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和白起一起让我领教了“风驰电掣”这个词语的意思,搭着他的手从小黑身上爬下来的时候,两腿软的感觉随时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我努力无视白起的毫不掩饰的笑意,拼命深呼吸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趴在了小黑的身上,回头就看到一个又尖又长的“蛇精脸”站在了我刚才的位置上,冲着白起撒娇。这个长相……刘、刘宝宝?不,不对,我摇了摇头,看到她手中举着正在直播中的手机,总算想起来她的名字了,郝美丽。
“白警官,人家最近都睡不好觉……呜呜呜呜……”郝美丽一边举着手机直播一边朝白起挤着眼睛,“一定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和金钱……谢谢大家给我刷花,谢谢我的粉丝‘八国混饭’……”
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我自觉地扶着小黑,朝一旁闪了闪,眼观鼻,鼻观心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弱。
“关掉直播。”余光看到白起朝这个方向淡淡的瞟了一眼,一幅生人莫近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我在内心默默的竖了个大拇指,在中央空调横行的当下,白起简直是个完美的私家空调,而且冬暖夏凉。
不情不愿地关了直播,郝美丽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无视了我和白起冷漠的神情,挤在白起身边嘤嘤嘤地哭诉着自己这些日子寝难安,食不咽。白起只好耐着性子见缝插针地询问她一些和案件相关的问题。
百无聊赖中,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大大的“许墨”两个字,郝美丽嘤嘤嘤的声音太响,我只好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悠然,看得到天空吗?”许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
“嗯……看到了。”
“能找到研究所的方向吗?”
我努力寻找着研究所的方向,但是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因为远方的天空突然隐隐透出瑰丽的玫瑰红色,流光向着远处散去。
“看到了,好漂亮的流光,这是什么?”
“一个有趣的小实验,今天终于成功了。”教授,李泽言知道你拿着他投资的经费在研究怎么忽悠女孩吗?这话我在心里念了一遍,没敢说出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空间折叠吗?”
空间折叠?许墨不提醒我几乎要忘记了,白起这次查的案子就是关于空间折叠的Evol的,如果接下来不出意外,我很快就会遇到这个案犯,看了看不远处的白起,我一边听着许墨关于空间折叠的介绍,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信息传达给白起,毕竟,如果到时候他没赶上救我,那一刀怕是要货真价实地扎在我身上了。
“今天,《发现奇迹》的编导来找我讨论下一起节目的安排。我本来想让她们离开。”也许听出了我的心不在焉,许墨突然转换了话题。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以为你会来。”
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柔软的位置,剧烈跳动起来,彷佛女主经常犯的“心肌炎”也传染给了我一样,原来猝不及防被人撩拨是这样的感受,但是,我可不是刚打开游戏时年少无知的那个我了,在经历了许教授长时间的锻炼之后,现在他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非常不好意思,我临时接到了一份重要的工作。”
“比我还重要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这个时候我要是说是,可能活不过明天,说不是,又顺了他的意思,好气啊,可是还要面带微笑。
“不是这个意思!下次我一定亲自来!”强行扯起嘴角安抚他。
“只是为了节目的新想法吗?”
“要、要不……我们还可以聊聊人生观,如果许教授你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说给我听?”
电话那头的许墨突然笑出了声,尔后,停顿了一下,问了我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最近,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预感?”
特别的预感没有,你的电话让我觉得特别的危险,我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确实有一些不安……怎么了?”
“如果遇到危险,记得按我教你的方法做。”
你教我的?想了想应该是指那个时候在他办公室里所说的直觉吧,可是,教授,你等等,这东西现在我没有啊,我有点欲哭无泪,天知道为什么穿越过来之后,我不但没有做过预知梦,也没有什么可以看到别人的过去和未来的本事,整个人比普通人还普通,但是不等我说话,许墨就无情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感觉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和谁在打电话,笑的这么开心?”
