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前一轻,飞机从云层中穿了出来。

长空尽头似乎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温,苍莽群山厚重无言的描刻地平线,城市闪耀着黄色的光芒,如同洪荒巨兽一般横亘在如墨的大地上,满溢出的光流从心脏处散向四方,填满了触及的每一立方米空间,甚至连机翼上也沾上了一层橙色的辉光,翼尖小翼在蒙皮银灰色的表面拉出了深灰色的阴影。

借助这道光,夏言总算看清了机翼上沾着的那团黑糊糊的东西的原型。

洁白的双臂环绕着修长的双腿,螓首微微扬起,凝视着虚无的天际线,秀丽的长发风随风舞动,翩若惊鸿,雪白的裙裾在身侧流淌,婉若飞云,修长的睫毛上闪烁着光芒,似乎正在哭泣。

夏言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女。

但是在这万丈高空,冰冷缺氧的环境中,在一架高速巡航的客机的机翼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孩子!?

——2——

一阵痒痒的感觉从鼻子传来,响亮的喷嚏迫使夏言从回忆中收回思绪。随手捏掉了那只想要探索幽穴秘密的小飞虫,夏言却并没有从芬芳的青草地上坐起来,任由阳光与清风继续从自己身上拂过。

每次去土星五号空间站前都需要经过的复杂繁琐的手续,十年来数十次的重复后,夏言已经很习惯了。更何况只要通过这些,自己就有机会见到风云。

初遇风云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自己也已经从一个初经世事的青年变成了处变不惊的中年。但是那一幕却犹如刀劈斧凿一般,深深的刻在心中,难以忘怀。想起自己那时候的丢人表现,夏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3——

机翼上的少女感受到了夏言的视线,微微的将好看的脸庞转向了机舱的方向。透过舷窗,夏言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丝困惑,似乎是对玻璃后面这个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生物的种类产生了好奇。

夏言一时竟无法分辨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机翼上的女孩美的有如梦幻,不在人间,只该属于风雨云的精灵。那是怎么样的一位玉人呵,将风的灵动和云的流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琥珀一样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银光,在黑夜中如星辰一般闪耀。夏言不由自主的呆住了,甚至不敢呼吸,只怕这细微的声音会透过坚实的玻璃,打扰到这份不应属于人间的绮丽梦幻。

但少女终于是对夏言产生了兴趣,欺霜赛雪的双臂撑在寒冷坚硬的机翼上,试图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生物。

夏言环顾四周,机舱依然平和安详,没有人察觉到机翼上的这份异动,更加见鬼的是,这一排座位上竟然只有夏言一个人!窗外的女孩已经从机翼上站起身来,狂风呼啸着掠过机翼,女孩的长发在风中飘摇展动,雪白的裙裾翻飞舞动,好似冰冷的火焰围绕着少女。但在这样的暴躁的气流中,女孩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向着夏言走来。

襟翼忽然拉开了一格,少女的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受到了这突然而来的变化的惊吓。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光滑柔软的脚,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但是夏言仍然觉得自己能看见足背上青色的血管,如同白玉般空明澄澈。她轻轻的踩了踩机翼,试图确定脚下这块冰冷的铁板不会再发出奇怪的变化。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复又迈开步子,沿着机翼走来。

一阵浓重的雾气淹没了夏言的视线,飞机钻进了云层中,幽蓝色的舷窗外只剩一片白茫。夏言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刚才看见的事情太违背常理了。回去过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定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了才出现的幻觉,夏言默默的想到。座椅舒适柔软的靠背很容易唤起人类睡觉的本能,夏言闭上了眼睛,小声的安慰自己,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梦的感觉很奇怪,身体在温暖的山坡上,却有冰冷的雨珠不停的打在脸颊上。夏言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去这阵寒意,朦胧间依稀看到一个眼前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拨开这个奇怪的东西,但触手之处却一片柔软。夏言猛地挣开眼睛,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一张姣好的面容正好奇的偏过脑袋,打量着夏言。另一边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正一下一下的戳着夏言的脸颊,表现了手指主人对这种异于钢铁的柔软材质的好奇。夏言的瞳孔瞬间张大到了极致,汗水从张开的毛孔中喷薄而出,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好奇的人形生物正是方才机翼上的那个少女。

