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尸体已经变成那种样子,就不要在电视上播放了。
我和雪雀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结果,和预想中的一样。今天也发生了相当可怕的杀人事件,和昨天相比更加猎奇,以至于今天发生的失踪事件也被主持人轻描淡写地略过。
该说是肉饼才好吧,总之,那具尸体完全没有以正常的形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在像肉饼一样的泥浆物体之外还披着没有被压扁的衣物,恐怕那个东西会被当作孩子的恶作剧来处理。
就像是被大象什么的巨型动物把尸体踩烂了一样,完全辨别不出原型,就连性别和年龄也没办法看出来。内脏和头发什么的都被混成一团,变成像是呕吐物一样的混沌模样。
难以置信。
因为实在是过于血腥的景象,我让雪雀不要去看电视,只要听主持人讲解就好。
“就连骨头也被砸碎,混杂在肉泥里面,目击者称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在地上的涂鸦,但是靠近之后才发现有相当刺鼻的气味。”
主持人脸色有些难看地播报着新闻。
再这样下去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妙。
吃过早饭之后,我把雪雀送到学校。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和猫菌在公园见面。
我到的时候,离说好的时间还有两分钟。猫菌已经在公园的长椅上等着我了。
“早,猫菌。”
我向他打过招呼之后,在他身边擅自坐下。
“唔……琴鸟你还真是守时啊。”
大概是在责备我卡着时间到这里吧。
早上上学的时候也好,放学的时候也好,我和猫菌最近总是在一起行动。
我最近好像太过于依赖他了。
虽然和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能让人安心,但是搞不好我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保持自己原本的样子。
“猫菌今天早上有看新闻吗?”
“嗯。虽然珊瑚看了一眼尸体的惨状之后就强制让我关掉电视,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基本还是知道的。总之,那恐怕已经不是在单纯地杀人了。”
“比起杀人,更像是在发泄,猫菌是这么想的吗?”
“确实……我也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对尸体做出这样的事。”
“嗯。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什么?!”
猫菌几乎瞬间从长椅上蹦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答案就是学姐噢。猫菌。做出这些事的人除了学姐之外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
“等一下啊!?琴鸟,为什么你总是觉得笋子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啊!再怎么说凭借她的力气也不可能把尸体给压烂吧?!”
每次跟猫菌提起这个话题,他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我的决定告诉他才行。
“猫菌,既然没有和学姐真正地真刀真枪地打过架就说凭借她的力气没办法把尸体压烂是对女性的歧视。”
“唔……我怎么可能会对女生出手。”
“学姐她可能比猫菌想象的要更加能打。打个比方的话,说不定二十个猫菌也会被她一下子锤烂吧。”
话说到这里,猫菌才稍微冷静下来。
“我今天晚上会在学姐家旁边监视她的行动。猫菌要一起来吗?”
“等一下,监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学姐她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什么异常行动的话,那么学姐她就如猫菌所说,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
猫菌陷入了沉思。
我想猫菌他应该也知道笋子其实有着不小的嫌疑吧。他只是用“以笋子的性格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为借口来逃避而已。
“……好吧。那我就和琴鸟一起去。不过如果笋子她要是直到第二天没有出门的话,琴鸟以后就不要再怀疑笋子了。”
这件事决定下来之后,差不多也到该去上学的时间了。
深夜零时。
我和猫菌已经在学姐家旁边的巷道里监视她一个小时了。
学姐家里已经没有灯光。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寒冷的晚风吹到脸上还是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我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穿上更厚的衣服。不过,这一点对于猫菌来说也是一样的。他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门,现在正在冲着自己的手哈气取暖。
到下午为止天气都还算温暖,所以放学之后我也没有再回家换衣服的打算,现在想起来真是失败的选择。
预定的计划是就这样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这样一来如果等到晨间新闻开始播报学姐她还没有出门的话就能证明学姐她和这件事无关了。
虽然也不能排除用了隔空杀人的诡计,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我告诉猫菌如果直到六点钟学姐她都没有出门就不会再怀疑学姐,不过那是谎话。如果是像学姐那样聪明的人,搞不好会想出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杀人手段,比如说只是足不出户就能将离自己很远的人碾压成肉泥。
当然,比起那种事,我更加愿意相信学姐她是亲自动手去杀掉了那些人。
杀人狂都是相当有艺术细胞的人。要是不在尸体旁边亲自动手肢解,吃掉,创作的话,就失去了杀人这件事的意义。
这一点我想对学姐来说也一定是适用的。
“……”
虽然我的大脑还能保有理性,但是身体几乎已经冻僵了。
要是就这样等到六点钟,恐怕我也没办法撑住。
因为温度的关系,猫菌他也像是有些受不了的样子。
不过,这才过了一个小时而已。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注意到学姐家卧室的灯亮了。
“……!”
没想到比预想的来的要快。
我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两个小时。
我和猫菌完全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怎么会……”
对此,猫菌大受打击。
“等一下,猫菌。学姐她还什么也没做呢。先等等再说。”
不过,在这个时间还起床,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猫菌他应该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吧。
没过多久,房间的灯熄灭了。
黑色的身影从门里闪出来。
“……”
少女身着宛如丧服的哥特式黑色长裙,独自在柔和的月光下漫步。
“那是……笋子吗?”
