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的她,宛若祈祷中的圣女。

小小的身形映衬着黄昏的夕阳,静默于窗前。

幽雅而寂寞的背影,飘然坠地的长发。

听到脚步声,她才向这边稍侧过头。

随即,像是与我初次见面一般,露出淡淡的笑容。

面前的这个女人,小姬,是我的姐姐。

明明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她却连我的名字和长相也记不住。

不止是我,小镇上的其他人的名字和样貌也是如此,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因为对小姬来说,人都是一样的。”

小姬曾经这样告诉过我。

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以“我”来自称,而是以自己的名字代替。

就像人没办法分辨出两只蚂蚁之间的区别,她也无法分辨出人和人的区别。

我和她一起在这个小镇长大,父母死去之后,姐姐她接替母亲担负起守护这座教堂的工作。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像这样在窗前发呆。

凝望着悠远的天空。

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我想正因为如此,她才是天生的神职者吧。

那还是在我只有六七岁的某个夏天,我和伙伴一起在庭院里玩捉迷藏。

追逐时,手臂磕到了石头上。

血弄得到处都是,我疼得大哭起来。

闻声赶来的姐姐看着我——

“……”

明明眼神中不带有一丝同情,却突然泪流不止。

“好疼……”

“好疼……”

“手……好疼。要赶快治好才行……”

她抚住自己的手臂,哭泣着如此低语。

她连忙找来了药剂和包扎用的纱布。

她为我抹上药膏之后,疼痛感慢慢消失了。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站起身,从我身边径自离开。

镜像触觉联觉。

一种因为镜像神经元过于敏感而导致的罕见病症。

能够过度感知他人的情感,用“超能力”来形容也完全不为过。

无论是疼痛还是喜悦,她都能感同身受。

但是,实际上,她本人并非是多情善感的人。

不,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完全没有情感。

每次见到她,她都只是独自一人跪坐着望着天际。

那并非是孤独。

没有自我,也就自然没有孤独的说法。

在她眼中,没有亲情,没有友情,爱情。

在她眼中,在她心中,不存在情感。

即使能展现出情感,也不过是复制来的东西。

幽雅而又端庄的完美女性。

那时的她只是因为和我感受到了相同程度的疼痛才会为我包扎。

出于本能,为了缓解自己的疼痛才会帮助我。

她是天生的圣人。

因为他人的喜悦而感到快乐,也会因为他人的疼痛而哭泣。

不会记住和别人有关的事,也不会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她呢。

有着超然的完美,却因此与常人不同。

她跪坐在窗前,听完我的请求之后,小姬她只是微笑着点头。

“那么您是希望小姬和您结为伴侣,是这样吗?”

即使面对这样的要求,她也没有丝毫惊讶。

我会来到这座教堂,是因为小镇上最近有着“来到这座教堂的人都能实现愿望”的谣言。

所以,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平时她都是在镇上的教堂里处理事务,而我则是在外地上大学,因此也很少见面。

我还是第一次把自己从小时候起就藏在心里的恋慕之情向她本人倾诉而出。

她一言不发,微笑着等我说完。

“嗯。既然您喜欢小姬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小姬就是您的妻子了。”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是我自己的幻想。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嗯。多少遍都可以。从现在开始,小姬就是您的妻子了。”

这是我从小就一直梦想着的事。

这件事轻而易举地就被她实现了。

“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只好随口向她问了个问题。

结果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声来。

“愿望当然是拿来实现的。您能高兴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她理所当然地这样回答,我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她。

“不过您刚才说,您是小姬的弟弟,近亲之间结为连理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会生病的吧?”

她这样说我才感到不妙。

小姬她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拒绝我吧……?

看到我表情的变化,小姬只是笑着说没关系。

“小姬只是提醒您而已。如果您不在意的话小姬当然也不会在意。”

小姬会为我把每天的三餐都准备好,然后去教堂静坐。

我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据她说,是为了实现人们的愿望。

她总是倾听人们诉苦,在那之后帮他们把事件处理妥当。

于是,那个暑假,我就在镇子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