白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朝他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警察叔叔,您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叫做笑的开心吗?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场面有些僵硬,还好白起没有再追问什么,直接带我去了下一个地点,继续追查案情。
和提前知道的剧情一样,这个案犯是个正在练习逐渐掌控空间折叠的Evolver,白起看着手中的笔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对我说道,“这个案件你不要再跟了,我先送你回家。”
“可是……”
“听话,”他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我的头顶,“我要保护你的安全。”
我想了想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乖巧地点了点头,坐上小黑,让他将我送到了公寓楼下。
挥手准备和他说再见的时候,他突然扔了个东西到我怀里,拿起来看到是一串银杏手链,比想象中要好看,在傍晚的阳光下,镀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芒,我想起银杏的属性,落叶大乔木,生长极其缓慢,叶互生,扇形的叶片边缘分叉叶柄处却合二为一,花语是坚韧,专一的爱情。
垂下眼睑,攥了攥手心里的手链,我知道这个东西不属于我,将手链递回去,“白起,这个手链我……”
话还没说完,白起突然拿起手链轻轻地带在了我伸出去的手腕上,“给你了,就是你的。”他的话语淡淡的,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拒绝不开心,还是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不知道当初做人设的时候,策划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了白起这样的代表物,但是现在想想却十分贴切,明明应该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面对感情却总是特别有耐心,仿佛是在慢慢等这棵名为爱情的银杏慢慢长大成树,哪怕十年、二十年……
回到家中,站在阳台上目送他骑着机车离开,手链沉重的让我几乎抬不起这只手来,愧疚和失落一起涌上心头。
对不起,白起。
对不起,现在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你17岁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你没有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屋檐下给过我外套,我也没有在你扬起银杏的那扇窗内弹过钢琴,如果是15岁的我,在收到那封带血的信的时候,我一定会拆开,不会辜负整个青春……
可是,白起,和你一起经历这些的人,不是我,而我,根本没有资格代替她来接受你这些好,你爱的只是你青春记忆里的样子,不是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只是四组数据,不管我多么努力,他们的设定最终都会爱上这个叫悠然的女孩,因为这个女孩参与了他们所有人的过往,那是与我无关的过往。
他们爱上的是悠然的样子悠然的性格,他们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下去,跟我无关。
跟那个曾经对着屏幕充钱抽卡就为了看一段和他们甜蜜的约会,假装自己恋爱了的我,无关……
我无力地瘫在床上,打开通讯簿,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划过“周棋洛”三个字,始终没有点下去的勇气。
周棋洛,如果是你,你会爱上哪个样子的我?抑或,根本不会爱上我?
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差点拿不稳摔了出去,电话上三个大字“周棋洛”,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颤抖着声音接起电话,“喂。”
“薯片小姐,晚上好。”
“嗯,晚上好。”不想让他听出我声音里的颤抖,我打起精神,“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的?”
“因为我感觉到你想要给我打电话啊。”电话那端传来带着笑的声音,像一道暖阳驱散了我心里的阴霾,让我不由自主跟着弯起了唇角。
“周棋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监控!”
“唉?没有,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薯片小姐,你要相信我啊!”
“好吧,我想你也不敢。”
“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也可……”电话那头传来周棋洛的小声嘀咕。
“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薯片小姐,听起来你好像终于恢复元气了呢。”周棋洛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刚刚接起电话的时候,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发生什么了吗?”
“周棋洛——”我感觉此刻才真的要哭了,明明刚才还坚强的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哭出来。
忘记是谁说的了,人一旦被在乎就会变得脆弱。
“别哭,别哭,我在,我一直都在。”
“周棋洛,我有问题想问你。”趴在床上,看着窗外逐渐开始黑暗下来的天空,我感觉自己的声音轻到快要消失。
“好,只要你不哭了,问什么都可以。”他认真的保证着,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人一脸严肃地端坐着。
“你从来都没叫过我悠然,一直都喊我薯片小姐,是为什么呢?”
“欸?我还以为薯片小姐你要问很重要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个,害我白紧张一场。”周棋洛在电话那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也很重要!”
“好吧好吧,没有为什么啊,因为薯片小姐就是薯片小姐,叫悠然或者叫其他什么名字对我来说都是你啊,不过,要是你不喜欢薯片小姐这个名字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你想要我叫你什么呢?”
听着周棋洛轻快又认真的语气,我咬了咬嘴唇,眼泪毫无预警地砸在了被子上,“没关系,不用换了。”
“嗯?”
“嗯,不换了,我喜欢你喊我薯片小姐。”
“好的,我的薯片小姐。”
“周棋洛。”
“嗯。”
“周棋洛。”
“嗯。”
“周棋洛。”
“嗯。”
“重要的名字念三遍。”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轻笑。
“薯片小姐。”
“嗯?”
“薯片小姐。”
“嗯。”
“薯片小姐。”
“嗯。”
“重要的名字念三遍。”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手机是什么时候没电自己关机的,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谁说,他只是一组数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