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回响在空旷的公园里,公园里仅剩的一些晚间散步的人被吓得四散逃窜。

琼斯身上中了两枪,但他依然拖着满是鲜血的身躯继续逃跑。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塞德里克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跑啊,继续跑啊!”塞德里克将手指套在那把95式手枪的扳机里,优哉游哉地转着手枪。

“你刚才打电话给谁了?我猜猜,蒋先生?特勤突击队?哈哈哈哈……没人救得了你!”塞德里克大笑了起来。

终于,琼斯跑不动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倚靠在一棵大树上,注视着靠近的塞德里克。

看琼斯停下了,塞德里克拉下口罩,道:“你知道吗,希尔达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个奴隶罢了,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但我会!你和希尔达呆了两个星期多了,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吧!”

琼斯面无惧色,他看着有些癫狂的塞德里克,摇了摇头:“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懂?!”塞德里克一个闪身冲上前,以人类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扼住了琼斯的咽喉,他看着琼斯的眼睛,狠狠地说:“希尔达落到你们这些研究员的手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何况,你们还把她的外观做得那么漂亮……啧啧啧。”

听到这里,琼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塞德里克的手——当然,他本来也没怎么用力。“咳咳……”琼斯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塞德里克道:“她……是我的……女儿!!”(She...is my...daughter !!)

塞德里克反而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真有趣,你们在拿我们当工具的时候可从没这么说过。”说着,他扬起了手中的枪,顶着琼斯的额头,道:“永别了,我会替你照顾好希尔达,‘父亲’。”

“嚓——嗡嗡嗡——”空气被快速划破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等离子的嗡嗡声。

塞德里克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这一刀直接切下了他的右前臂。塞德里克的右前臂连同手枪一起掉在了草坪上,从手臂的断口上,人造的红色血液喷涌而出,连血腥味都是那样的逼真。

塞德里克向后拉开距离,被切下的伤口已经快速地自我愈合了,没有流出一滴血液。塞德里克在看起眼前的人后面露喜色:“希尔达!”

希尔达横刀挡在琼斯的面前,手中的等离子切割剑的功率开到了最大,那层青色的荧光甚至让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被扭曲。

“希尔达,跟我走吧。”塞德里克轻声细语地说道,同时伸着仅剩的一只手缓缓向希尔达走去。

“嗡——”一剑扫向塞德里克的腹部。

塞德里克向后避开,希尔达也重新回到琼斯面前,举着手中的剑,注视着塞德里克。

没有感情……不,愤怒。是愤怒——塞德里克在希尔达的眸子里读出了这种情绪。

怎么回事?希尔达确实有自我,但她却自发地保护着这个研究员大叔?为什么?

“你,打伤了他。”希尔达口中吐出的话不再有机械或冰冷的感觉。相反,充满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希尔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的瞳孔中似乎也闪烁着怒火。

“重力公司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人类这种劣等生物不值得你为他们拼命,希尔达!”塞德里克重重地说道。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希尔达的声音里似乎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怒火。

下一秒,一把等离子切割剑便挥向了塞德里克的面门。

塞德里克按理来说反应应该比希尔达更快,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希尔达真的会对自己下死手,猝不及防之下,他向旁边闪躲,但还是被削掉了右臂剩余的部分。

“你……你来真的?!”塞德里克难以置信地看着希尔达。

清算者们也有痛觉神经,他们也能感受到疼痛,但他们的电子大脑的集中能力让他们能够忍着剧痛战斗。

塞德里克,感受着右臂的剧痛,依旧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希尔达,直到第二剑已经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刷——”塞德里克以最快的速度让开这一剑,用左手将希尔达脖子勒住,同时还不忘开口道:“对不起了,希尔达。”

希尔达一个前空翻,将塞德里克甩了出去,塞德里克正好落在距离琼斯不远的地方,希尔达见状,立刻冲到琼斯和塞德里克的中间,手中的等离子切割剑刷地劈下,将地上掉落的95式手枪连同塞德里克断臂的手掌部分一起烧成了气体。

塞德里克确实在留手,他不想伤害到希尔达,但希尔达此时已经怒气爆棚!

