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好不容易抱着残骸将格诺姆开回阿特拉斯号的机库里,整备长官托比却拿着黄灯指示牌要他操控刚完成的W合金制格诺姆躺在左侧的检测平台。
光虽然不明所以,但机库里托比说了算,因此他找了个空地放好残骸,之后便让格诺姆躺平并关机。
而他一走下格诺姆,托比便带着三个人推着检测仪器跑了过来。完成任务打算好好休息下再去舰长室做汇报的光就地观察起整备班的工作。
“为什么不直接去待机区,格诺姆状态很好啊。”光凑到托比身边好奇地问道。
“天知道这群C国人有没有在软件上动手脚。”托比始终低头忙着检测操作程序。
托比的怀疑虽情有可原,可在光听来颇为刺耳,他不是不明白双方的立场关系,只是自己好歹是仗着海东青和C国的信任才能平安地开着格诺姆回来这里,要他立刻转换立场去质疑对方,这实在难以做到。
“他们不是那种人。”光反驳道,“要不是他们放……”
光话音未落,托比的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察觉到不对的光闭上嘴巴,将视线聚焦在屏幕上——
“Giant Mode(巨神模式)?”光念出了托比手指停留的那一栏的名词。
“我们给的软件单子里可没这玩意儿。”托比皱着眉头,如临大敌。他点开巨神模式下的说明,结果却需要输入密码。
“搞什么?”托比尝试性地输了几个常用密码,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旁观着这一切的光也隐约有些动摇,仔细一想,以C国的政治智慧,仅仅靠着“考验”二字就放走自己和格诺姆确实不太合理。毕竟这里是现实,而且是极为特殊的战争时期。
“你开机的时候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托比严肃地看着光。
光摇头,“和格诺姆一模一样啊。”
“虽然我没密码不能解锁,但巨神模式是程序核心,不是什么附加软件,只要核心里多了这条代码,就不可能和格诺姆开机时一模一样。”
“可是……”
“放心吧,巨神模式是我要他们加的,不是间谍程序。”门口那边传来了菲利克斯的声音,两人转头一看,他带着玛琳和焦急不安的普露托快步走了过来。
“阿光!”普露托一见到心爱的男友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光也默契地张开怀抱,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友。
“没事吧?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普露托热泪盈眶地接连提出问题。
受这气氛感染的光有些凝噎,不断摇头,“好得很,他们很照顾我,毕竟是同胞嘛,别担心。”
重逢的温馨气氛固然不错,但托比这边的“间谍危机”尚未完全解除,性格倔强的他无惧职位差距,向菲利克斯提出强烈的质疑。
“我怎么没听说要装这东西?”
“机密嘛,老伙计,你懂的。”菲利克斯的语气非常平静。
“那你起码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的吧?”
“备用程序。”
“什么的备用?”
面对托比的追问,菲利克斯不得不正色道:“有些事我不能全说清楚,希望你理解,我们毕竟合作这么多年了。”
“就因为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我才在乎。”托比的怒火被点燃了,“是你把单子给了大国,让他们搞到了W合金,破了星震队的底线,现在你又给我安了个乱七八糟的‘巨神模式’,还不告诉我是干什么用的,你让我怎么维修这兵器?”
菲利克斯面色凝重地看着托比,既不回答也不动作。
两人对峙了大约十来秒后,托比率先移开目光,怨怨地转身挥手:“得了,反正我就是个拿钱打铁的,你们这些大政治家就希望我傻到只知道干活,反正我也没家可回了,我只能留在这里,你们满意了吧?”
“托比。”
“别喊我。”托比背对着菲利克斯,双手叉腰。
“安德森!”
“……”托比慢慢转身,看到了菲利克斯那稍有内疚却无可奈何的表情,一腔怒火随之熄灭。
“就像我当年请你加入星震队时无法告诉你太多细节,只能请你相信我。现在,我再次请求你,相信我菲利普·菲利克斯。要是你真觉得自己无法再跟星震队合作,我不勉强,我会给你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你不愁吃穿地安度晚年。所以……”
菲利克斯的视线充满不舍与期待,“给我答案就好。”
托比沉默片刻,再度转身对着屏幕忙碌起来,“你就知道小看我!我有老到只能钓鱼看山水的地步吗?!哼!”
菲利克斯扬起嘴角,“谢谢你。”
“走吧走吧,今天有得忙了,先说好,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东西,不说清楚我给你一并删了,到时开不了机你就哭吧!”
“是还有一些细节……”
“我靠,还真有?!”
这对老朋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七年前的那个元旦,他们满怀壮志地眺望着大洋尽头的黎明,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看着两人和解,面无表情的玛琳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玛琳……”光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神色紧张。
“有话就说。”玛琳瞪了他一眼。
光指了指空地的残骸,惭愧不已地低下头:“对不起……”
望着那只剩焦黑上身,脑袋也破了大半的格诺姆,玛琳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忧伤,只是面不改色默默地看着残骸。
在这过程里,光根本不敢抬头看玛琳,他也不想为自己的失败和无能做任何辩解,格诺姆是奶奶给她留下的遗物。光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站在玛琳的位置上,未必能够冷静地处理这事,更何况这次还是自己请求出击的。
光已经做好了被施以最严厉处罚的觉悟,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接下去将面对什么,兴许是玛琳的千次过肩摔,兴许是冷战刁难,又兴许是某些生不如死的遭遇。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承受。这是光下定决心要坚持的。
然而现实再次证明了光的阅历之浅薄,以他那份慷慨就义的决心,换来的不过是玛琳轻轻的一句:“哦,没事,托比会修好的。”
也就是这一句,让光抬起头,窥见了那在玛琳眼眶中打转的晶莹泪花。
“真的很对不起!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真的!”
“别烦我。”玛琳甩下这话,独自快步走出机库。
那寂寥的背影,让光明白了什么叫芒刺在背。
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对方的绝望,当人家已经不指望你能做出相应的补偿时就意味着你已经失去所有机会。
“阿光……”普露托握住光的手,这才发现他在发抖。
“我……”光的手心潮湿冰凉,且想被电击了般陷入麻痹,“好没用……”
这是他对于自己在星震队迄今为止所有行动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