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驾驶舱的光刚一启动格诺姆,耳边随即响起玛琳的骂声:“太慢了!居然无视战斗命令,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自知理亏的光怯怯地答道,但眼看着屏幕那些难民越来越少,他不自主地露出笑容,“可是我觉得那是必须做的事,为了对得起这些相信我们的人。”

光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星震队有过想抛下这些人的方案。因此对于这个回答,玛琳内心百感交集,于是决定放他一马,“走吧,回去护卫阿特拉斯号。”

“诶?可是这里的驻军?”望着已经升空的红色机体,光一动不动。

“不是已经出动了吗?我们小队隶属于阿特拉斯号,不是这里,给我认清自己的归属。”

“可是要是敌人偷袭,这里的部队根本挡不住吧?”

“这里会不会被偷袭我不知道,但阿特拉斯号已经被敌军包围是现实,别老想着当英雄,做你该做的事就行!”

“保护这些人也是我该做的事啊!”

眼看着远方的阿特拉斯号不断冒出爆炸的火光,玛琳实在没耐心继续陪光瞎耗下去,果断甩下一句“蠢货”,全速飞向阿特拉斯号。

“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我绝不能放这些人不管。”光语气坚定地对着已经关闭通讯的玛琳说道。

尽管这份想保护难民的心无可指责,但阿特拉斯号确实陷入了苦战,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机,站在甲板上定位射击的光度跟喷流越来越力不从心,没有高机动飞行能力的两机几乎是把自己当做盾牌捍卫着这艘母舰。

而作战指挥中心里的菲利克斯也正竭尽全力地根据战况做出指挥,“16,18号副炮发射!左舷弹幕太薄了!”

成群结队的敌机一看阿特拉斯号增加了左舷火力当即一哄而散,无数炮弹就这样打了水漂,显然它们并不急于攻下这条空中巨龙,而是打算慢慢消耗掉它的战力后再进行捕获——这正是菲利克斯最担心的,因此他已有所觉悟,就算战败于此,也不能把这艘船交付给对方。

菲利克斯之所以如此坚持的理由除了传统的“舰长与船舰共存亡”外,实际上还有更深的理由,那便是……

“火流星前来支援!”话音刚落,一排导弹划破天际,经过短暂追逐后成功命中并击落了两台试图偷袭阿特拉斯号动力部的敌机。

玛琳的到来鼓舞了守军的士气,菲利克斯也稍稍松了口气。

“漂亮的支援!”莱姿向玛琳发出通讯。

“你去补给,这里交给我。”

“OK!”喷流踏上电梯回归舰内。

火流星落到光度左侧,捡起喷流之前使用 电缆,插进机体腰后的接口,开始朝前方敌军猛烈开火,霎时间整个空域火光四现,光束与爆炸交织而成的绚丽场景完全不亚于战场上空那片璀璨星海。

然而夏洛克注意到一个细节:“光呢?”

“别指望他,居然违反命令还留在那里说什么协助避难。”憋了一肚子火的玛琳死死压住扳机朝敌人倾泻火力,知道驾驶舱里响起枪管即将过热的警告才松手改用实弹。

同这激烈战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重归祥和的孤岛小镇——光看着地面上的难民越来越少,之前白磷燃烧弹袭击导致的恐惧感如今已烟消云散,他彻底沉浸在保护了难民们的满足感里。

总算做了件该做的事了——这是自加入星震队执行作战以来,光最开心的时刻。

“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你快去支援阿特拉斯号,港口里应该还有飞行踏板。”和小女孩手拉手的士兵通过视频电话向光汇报,画面里的小女孩还在笑眯眯地向他挥手。

“辛苦了。”光也操作格诺姆向两人挥手,转身走向港口。

也就是格诺姆刚刚完成转身动作的那一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同时抵达的还有强烈的冲击。

目瞪口呆的光脑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的,是有爆炸,可是……

当他缓缓扭头机体头部看向爆炸中心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救……”小女孩的手即将伸出坦克舱盖的那一刹,熊熊燃烧的残骸再次燃爆,顷刻间吞没了所有事物,四处飞溅的金属碎片拍打着格诺姆,令那蓝白色的高大身躯染上点点黑污与血斑。

“啊……”光张大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绝望与惊恐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上一秒还在同自己嬉笑道别的鲜活生命,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被抹去,什么也没留下。

