的自己显得有些蠢,但是笋子也只好以这种方式道歉。
“因为那个时候沼泽突然靠近笋子,所以笋子下意识地就把沼泽的身体击穿了。真的很抱歉。”
如字面意思一样,我是真的对自己那时候鲁莽的行为抱有歉意。
本来以为会受到青年严厉的责备,没想到青年只是笑着说没关系。
“那种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不如说我才是想要给笋子道歉。”
虽然青年这么说,我也不记得上次他做过什么值得让他道歉的事。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明明目击到了那样的画面,沼泽却还是像这样在和我聊天。今天来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沼泽当作是吃人的怪物之类的东西的打算,但是本人却这样对自己上次目击到的事件闭口不提。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本人也是毫不在意。正因为青年的这种态度,才会让我更加觉得内疚。
“……”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只好回避着青年的目光。
“说起来,笋子为什么会想要吃掉同类的尸体呢?”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氛,青年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笋子不能告诉沼泽。”
“我想也是。”
尽管没有得到答案,青年还是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
“但是,沼泽不会觉得笋子是什么奇怪的怪物吗?”
那是从我一开始进入这个病房,看到青年的笑容的那一刻开始,就想要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在看见那样的场景之后,还能这样和笋子谈话呢。
我一直都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每次有这样的问题摆在眼前的时候,总是想要逃开或是视而不见。
“实际上呢,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笋子了。”
始终如一的笑颜,让我不觉得这句话是谎言。
“因为我知道笋子是什么的人,所以尽管对看到的东西抱有恐惧,不过我想如果是笋子的话,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才会这么做的吧。”
恐怕是不想再让自己回想起当时的画面,青年只是以“看到的东西”为形容轻描淡写地略过了那个场景。
但是,原本存在着的尸体就这样因为被吃掉而变得空空如也。这样的事,真的能够仅仅凭借信任而变成可以理解的事吗。
而且,尽管青年说自己认识我,但是无论我如何搜索自己记忆的仓库,也完全不记得和这个青年有关的事。
“所以,尽管是以这种方式和笋子再会,不过能和笋子这样聊天,我还是很高兴。”
像是真的对此感到满足一般,青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
在那个目光之下,我无法再回避自己的心情。
因为沼泽并不因为笋子吃掉尸体就把笋子当作是吞食同类的恶鬼,而是把笋子当成正常人来看让我很高兴。
一直以来,笋子因为害怕着被别人知道这件事,害怕被大家当作异类,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独来独往。
“笋子?”
“啊,不,笋子只是在想沼泽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事。”
“需要笋子来做的事吗?医院里会有护士帮忙,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笋子不是在说那样的事。愿望也好,妄想也好,沼泽也有想做的事吧?因为把沼泽打伤成这副模样,所以如果不做些什么作为补偿的话,笋子总觉得很难为情。”
“这样啊……”
青年再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