夏言大张着嘴,想要出声呼唤其他人的帮助,名为恐惧的恶魔紧紧掐住了他的声带,纵使夏言拼劲全力也只能微弱的嘶嘶的声音。双腿及身躯无法抑制的抖动,身体在此刻竟然如同负重千斤一般沉重。夏言荒谬的感到大脑发出的信号已经无法传递出去,满载的电信号在大脑中堆积,夏言只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阵无力感涌上了大脑,失去了知觉。

少女看着这个忽然浑身颤抖,发出奇怪的声音的生物也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得与自己相似的生物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奇怪的状态,虽然生物的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物体并没有危险,但是对于这一幕仍然感到了一些恐慌。她决定先回到原先的那个灰色的地方再做观察。

等夏言再次挣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降落了,温和的提示音让夏言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浑身失控的肌肉终于回复了知觉。虽然才做了那么恐怖的噩梦,但是夏言心里却感到一阵安心,毕竟那只是一个噩梦,机翼上并没有站着一个白色的幽灵,也没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自己的面前晃荡。

城市将机翼染成了橘黄色,这种温暖的颜色总是能让人联想起昏黄的白炽灯,热乎的饭菜,以及热闹的家庭这些美好的东西,这多少抚慰了夏言受惊的心灵。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就像是被人盯着,但至少噩梦总算是结束了。尽管夏言一时也无法分辨刚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大脑已经将那些全部划为了梦境。没错,就是梦境,夏言在心底默默的复述。

但是夏言不知道的是,在舷窗的侧面,少女睁大了可爱的双眼,正悄悄的打量着这个做出了一系列奇怪行为的家伙。

——4——

银白的客机飞过蓝天,留下洁白的飞机云贯穿了天际。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人类的科技在不断进步,但客机的样子却还是一如十年之前。相同的风景总是人记忆最好的佐料,物是人非,还是人面桃花,同样的惆怅在血脉中代代相传。轰鸣的引擎将声音透过万里长空,即使是那么长的距离,仍然隆隆的振动着夏言的鼓膜。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若是站立在机翼上这噪音会有多大,也不知道当年风云这家伙是怎么受得了那么大的噪音的。不过这家伙能站在机翼上,自然也不能用常理来度之了吧。无论什么时候,回忆总是美好的,曾经排山倒海惊涛怒浪的惊吓如今想起却只是云淡风轻,时间将记忆反复酝酿,弃去了所有的杂质,只留下初见时的那一抹惊艳。

云层随风流过,刺眼的阳光重新照在夏言的脸上,也重新温暖了大地。一只蚂蚱在阳光下再无可逃蹿,被头顶掠过的鸟儿捉了个正着。

如果不是那时太阳刚巧钻出云层,那这只蚂蚱是不是就不会葬身鸟腹呢,夏言默默的想到。如果不是那一次偶然的碰面,如果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是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呢。夏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蚂蚱一样,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就把自己赔上了。只不过蚂蚱遇上了阳光,而自己遇到了风云。风云也像一道阳光一样照耀了自己。在蚂蚱的故事里还有一只路过的鸟儿,风云却一肩挑两职,顺手将自己的后半生吞下了肚。

血亏啊,夏言沉痛的摇了摇头。

当时还只道是寻常,现在看来确是风帆千樯,自己的人生从那时起就以改变。任由自己翻腾,却始终逃不出风云的手心。本以为下了飞机就是the ending。却没想到这才只是一个开端,孰能想到回到家打开房门竟然又是一个惊喜。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年轻,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缓缓滚动啊,莫名的想到了这句俗套的话,夏言闭上了眼,再次沉浸在回忆当中。

——5——

家庭系统自动打开大灯,“啪”的一声,白色的光线倾泻而下,为屋里的物事都绘上了颜色。随手将旅行箱推开,夏言将疲惫的身躯扔向椅子,手臂在扶手上微微弹动了两下,无力的滑进了凹槽,垂在了地板上。

一天的旅行只让夏言觉得浑身乏力,但从敞开的门中吹进的冷风迫使他直起身来去关门。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一阵寒颤穿过夏言的身体,恐惧挣脱了疲惫的束缚,在脑海中肆虐。从下飞机开始就有一股视线始终在身上游移,这中感觉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方才疲惫淹没了所有,而现在寒意将一切都激活了。

