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号·机库负一层——
菲利克斯按下开关,明黄色的聚光灯从四个墙角同时亮起,照亮了机库的上半部分,一台巨大的机器人旋即映入三人眼帘。
踏过只有一米宽的金属护栏,光和普露托站定在机器人的胸前,目不转睛地仰视着——这台机器人通体呈黑灰色,胸部和巨大的双肩均为角型结构,排气孔位于两侧胸口,多功能侦测仪、天线以及双目型取景器以三层结构自上而下分布,构成了层次、棱角分明,犹如猛隼般的头部。
尽管尚未启动,光却觉得这台机器人仿佛在遥望着远方的某处,晶体材质制成的“双眼”中蕴藏着一股斗志与淡淡忧伤,令他感到心潮澎湃,就像见到了一位“相见恨晚”的老朋友。
“这台机体的名字是Gnome(格诺姆)。”菲利克斯双手叠在腰后,挺直胸膛凝视着这台机器人的胸口正中隆起处,那正是驾驶舱的所在位置。
“神秘宝藏的守护者?”光不假思索地反问。
“懂得挺多啊。”菲利克斯笑道。
光有些羞涩,“只是平时喜欢读些神话故事之类的书。”
“它和上面那层机库的三台机器,都属于一种叫做‘SS’,全称:Steely-Soldier钢兵的兵器类型。”菲利克斯看向光解释道:“啊,不过我们这里其实更倾向于把它们叫做G就是了。”
“G?什么意思?”
“真正的G拥有强大的力量,不仅是战斗,甚至对于生态环境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所以它会成为世界的【Genesis】还是【Genocide】,这取决于它的驾驶员。”
听到这话,光的眉头突然皱起。
“如果是上面那个女人作为驾驶员的话……”
“玛琳特别排斥你是有原因的,但我可以保证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很抱歉,我实在没法不把一个拿枪绑架我们到这种地方的人想成恐怖分子。”光面向菲利克斯说道,“更何况请记住,不要说相信他,我也并没有相信你的打算。”
“呵呵。”对于光的直言不讳,菲利克斯发出了淡然的笑声,“你的这点还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阿光才不是恐怖分子!”普露托也不失时机地袒护着恋人。
“所以说我们并不是恐怖分子。”
“不管你们怎么狡辩,你们毁了社区,绑架了我们都是事实。”光继续说道:“如果这都不算恐怖袭击,那什么才算?”
“动用兵器固然是下策,但我们别无他法,更何况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反倒救了你们,先前追击你们的那四台钢兵正是那个小女孩雇来的佣兵,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抢到你们当时所在的‘火流星’,甚至不惜击杀你们。”
“不好意思。”光神色严峻,“我想以您的阅历和智慧,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相信您,我们更没兴趣知道这些东西,所以还是请您尽快把我们放回去吧,起码我们还会对您抱有感激。”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孩子。”菲利克斯颇有深意地望着光。
光无比困惑,“就算我们知道这些事又能怎么样?”
“你或许能拥有决定权。”
“什么的?”
“G。”
现场陷入了长达近十秒的沉默,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他特意谨慎地问了句:“您是要我……当驾驶员?”
菲利克斯点头默认。
这才反应过来的普露托的尖叫声回荡在机库里,她吓得连忙捂住嘴巴,视焦在菲利克斯、格诺姆、光三者之间快速移动,“这……!”
“您可真奇怪。”
“我只是想当一个伯乐。”
“那您又怎么知道我是千里马?”
“因为你开动了‘火流星’。”菲利克斯转向格诺姆,缓缓说道:“以现在的科技,造出来的G兵器并非人人都可用,只有一种被称作【S-Type】的人才能启动它们,而ST的理论诞生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光总算明白为何菲利克斯会与自己进行这些互动了。
“我绝不会成为恐怖分子!”
“你当然不会,所以你可以选择【Genesis】,就像这台G的名字一样成为守护者,而那个神秘的宝藏,就是你所深爱的事物。”
“抱歉,我没那么中二,驾驶机器人虽然算是我的一个少年梦想,但放到现实就没那么简单了,就我经历过的事来说,我没办法为你们效命。”
“你经历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光有些不耐烦了,他实在不愿一次又一次回忆那恐怖的场面。
“你看到了什么?”
面对菲利克斯的逼问,光眉心紧锁沉默不语。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当然。”
“如果有人要破坏它呢?”
“不正是你们吗?”
“如果是别人呢?”
“还会有谁啊?!”光大吼。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菲利克斯的一句话让光彻底懵了,“因为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经历。”
此时的菲利克斯视线里没有先前的柔和慈祥,反倒像个冷酷的教官。
“那又……”被说中软肋的光避开菲利克斯的视线,“那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沉浸在和平里,身边有深爱的人,有想追求的目标。”菲利克斯的目光移向普露托,“你绝对不想失去它们,对吧?”
菲利克斯的一席话说进了光和普露托的心坎里,于是两人不再多说什么。
沉默良久后,光挺起胸膛,直视菲利克斯,挺直胸膛说道:“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战士,我确实有很多不懂的事,复杂的政治、人脉甚至隐藏的世界危机,或许你会觉得我在逃避。是啊,我就是在逃避,我就是要逃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想和老爸,普露托还有朋友们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时不时去旅游,看看星空,也许运气好成为了宇航员之类的,然后为科学做出贡献。再不然,安安静静平和地度过自己的大半人生,等老了之后能够看着满堂子孙,牵着老伴的手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轻音乐闭上眼睛享受午后时光。这就是我的梦想,我的保护,不是靠兵器,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去为自己跟自己喜欢的人铺开一条平稳的人生之路。”
说完,光紧紧牵住普露托的手,给予菲利克斯坚定的答复:“所以……我拒绝您的邀请。”
菲利克斯始终低垂着头,默默听完光的这些话。
“你是否想过……”
光不解。
“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其实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光的神情没有动摇,“我知道,和平只是假象,我们的和平是建立在别人无声的牺牲之上,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为了这些所谓的‘大义’抛下我喜欢的人而参与战争。”
“有一点你弄错了。”
“什么?”
“不是人参与战争,而是战争吞噬了人。”菲利克斯重新抬头凝视光,“古往今来,两次世界大战和不计其数的国家攻防、内战,没有人能逃离战争的魔爪,无论你的身份地位。”
“您想说接下去会有新的世界大战吗?”
“不是我‘想说’,而是事实如此。”
“证据呢?”
菲利克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胸针,举起光的手,郑重地把胸针放入其掌心,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希望你亲眼见识,亲身经历后再决定是否按下这个按钮。”
光摊开手心,发现胸针是一颗被机械翼包覆的恒星,背面有个按钮。
“我们的名字是Starquakes(星震),目标是阻止战争,可惜的是,我们输了,大战已无法避免,所以新的目标便是……”菲利克斯转头望向格诺姆的双眼,“结束战争,守护生命。”
这时,光终于想起格诺姆眺望的地方,配合现在的时间点来看,它直视着的正是这层厚厚金属墙外的黎明。
而黎明到即将前来的夜色,是最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