琼斯一脸惊愕地看着怒气爆棚的希尔达,此时的希尔达表现得就像一个愤怒到极点的战士,对着断了一臂的塞德里克进行着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而且招招致命。

看着步步紧逼的希尔达, 塞德里克在无奈之下开启了屏障——最新改良的屏障,能够吸收受到攻击时带来的能量,然后反射给攻击者。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复仇者联盟》里的振金。

“希尔达,那个屏障能反弹你的攻击。”琼斯没有时间给希尔达解释太多,只是简短地交代了这么一句。希尔达没有时间回应他,依旧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塞德里克身上。

即使失去了右臂,塞德里克依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更何况,塞德里克还获取了到目前为止最新的科技。

不说别的,光是塞德里克在全部清算者中的战斗实力排名第三这一点,就足以让希尔达对他保持完全警惕。

“希尔达,你这是何必?”塞德里克一边招架闪躲,一边对希尔达说道,“难道你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父亲了?”

“闭嘴。”希尔达可没有留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挥舞等离子切割剑的速度。

此时的二人,他们的速度已经快到在琼斯看来是两团模糊的影子,还有一道青色的光上下翻飞。琼斯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口一直在缓慢出血,此时他坐的地方的草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希尔达,醒醒!”塞德里克继续叫道。

“我很清醒,至少比你清醒。”希尔达一边维持着电光火石般的攻击,一边回答道

“你还不明白吗?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兵器。但实际上我们是生命!是比他们更高级的生命!”塞德里克一边招架闪躲一边继续叫道。

“与我何干?”希尔达可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停下自己的动作。致命的等离子切割剑挥出的光芒交织成了一张青色的网。

二人的战斗慢慢从琼斯身边移动到了不远处的野餐区——这里的草坪很柔顺,希尔达也来过这里,虽然不是野餐,但她知道这是个野餐的好地方。

琼斯用自己的衣服用力地压住伤口,努力阻止着血液的渗透,然后,他抬眼望向已经战斗到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地方的两人。正在这时,琼斯听见了由远而近的直升机轰鸣声,很显然,正在交战的希尔达和塞德里克也听见了。

塞德里克表现出了明显的想要离开的意图,而希尔达则拼尽全力去阻拦他。此时的塞德里克身上已经有了数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正汩汩地向外流着殷红的血液。

塞德里克如果要强行离开也不是不行,但那依然会耗费一些时间,同时会打伤希尔达——这是塞德里克绝对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也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就在直升机飞到塞德里克上方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上方疾射而下,希尔达立刻停止了攻击,跳到一边,然后扭头冲刺到了琼斯的身边。

“克妮莉雅……”塞德里克嘴角抽了抽,在他还没有调整过来的情况下,另一个身影空降在了自己的另一侧,塞德里克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之前被重力公司藏起来的娜提维达。然后,绳索从直升机上放下,几名特勤突击队的士兵也落到了草坪上,手中的突击步枪对准了塞德里克。

此时,反抗和挣扎已经毫无意义了。

五辆黑色的车停靠在了旁边,其中一辆的造型看起来很独特,像是一个禁闭室。塞德里克知道,这种车就是专门用来存放回收中的清算者的。而还有一辆很明显是医疗车。

从旁边的三辆运兵车里也跳下了数十名士兵,其中有两名医疗兵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琼斯那里,而希尔达正手足无措地蹲在一边。

“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吗?”其中一名医疗兵一边处理琼斯的伤口向希尔达问道。希尔达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她的程序里面并没有如何救人。

“没关系。”另一名医疗兵手脚麻利地帮琼斯消毒、止血,然后他抬头看向希尔达道:“如果想帮忙,来,帮我们把他抬到担架上。”

希尔达毫不犹豫地抬起了琼斯,将他放到了两名医疗兵已经抬起来的担架上。琼斯看着眼神中带着一些惊慌的希尔达笑了起来,道:“没事了。”说着,还将手扬起来,用手背轻轻抚了抚希尔达的脸颊。