猫菌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身影,无法自控地开始发抖。
那确实是一位没办法和杀人这种罪不可赦的事联系在一起的少女。
此时的她,就像只是为了享受月光下的休憩散步,自然却又优雅地迈开步伐。
就连我恐怕也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位黑色的少女会做出杀人的事。
“总之,先跟上去再说吧……”
我和猫菌从巷道里出来,在少女身后很远的地方悄悄跟着她。
到底是去往哪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我不知道。
只能紧随着她的步伐,在黑夜中行走。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所以并没有诸如害怕的情绪。但是猫菌却一边发抖
一边跟着我。
我有些后悔把猫菌也叫过来。
实际上,我可以只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他,今晚的监视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把猫菌也叫过来的话恐怕只会让他看到更多血腥的画面。
从理性上来说是这么回事,但是我当时为什么会让猫菌一起过来陪我呢。
是因为我想要和猫菌在一起吗?
我一边思考一边控制着和少女的距离。
想要和某人在一起,在遇见猫菌之前我还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我一直以为琴鸟会孤身一人直到死亡。
这好像就是被称作恋爱的东西吧。
不过只是因为我的自私,就把猫菌也拉了过来,想到这件事就有些让我自责。
此时,少女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同样在这个时间出门散步的妇人。
从我的视角刚好能看清两人的表情。
因为月光下的巧遇让她心情不错,妇人向少女露出了微笑。
少女也向妇女优雅地回以礼貌的笑容。
在白色月光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自然。
不过,在那之后。
黑色少女的手刺中了妇女的身体。
“……!”
因为是在预想当中,我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是猫菌几乎快要叫出声来。
那位妇女就这样倒下。
因为恰到好处的力度,少女并没有把她的身体完全刺穿,因此血没有流到地上。
“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为什么我要吃掉这样油腻的尸体。”
少女今天的第一次发言,是对尸体的嫌弃。
然后,她丝毫不带有同情心地拖着尸体的头部,把尸体拉到了道路旁边的树林。
“……”
猫菌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黑色少女实在没办法和他印象里那个温柔而完美的笋子重合在一起,让他稍微有些混乱。
“笋子……”
猫菌无意识地呢喃。
树林的深处,发出了啃噬咀嚼肉体的声音。
吞咽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只是兴味索然地等待着她吃完尸体。
像野兽一样吞食尸体的她,让我想起在我幼年时吃掉了我的父母的那些东西。
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
那片树林里已经不再有人形模样的尸体,就连血迹也没有被保有下来。
她恐怕已经不再是人类。
吃掉比自己还要大的尸体,就连骨骼也没有剩下,那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胃能够承受的范畴。
没办法用常识来解释。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能用常识来理解的人。
当一切再次归于静谧,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少女在月下信步。
当我转过身看猫菌时,他像是想要呕吐出什么东西。
“猫菌,还撑得住吗。”
“唔……没问题。”
尽管这么说,他的脸色也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还能继续走吗?”
“……已经到了这一步,打退堂鼓可不行。”
猫菌脸色有些难看这样说。
我想比起身体上的恶心感,更让他难受的应该是看到自己相信的人做这样的事吧。
于是,我和猫菌继续跟在她的身后。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这个时候的晚风只会让人的脸颊冻得刺骨。
除了寒冷,只有死寂。
在这样的夜晚,她开始歌唱。
优雅地漫步在漆黑的灰暗中,为死者献上祝福。
“这个旋律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黑色的少女歌咏着逝者的灵魂,独自信步。
绝妙的歌声让人忘记她就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吞食尸体的死神。
没办法理解。
她竟然会为死者歌唱那首《安魂曲》。
不。
她不是在为那些被她杀掉的人歌唱。
如此残暴地对待尸体,却还希望对方的灵魂得到安息,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来,她是为了别人在唱歌吗?
某个不存在于这里的人。
某个已经死去的人。
恐怕我只能这样理解。
少女继续向着没有终点的黑暗前行。
向虚空歌唱着死者之歌,祈求着亡者灵魂的安息。
宛如朝圣者般无垢而洁净。
不过,很快她就遇上了第二个旅伴。
衣衫褴褛,已经烂醉如泥的中年男子,在大街上摇晃。
像是通告对方的死亡,歌声在此嘎然而止。
然后。
如撕开柔软的棉花,她把那个男人的身体从中间如字面意义地撕成了两半。
破碎的脏器和脑浆像垃圾一样砸在地上。
“唔……!!”
我捂住猫菌的嘴巴,让他没办法叫出声。
不带有任何的怜悯,她只是俯视着自己的杰作。
此时的她,是货真价实的恶鬼。
完全不会在意他人的生死。
只是这样的程度,好像还没办法让她满意。
她在尸体前跪坐下来。用石头不断地敲击着亡骸。
石头碰撞肉体的敲击声逐渐加快。
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那应该是不存在于正常人类脸上,也没办法形容的某种神情。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她正在为做这件事而感到快乐。
亵渎死尸只是她用来发泄自己的方式而已。
从尸体的痛苦中收获快乐,这恐怕是她唯一能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手段。
一定是这样。
黑色的少女不断用尖锐的石头敲击尸体。
原本还保有人类模样的死尸逐渐变形,直到最后变成只剩下骨头的残骸。
“……”
我只能看着她完成她的作品。
我并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感到恶心。
学姐她是真正的杀人鬼。
和那些吃掉我的父母的家伙不同。
他们只是为了吃人而杀人,但是学姐她是为了把人吃掉,把人分尸以此来发泄才会存在在这里。
她才是这里最大的异端。
如果是学姐的话,搞不好真的会把这里的人都杀光。
黑色的少女已经陷入疯狂。
月下的少女此刻享受着残杀亡骸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