手中握着的冰冷的门把手没有一点温度,如针扎般的疼痛一点点刺着夏言的手掌,但夏言却不愿意放手,在人类从洪荒之中走出来时,虽然形制一再变化,金属不变的坚固质感始终给予人们安全的感觉。向来嫌小的蜗居在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空旷,虽然日光灯白色的灯光充满了整个房间,但夏言却好似置身黑暗溶洞悬崖之上,冰冷潮湿的空气灌满了整个空间,视线所及之处净是黑色的虚空,即使是脚下坚硬的大地也无法给人以实感。风从远处裹挟着岩洞洪流嘶吼的闷响冲向了窄小的门洞,在冷光挥洒的空间中激荡。夏言紧张的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出这道视线的来源。

嘀嗒

夏言浑身抖过一个激灵,却只是挂钟的秒针在走动。

嘀嗒

嘀嗒

机械的声音反复刺激着夏言的精神,劳累过后人的精神总是要更脆弱一些,更何况在旅行中还遇上了梦中才出现景象。

啪塔,水珠拍碎在地砖上的声音从厕所里传来,在白光森然的房间中回响。

平日的细微被无限放大,沉重的敲在夏言紧绷的神经上。成了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言拼命甩开开门把手,发疯一般的奔向厕所。厚实的防盗门摔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地面也因为如此暴力的行为而微微振动。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时间总是过的缓慢,从大门到盥洗间短短的几米似乎无限延伸,平日的几步路在现在却永远也走不到。夏言腿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景物剧烈的晃动,地板在眼前无限放大,最终疼痛从腿部遍及到浑身上下。身躯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衣物发出吱吱的摩擦声,这段突然的旅程在一面厚重的墙壁前结束了,砰的一声闷响昭示了结束的号角。这重重的一跤摔的夏言近乎散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是在做无用功,夏言忽然无比怀念自己童年的时候,那时的自己无论怎么摔都能立即爬起来。而现在的自己如同菜市场上的鱼儿,虽然使劲挣扎,但是水池如桃花源般遥不可及。磕到的板凳在冲量的作用下飞了出去,将房间破坏成一片狼藉。

但这些夏言都无法顾及了,盥洗室洁净的墙砖上清晰的映出了夏言痛苦而收缩成一团的五官,也清晰的映出了房间里的一切,夏言从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家具,明亮的顶灯,敞开的大门以及一道白色的身影。

雪白的衣裙如燃烧的寒冰,烧灼着夏言的视网膜。

她来了。

她又来了。

虽然意识已经被冰冷的恐惧淹没了,夏言还是被少女惊艳到了。少女轻盈的走在木地板上,白色的身影在镜中越放越大。浑身的肌肉在恐惧中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夏言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但是肌肉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反馈。少女在背后停下了。夏言终于是放弃了挣扎,也许就这样死了也不坏,疯狂的念头忽然从夏言的脑袋中冒出来。

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出现在了夏言眼前,虽然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但是夏言仍然忍不住赞叹,这双手无疑是造物主的最杰出的作品,修长笔直的手指骨肉匀称,雪白的肌肤近乎透明,淡青色的加入使这双手欺霜赛雪。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夏言的脸庞,旋即弹起,像是夏言脸上有什么剧毒物质。但是好像却又克制不住好奇,又忍不住摸了一下,但仍立马就拿开了。时间就在这一次次的试探中度过。

来回晃动的手掌使夏言焦躁不堪,自己如同待宰的肥猪一般,刽子手正拿着刀具反复比划下刀的位置。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要动手就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终于在手掌第五次接近的时候,夏言的怒气冲破了恐惧的封堵,猛然的爆发出来。

手掌停住了,似乎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夏言在解脱的同时却又有些遗憾,自己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明明才刚要开始,却已经画上了句号。也许自己应该冷静些的,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出乎夏言的意料的是,手掌收回去了。

也没有再出现。

沉默降临在窄小的卫生间里。

只剩水滴的滴答声

夏言发誓明天一定把该死的水龙头修好。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没有明天了。

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常也许本来就是连续不断的奇迹。只是以往身在山中不自知罢了。

直到身后传来微微的啜泣声。

夏言很想透过镜子观察自己的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被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只能看到少女微微颤动的肩头,却好像是真的在哭泣。

恐惧逐渐的褪去,夏言尝试动了一下胳膊,胳膊有反应了。成功控制肌肉的感受让夏言惊喜万分,但是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少女,夏言立马又冷静下来,耐心的等待着少女的反应。

