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莱迪第二天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自他跟随在米蕊丝尔身旁起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还是首次回来。
诺大的宅邸里有不输给维斯登家的气派,但由于长期不在家中生活,仆人并不多,也只有管家汤尼与少数几个女仆在打理房间。父母双亡的他看着空寂的屋子,不由得再次想起:死亡二字。
莱迪沿着走廊来到书房内,走到书架,仔细地寻找起某本书的位置,在找到目标后,轻轻地将其推向里面。只听房内某处传来“咔嚓”一声,机关开始运作,位于他左面的墙壁向左右退去,正好打开了个能够供一人入内的暗穴。打开入口处的按钮,朝着远方尽头的灯光一路亮起,莱迪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入暗道内。
道路既不漫长也不曲折,仅仅只用了一分多钟,莱迪便抵达了终点——那是扇特制的机械门。输入密码后,门自动打开,他迈步走入其中。
里面的光景如同一座博物馆,但展示的不是古老的油画或是生物的化石,而是莱迪所研发过的所有武器与装甲的原型,它们被放置在这个圆形房间各个角落的防弹玻璃柜中,围绕着中间那台巨大的量子计算机——赛罗普斯。
“欢迎回来,莱迪先生。”感应到主人的赛罗普斯启动对话程序,友好地问候道。
“赛罗普斯,我有多久没来这样看你了?”
“据莱迪先生上一次正式对我进行调整,时间大概是六个月十三天又七小时二十分。”
“已经半年了……啊。”莱迪心思沉重地注视着赛罗普斯。
它是所有国家都梦寐以求的原型电脑,只要有了赛罗普斯,便拥有了能够掌控全世界电脑网络的力量,在从军事到民生都十分依赖电脑的今天,赛罗普斯可谓是拥有着“神”一般地位的存在。它既可以是造福人类的“秩序之神”,也可以化身为按下核弹发射钮的“毁灭死神”。
可是莱迪并没有选择这两条道路中的其中一条,而只是让它静静地陪伴着自己度过这些时光。对于没有亲人的他而言,赛罗普斯不是什么所谓的“神”,而是自己的“兄弟”。
“赛罗普斯,死亡是什么?”
“死亡,那是指特定事物消失的代名词。”
“那何为真正的死亡?”
“那是指对象物的特征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处于绝对无法被观测到的状态。”
“世界上存在真正的死亡吗?”
“存在。”
“开发CODE:Q0A1 D-001 修改指令: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替换内容:只要还被人所记着,那个存在就不会消失,所以他还没有死。”
“指令确认,执行,内容替换开始,完成。”
“再问一次,赛罗普斯。”莱迪对着它展露出舒心的笑容,“我会死吗?”
“不会,莱迪先生,只要还有人记得您的话,您就不会死亡,至少我会永远记得您。”
“果然你很聪明啊。”
“谢谢夸奖。”
“不过还不够聪明,你还没能拥有‘心’。”
“‘心’是指心脏?”
“没什么,接下去我要教给你一些重要的事,开发CODE:ODXA 0X00000,指令人:莱迪·斯盖卡,从现在起,我宣布……”
他深吸口气,闭紧眼睛,挣扎的表情仿佛在向世界告知他那矛盾不断,仍旧存有犹豫的内心,但随着最后睁开双眼的那刻,他已然没有了迷茫。
“苍穹计划废弃,开启新的计划,并将苍穹计划项目内的所有文件资料转移至新计划内,设定分级依据完成度与估计实力值分为七级,随着条件达成而解锁,新计划名为……天使!最高权限所有者设定成米蕊丝尔·维斯登,一到三级资料对其完全解锁,第五级在三个月后解封,第六级在一年后解封,第七级设定密码:H.O.P.E,在解锁第六级后语音输入密码方可执行,米蕊丝尔·维斯登的认证方式在我采集来的资料库中取样,以声纹,指纹,瞳孔,骨架全方面进行认证。”
“更换开始……新指令执行中……执行完成,计划目标:苍穹废弃,新计划:天使开始实行,即将冻结莱迪·斯盖卡的权限,最高权限所有人变更,资料登陆完毕。”
“最后……你也陪我一起来段长假吧,赛罗普斯。”
“莱迪先生,请说出您最后的指令。”
“关闭你的AI系统,彻底变成高效执行程序的计算机吧。”
“莱迪先生,这是否意味着‘我’要‘死’?”
“刚教过你的就忘记了吗?你不会死的,还有我记得你呢。”
“了解,最终指令执行,永别了,莱迪先生……我……的……父……亲……”
赛罗普斯的声音越发地沙哑,直到彻底失去了语言机能,现在摆在莱迪面前的,真的只是一台量子电脑了。
过去的“兄弟”被自己亲手给抹消,过去的“梦想”也被自己亲手给放弃。现在留给莱迪的,只有未来,他清楚,这意味着将失去自我,可为了爱,为了那个人的幸福,他愿意放弃这一切,包括人类的“心”。
原本是不需要“杀死”赛罗普斯的,然而莱迪又担心,万一伊芙或是其他什么人得到了赛罗普斯,拥有自我学习能力的它将很可能变成一件“兵器”,为世界带来战火,万般无奈之下,他唯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还没结束!”莱迪抬起头仰望着钢铁制的天花板,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悲伤情绪,“只要消灭完所有恶鬼的话,我就能够再启动你,我的梦想也将得以继续,所以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是稍微,给你放个假而已,赛罗普斯……”
即便嘴上这样说,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肉体,无声地留下两道热泪。
为什么我要哭,为什么我会哭,不行,我不能哭,哭了的话,谁去战斗,谁去安慰米蕊丝尔,谁去照顾她,可不能让父亲看到我这种失败的样子!
“我,莱迪·斯盖卡,一定会飞向胜利的,总有一天!而且……”他伸手插进口袋,取出了一个小盒,打开它,里面是一枚宝石戒指,那块宝石闪耀着奇特的绿色光芒,绝非这个世界的物质。“是与你一起飞翔,米蕊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