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格诺姆的横空出世让阿鲁德大吃一惊,但他很快便恢复镇静,仔细分析起战况:此时的艾斯手里已无任何武器,两把双手剑基本都在敌人脚边。如果想取回它们,办法有两个,要么冒着风险直线突破,要么解放出这台机体的真正力量。
“可是……”阿鲁德的瞳孔中倒映出格诺姆的身影。
光从机体外表来看,阿鲁德自然判断不出驾驶员的庐山真面目,然而令他颇为在意的是这台机体的“站姿”——整台机体的右肩比左肩高了大约半米,重心也是标准地位于腹部中央,这类看似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细节,却足够让阿鲁德得出驾驶员是个新人的结论。
作为同样都是使用实体剑的机体,阿鲁德深知操控机体做出各种格斗动作的难度,比起只要一推一按就能开火的射击武器来说,格斗武器非常注重驾驶员对机体平衡的把握,倘若是平时接受检查还好,可如今是置身于战场,用的还是双手重剑,为确保攻防的稳定,机体重心应该前移,就像真人握着大剑面对敌人弯腰并拉开弓步重心是常识。
既然这台新机体的驾驶员没有这么做,说明他仍旧没有把机体当作肢体的延伸,只是如操作说明书上所写的那样“规范操作”。
而最关键性的证据是,机体的左脚踩在了刚才被炮弹打出的淤泥坑内,在这种情况下,目前是待机还好说,一旦有所机动,机身必然要失去平衡。
综上所述,阿鲁德对取回擅长的双刃剑充满自信,他用扩音器对着光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W合金。”
光还未来得及回答,来到喷流身边的玛琳便抢先回答:“是又怎么样?”
“你们的行动超出了我的预料,无论如何,大意就是大意,是我输了,拿走你们的奖励吧。”
光紧皱的眉头当即舒展开来,他完全没想到敌人竟如此大方。
“趁现在,你们快撤退。”就在光开口的那一刹,艾斯突然冲了过来,用断臂顶住格诺姆的胸口。
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近在咫尺的艾斯便吓得他张大嘴巴难以思考。
“可是,你的命得留下。”
阿鲁德话音刚落,格诺姆便被艾斯以惊人的力道推向悬崖。
“上官光!”玛琳试图去协助格诺姆,但又无法放下喷流不管。
强烈的震动也让光如梦初醒,他鼓起勇气给予玛琳回答:“别管我,先把莱姿跟合金带回去!”
“撑住啊,哥们!”莱姿鼓舞道。
“我才……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啊——!!”光将离合器踩到底,双手拼命地将操作杆往前推,格诺姆的动力提升至几乎要爆表的级别,这才勉强减缓艾斯的攻势,最终得以刹停在悬崖前十来米的地方。
死里逃生的光看着身后那片蔚蓝大洋,长舒了口气。他之所以有勇气对队友们说出那种断后的帅气话,是因为他认定敌机艾斯已没有可用武器,格诺姆再不济也不至于打不过一台赤手空拳的机体。
可光万万没想到的是,阿鲁德的冲锋不仅是为了将他推离队友,更是为了夺回武器的奇袭。
艾斯仅存的手掌紧握住双刃剑,在阿鲁德的呐喊声中一跃而起,重重劈向格诺姆。
“这——!”惊讶归惊讶,光的身体则因先前的密集训练而做出本能反应,操控格诺姆举剑挡格。
当——!
清脆的断裂声中,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手重剑被一分为二。
“太嫩了!”艾斯转身便是一脚。
“啊啊啊啊啊啊——!”双脚离地的格诺姆飞向悬崖,强力冲击令驾驶舱呈现出微弱的失重状态,光唯有本能地绷紧全身肌肉不断尖叫。
轰——!
格诺姆重摔倒地,头部已经悬空,上半身紧挨着悬崖边缘。艾斯收回滞空的左腿,朝它迈开步伐。
级别差太多了……
光深刻地领悟到这个事实,这跟训练里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之前被他认定为无法超越的“魔鬼训练”比起实战,简直就像天堂般美妙,坠机了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敌人也不会因你倒下而留情,身边更是没有能够指导你脱离困境的教官。
光甚至萌生了悔意——为什么自己要蠢到跑到战场中央找死?
