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棋洛离开后的第三天,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等他的电话成了我每日唯一要做的事情,不是没有冲动去做些什么,而是我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去做些什么,以我的能力,也只会给他添乱。

所以我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一件,把自己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收起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焦躁,笑着在视频里跟他说,你看,我今天也很乖,没有到处乱跑。

接到许墨的电话,其实我并不意外,只是觉得不安,似乎每次他出现,都是在通知我接下来即将有事发生。

“接到我的电话,你似乎心情很不好?”

“如果我每次打电话给你都是为了通知噩耗,很快你也不会想接到我的电话的。”

“小白兔,你这话说得真是伤人,噩耗可不会因为我不通知你就不存在。”

许墨的话带着一贯的调笑意味,我突然怀念起来游戏里对着悠然笑得温柔的他,“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心里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沉默了一下,许墨再开口时,我居然从话语中听出了几许温柔,“你希望我怎么样对你好呢?”

“比如……真诚点,算计少点,说话温柔点?”我试探性地建议着。

“你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许墨温柔地在电话那端笑了几声,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温柔。

“……许墨,你是不是比较喜欢那种脑子不灵光,做事迷迷糊糊,双商不在线还特别容易冲动的女人?”

“我……好像在你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嫉妒的意味?”

“我嫉妒?你昨晚也没睡好吗?”

他突然笑得很开心,似乎我的话取悦了他,“人通常会嫉妒自己永远无法成为的那类人,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坦然接受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许墨这个人,诛起心来,刀刀见血……

“算了……还是说说你今天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吧。”

“我打电话给你一定要有原因吗?”

“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单纯小女生,还没又天真到会认为狐狸闯进兔子窝,只为了跟兔子说早安。”

许墨突然叹了一口气,“太聪明的女孩,会不招人喜欢的。”

“没事,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互相……利用就可以了……

良久,许墨都没有再说话,久到,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了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开口了,“最近有很多灵异事件,你有什么想法?”

“许墨,你……要不要考虑去睡一觉?”这些事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有参与的份,居然跑来问我怎么看?!

“这个回答,看样子你很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我突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

“真的没关系吗?”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挂电话了。”

“发射器在恋语卫视的电视塔上。”无视了我的抗议,许墨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话。

“告诉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

“你会去的。”他的声音充满笃定。

“你凭什么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许墨,我跟你不熟,一点都不熟!”

“一个小时前,周棋洛出现在那里。”

许墨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切断了我最后的思考能力,我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为什么周棋洛会去,为什么不按照剧情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都没有答案……

挂断电话前,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许墨,我劝你……做个人。”

其实,周棋洛为什么会在那里,答案不是很清楚吗?不关掉那个发射器,不阻止Evol继续失控,他怎么回到我身边呢?

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拨着他的电话,全是忙音。

想了想,我又开始拨打李泽言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拨打的次数越多,心里越冷,李泽言,你不会也出事了吧?

手指划到最后一个紧急联系人的名字时,我犹豫了,既然已经挑明了关系,那么,我就不应该再把他牵扯进来,不是吗?

没想到故事的最后,居然变成了我一个人去救周棋洛的故事。找了一套口袋比较多的衣服,将白起之前给我的那堆道具,一件一件放在身上顺手的口袋里。拉开家门走出去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眼这个我住了几个月的屋子,不,应该说,被我和周棋洛称之为家的地方。

“希望下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会是你的男女主人一起手拉手回来的时候,再见。”

位于市中心的恋语电视塔高470米,共120层,曾一度是恋语市最高的建筑,也是标志性建筑之一。受前两天Evol失控事件的影响,电视塔一直处于关闭状态,附近的整条街都实施了交通封锁。

站在电视塔下面,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熟悉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建筑完全就是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翻版,陌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清又破败的环球金融中心,支撑整个建筑的柱体上都有了裂痕。

之前游戏剧情里,是周棋洛带着悠然一路避开守卫和监控到达楼顶的,而现在的我,能做的,就是祈祷这座外形一样的建筑,内在也一样,我才可以凭借着记忆想办法上去。

大厅里不时有人影晃过,我只好从旁边的地下车库绕进去,车库里通往地上的游客电梯显示关闭中,我绕到另一侧的员工电梯,还好是正常运行中的,只是电梯门口有一个保安在把守着,看了下他别在腰间的电击棍,我咽了咽口水,不用试也知道,一定很疼,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上次来抓我的那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应该只是这里的普通保安人员。

我将喷雾握在手心,假装迷路的样子走了过去。

“站住!这里不能走。”保安上来拦住了我,趁他不注意,我抬手将手中的喷雾喷向了他的眼睛,并且在他捂着眼睛跪倒在地时,抽出了他腰间的电击棒,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狠狠地敲向他的后脑勺。保安昏倒在地后,我翻出他胸前的工作证,在旁边的电梯上刷了一下,电梯门开了。

直到走进电梯,看着楼层平稳地上升,10米、20米、30米……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特工的潜质,我自嘲地笑了笑。

电梯一路直达90层的观光层,横穿过观光大厅,透过整片玻璃墙,俯视着这个城市,这个我熟悉也陌生的城市,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叠纸会选择复刻一个上海来作为恋语市,以至于让我坐地铁和出去玩的时候,常常都有一种,其实我还在原来世界的错觉。

不远处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又进来一个吗?”

“据说是从地下停车场进来的,保安被打晕了。”

我慌乱中看到对面转角有一处凹进去的墙面,连忙躲了进去,在弧形的走廊上,这里正好形成一处视觉死角。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非常明显,正在往这个方向走来,喷雾已经用完了,我紧张地摸出口袋里的麻醉针,思考着,待会儿怎么寻找一击命中的机会。

脚步声停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对方黑色的衣角隐约可见,就在我缓缓举起手中的针时,“叮咚”突然响起的电梯声,让我浑身一颤,背上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进了电梯,很快就没有了。我从墙角出来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怎么不躲了?”

回过头,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我的背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浑身散发着傲气和蔑视,像一枝沾着鲜血的玫瑰花,勾魂又令人恐惧。

“你早就发现我了?”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真的凭本事上来的吧?”她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你们故意放我上来的?”

“你说呢?”

她挥了挥手,过来两个黑衣人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到了另一个楼层。无人的大厅里,悬空的玻璃观景长廊,虽然没有恐高症,可是和这群疯子在一起,真怕他们突然打碎我脚下的玻璃把我扔下去。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黑衣女人没有回答我,她走过来,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抬高。

“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真巧,我也这么认为,我想点点头附和她的观点,不过下巴在她的手里被捏着,让我动弹不得。

我听到她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因为……你为什么会让他动摇?”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听见我开口,她冰冷的眼神扫了我一眼。

“你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许墨……还是周棋洛?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说话的口气,大概是许墨了……我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毕竟都是说话不兜圈子就会死星人。

本来想安慰一下她,许墨动摇不是因为我,所以你大可不必介意。她却突然在我面前,动作优雅地解开左手手套,一条黑色的小蛇从她的手腕处爬了出来,黑曜石般的鳞片与她身上的黑色几乎融为一体。

它金色的竖瞳对着我,吐了吐信子。我感觉头皮都开始发麻,想后退却发现腿已经软到根本无法移动。

我看见她露出手腕上刺着一个奇怪的黑色的蛇咬尾的纹身,指尖呈现一种诡异的苍灰色。大厅里其他人都不自觉的开始后退,试图将距离拉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