而造成这结局的元凶——经过特殊改装增加了机翼背包结构的土黄色MP-2,它左手的实弹手枪枪口仍在冒着热气,沐浴在冰冷月光下的那绿色护目镜,隐约映照着鲜红的火光。

“我说得对吧?”MP-2的扩音器里传出天城的得意笑声,“战争就是这么随便,握着枪的人可以随便杀人,没有枪的人只会随便死掉。”

“为什么……要这样?”震愕的光颤抖着问道。

“这是游戏开始的信号。”天城操控MP-2走向格诺姆,“想替她报仇对吧?觉得我是可恨的坏蛋对吧?那就来打我啊,来杀我啊,拿出你的全力向我发起攻击吧,挑战者!”

“人命……”光握紧操作杆,暴涨的怒火迅速充满他那空白的内心和大脑,伴随着响彻天地的咆哮,“不是游戏——!!”

格诺姆拔出双手重剑,一跃而起劈向MP-2。

“但你就是想杀人!”看破这攻势的天城不慌不忙地把枪口对准格诺姆的驾驶舱,一发实弹打破滞空状态的格诺姆的平衡后,拔出光束军刀朝前一划,正好落至MP-2面前的格诺姆根本来不及也无法避让,只能用重剑硬挡住光束部分。

紧接着天城往后一退,格诺姆再度失衡,MP-2一记飞踢,魁梧的巨大剑士重摔在地。

“啊啊啊啊啊——!”光彻底失去理智,操控格诺姆站起准备发起进攻,两枚撞针却势如破竹地迎面飞来。

光下意识地举起机体左手的臂盾挡格,然而深深刺进盾里的撞针外壳突然分裂生成锯齿。

“哼。”天城从容地按下按钮,连接着钢缆的撞针随即高速自转,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格诺姆的结实臂盾应声而碎。

“真没用。”天城收回撞针的同时发起连击,光束军刀的尖端笔直刺向格诺姆的驾驶舱。

求生本能令光肾上腺素激增,感觉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般,所有回忆一下子如走马灯般闪现于脑海。

然而经过训练的身体还是争气地胜于呆滞的思想,格诺姆迅速稳定站姿用右手臂盾接下MP-2的刺击。

“听阿鲁德说你很有天赋,我才想和你过一过招。”天城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满。

而阿鲁德这个名字也唤起了光对死亡的恐惧。

“没想到就是个菜鸟!”MP-2一脚把格诺姆踹出数米,然后立马拔出实弹手枪扣下扳机,“我们ST可是特别的啊!天选之人啊!像你这种垃圾活着就是在侮辱我这么厉害的人!”

“唔——!”光只能咬紧牙关,吃力地承受着天城的凌辱。

“那个叫玛琳的女人也是,明明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居然放弃了。”MP-2举起两把光束军刀冲向格诺姆,“让天城大爷我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战争!”

哗啦——

随着屏幕中爆散开来的管线和金属碎片,格诺姆失去了最后一面盾牌。

“哼。”MP-2用力一劈,双手重剑也被斩为两截。至此,巨剑武装系统【云耀】的装备已被尽数除去。

光只得卸除其余的连接件以减低机体重量提高灵活度以应对接下去的攻势。

在这一面倒的战斗过程里,光的泪水未曾停下,崩坏的理想,失去的生命,死亡的恐怖如魔鬼的低吟萦绕于心,他的斗志早已荡然无存,就连操控机体也只是基于训练的条件反射。

真正的少年,在那最初的爆炸中就已经昏迷,并步向了死亡。

同濒临绝境的光一样,阿特拉斯号也陷入了空前危机,宛如没有底限般不断冒出的敌机进攻着这条钢铁巨龙的每个部位,光靠玛琳等三人根本无法应对如此密集的火力。

“M.A.X佣兵团到底在搞什么?至于动用所有兵力来打我们嘛?”双手全是汗液的莱姿困惑不已,佣兵团虽然称不上与星震队是友商,但也没有敌对到需要对方发动这么不计成本的歼灭战才对。

实际上,老谋深算的菲利克斯早已看破这波敌军的目标,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迅速撤离战场的决心。

“召回格诺姆!放弃守岛作战,全速撤退!”菲利克斯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决定。

“格诺姆与敌机交战中,没有应答。”琳达回道。

“那就我们自己走!”菲利克斯下令。

“阿光!”普露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心急如焚地对着话筒大喊,“快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