“阿光,加油——!!”
忽然在驾驶舱里响起的女声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阿特拉斯号的舰桥里,除了菲利克斯在内的其他人都因这嘹亮的助威惊呆了,而菲利克斯则始终低着头,叼着烟斗不发一语。
“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吧,新人。”艾斯的双刃剑径直落下。
“我……才不鲁莽!!”光大吼着操作格诺姆一脚踹中艾斯的腹部。
“这——!”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吃这么一击的阿鲁德连连后退,那台新机体的驾驶员一会软弱一会强袭的战术让他陷入了困惑。
这究竟是偶然,还是对方驾驶员扮猪吃老虎的“陷阱”?
考虑到自己已经失去一条手臂,阿鲁德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单论地形而言,自己仍有绝对优势。
注意到格诺姆的信号并未消失的普露托兴奋不已地攥紧拳头。
“咳咳,专业。”琳达提醒道。
普露托这才赶紧端正坐姿。
至于菲利克斯,早已用肯定的微笑看着屏幕。
“我们立刻过去支援!”阿鲁德的部下发来通讯。
“不用,你们先毁了那台伽马炮,之后就撤退!”阿鲁德斩钉截铁地答道。
“可是……”
“觊觎宝藏的不只有星震,那个炮口……对准的不是天空。”
对方沉默片刻,“是!”
正如阿鲁德预测的那样,见战局有变的拉芙立刻下令启动伽马炮。
可未等隐蔽闸门完全开启,负责伽马炮的战术小组便发来通讯——MAX佣兵团的六台机体突然反水,在闸门开启的那一刻集火摧毁了伽马炮炮身。
听到消息的拉芙气得直跺脚,“那个混蛋——!!”
一旁的副官更是怒不可遏地质问拉芙:“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你想怎么收拾?!”
气不打一处来的拉芙起身瞪了副官一眼,一把推开他后走向大门。
“你要去哪!”副官大喝。
拉芙停在门前,“伽马炮可以没有,骗不到那条狗也就算了,只是……我们决不能失去那台机体!”
说罢,拉芙走出门外,留下一头雾水又满腹怒火的副官。
“那个……将军,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台下的某个通讯员转头问道。
副官张开嘴巴,本想用慷慨激昂的话语激励众人继续奋战,无奈他脑里已经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把这份屈辱吞回肚中,瘫坐在指挥席上幽幽地看着部下们。
“继续维持防御状态,不要主动开火。”
“是……”
其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任谁都不可能收拾这副烂摊子了,整座基地所剩的火力武装寥寥无几,能不能自保都难说。
“钢兵……”副官的视野渐渐被泪水模糊,“我们的时代……结束了……”
之后,拉芙所在的军机在阿鲁德队的护送下离开中途岛飞向东方。
而前来接应光的玛琳几乎没遭遇到反抗,轻易地吊起格诺姆遁入高空,两机抵达母舰甲板后,阿特拉斯号旋即加速驶向西方。
就在光脱掉头盔,不经意的抬头一瞥时,他看到了一副无与伦比的绝美画卷——
金色的黎明照亮了整个空域,头顶上却是由浅及深的蓝,二者完美融合,你甚至分不出它们明确的边界为何。
往下看时,远方的海面呈现出完美的弧形,波光粼粼的海面同时不时飘过的白云互相穿插,那看似近在咫尺却无比遥远辽阔的蔚蓝液体以及那看似自成一体却无可捉摸的白色蒸汽。倘若不是有科学证据,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二者是同一物质的不同形态。
“怎么了?阿光?”驾驶舱里再次响起普露托的问候。
“没什么,只是我在想。”光的眼神流露出些许忧伤,“明明本质都一样,就因为形态不同,所以待的地方也不一样,这样的世界……”
“真奇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