希尔达点了点头,捡起了塞德里克的两截断臂,和抬着担架的医疗兵们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就在琼斯被抬回医疗车,交给车里的专业医务人员时,塞德里克已经被制服,士兵们给他戴上了专门为清算者设计的镣铐,然后将他押进收容车,固定在了座位上。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希尔达走到了门口,透过最后一点门的缝隙,用冷漠的目光和塞德里克对视了一眼。

……

本市最大的医院。

重力公司早已为琼斯安排好了手术来取出弹头,琼斯现在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里了,希尔达似乎又恢复了没有感情的样子,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姿笔挺。但她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

琼斯之前和一个同事约好了晚上去他家吃饭,然而,当他感到那名同事的家时,却看见了封锁线、警察还有蒙着白布的两具尸体。

而这一切,都被塞德里克尽收眼底,他也通过匹配确定了这名男子就是琼斯。

但他在追杀琼斯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选择了慢慢折磨琼斯,想要以此来缓解心中的不快。

不快,嗯,可能说是“嫉妒”要更贴切一点。

塞德里克对琼斯可以和希尔达住在一起产生了嫉妒,同时也是担心希尔达会不会被做一些禽兽之事,于是愤怒地想要将琼斯折磨致死。

希尔达的出现,让塞德里克明白了琼斯之前打电话的对象是希尔达,同时更加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希尔达为了琼斯对自己拔剑相向。塞德里克看得很清楚,希尔达眼底的怒火——那不是保护研究员的程序在驱使她对自己展开攻击,而是希尔达的本心,她为塞德里克折磨琼斯感到愤怒。

难道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塞德里克脑中试图用接入世界网络的形式来检索有关琼斯的信息,然而在这个收容车里,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是完全被切断的。

“咚——”手术室上的灯变成了绿色,希尔达扭过头,只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琼斯被从里面徐徐推出。

“怎么样?”希尔达站起身,对旁边的医生问道。医生看着希尔达,问道:“你是他的家属吗?”

听到医生的这个问题,希尔达毫不犹豫地回答:“嗯。我是他的女儿。”“你父亲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现在他需要休息,麻药还没过去,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会醒来,等麻醉过去后可能会有点疼。”医生点了点头,回答道。

一名年长的护士也插了句话:“小姑娘,最近小心点,这段时间可不太平了,又是暴乱又是枪战的。还好你爸爸身上中的两枪都不是致命伤。”

希尔达点了点头,跟着医护人员进入了重力公司专门为琼斯准备的单人病房,看着他们将琼斯放在了床上。年长的护士又说道:“小妹妹,现在都凌晨了,你妈妈呢?不接你去睡觉吗?”“我没有妈妈。”希尔达回答道。年长的护士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心中一疼,揉了揉希尔达的脑袋,说道:“对不起,辛苦你了。”等希尔达表示没关系后,她才走出了病房,走到病房门口还不忘了回头叮嘱一句:“有什么事情记得按铃啊!你要是累了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将就睡一下吧!”

待医护人员走后,希尔达坐在床边,想了想,在自己的电子脑中调出了音乐,翻找了一下,选出了自己一直情有独钟的一首歌,开口轻声唱了起来:

Wer sind die Mädchen in bittrer Not

Gefangen im Schloss, wo der Schatten droht

Zwölf von ihnen umsonst verglüht

Wie die Blume, die nur einmal erblüht

Sie tanzen in den Schatten die Liebe herbei

und träumen vom Leben, so volgefrei

Niemals dürfen sie erfahren, was Liebe ist

Ihr Märchen, das mehr als nur Schmerz verspricht

Sie tanzen in den Schatten die Liebe herbei

und träumen vom Leben, so volgefrei

Was wirklich Liebe ist, das erfahren sie nie

Ihr einziger Trost bleibt die Fantasie

长夜漫漫,但希尔达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自己,似乎也不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