二十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

四十秒

一分

夏言忍不住了,努力的翻过身。

他看到了一张哭泣的面容。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夏言仍然感到了震惊。

——6——

“夏言同志,这是你的出入许可。”警卫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夏言。

夏言站起身,拍去身上沾染的草屑,向着停泊着飞船的停机坪走去,脚步声中透露着几分轻快。

自己当年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即使是现在回想,夏言仍然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埋起来。把一个好奇的少女当成是来索命的恶鬼这种事情实在是瞎搞,虽然说风云也确实不是普通的少女就是了。

初遇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一场灾难。夏言被少女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大限已至,少女也被夏言搞得大气不敢透。

但是无论怎么说。夏言也无法否认这次相遇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自己当时事务缠身,精神高度紧张,每天都是deadline。基本没有什么休息放松的时间。想想也许情有可原。

这也是夏言这个名字的代价。

即使是现在,想起那些日子,夏言仍然不知道如何评价。

虽然听起来波澜壮阔,但对于当事者来说,那绝对不能说是什么英雄传。

——7——

任务失败已无可挽回,来日诸君若来此地,有山风如啸,便是我们来见你了

此致

赵庭云携第十一探索团全体

公元2066年6月14日

于比邻星III号行星三十秒后,剧烈的爆炸席卷了基地,

只留下这条消息在冰冷的太空中穿行。

三年后,地球对外探索中心接到了这条信息。

——8——

公元2025年,在大片的土地被辐射尘污染后,人类首次成功实现了可控核聚变。

公元2030年,战后,在统一的团体和足量的能源的推动下,探索并移民太空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公元2035年,人类在月球上建立了第一个太空基地。在第十二批宇航员在突破记录坚持了半年后失去了联系。

公元2040年,土卫六上的探索基地发生甲烷泄露引发爆炸,救援船队仅救出三人。

公元2045年,亚光速纳米飞船“探索者32号”从半人马座α星传回了信息,科学家们分析后得出结论:适宜人类居住。

公元2050年,巨型宇宙飞船“亚顿之矛1号”在火星的工业基地上试运转时重力轮主梁断裂引发爆炸。

公元2060年,“亚顿之矛5号”成功接近半人马座α星,但是在双星系统的引力下坠毁。

公元2065年,因为资源枯竭,人类着手开发柯依伯带。

公元2070年,事故频发的深空探索使人类损失了大量的人才,为此人类通过了“太空先锋计划”。

夏言就是这个计划的产物。

公元2103年第2批,总第64批,5号,名称:夏言。

计划本身很简单,将人类最优秀的科学家与工程师的基因提取,并创造出一种普遍优秀的人造人,他们被称为“太空先锋”。这样只需委派这些人造人去最前线的基地进行试验,可以避免人类精英的损失以及AI的失去控制。

至于这些人造人的安全问题并不在考虑之列,毕竟虽然精贵,但还是可以再生产的。鉴于其本身的普遍优秀性,这些人造人均以杰出人物来进行命名。

例如自己,夏言,字公谨,贵溪(今江西贵溪)人。明朝中期政治家、文学家。

同一批的人造人还有徐阶(字子升,号少湖,松江华亭人。明代名臣),高拱(字肃卿,号中玄。开封新郑人。明代名臣)。当然还有那一代人造人中领袖般的人物,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湖广荆州人,明代最杰出的政治家,最优秀的内阁首辅)

夏言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山顶挥斥方遒的身影,当时阳光如此的强劲,但比起同学少年的满腔热血,却还是略输半筹。自己当时也是站在人群中呼喊的一员,那时觉得世界只在自己的脚下,无路处偏要走出路来。

但是现在,躺在这里晒太阳的只有自己一个了。

其他人?

都死了,都死了。

高拱死于星际物种变异,实验室跑出来的那玩意直接把人吃的剩一根手指。

徐阶失踪在大红斑里,七年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申时行倒是还不错,辐射过量,好歹是死在床上的。

其中不少人的尸骨还是夏言亲自去接回来的,例如张居正,雄伟壮阔的声影只剩下一抔骨灰,飞船降落的时候失控,能找到的就剩这点了。还有杨慎,那个高喊“国家养士百年,仗义死节,便在今日”的家伙就那么开着冒火的飞船冲向了星空深处,留下的只有一块勋章,也只能做个衣冠冢。

当年意气风发的30个人,如今也就剩自己一个了。

夏言也本应如此,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次相遇。

还有很多人也本应如此,或者不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