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凌晨1点35分,中庭基地海域第一警戒线灯塔——
利用望远镜认真巡视海面的士兵贾里德发现了艘正朝基地开来的小型货轮,从外观来看并无什么威胁。
本着严格执行指令的态度,贾里德拿起手边的话筒开始对小型货轮所在的区域进行喊话:“前方所属不明的货轮,请立刻停止前进并转移航向,这里是军事禁区,若再继续深入我们将以武力对你们进行强制驱逐。”
这番威慑似乎起到了作用,等贾里德重新拿起望远镜观察该区域时,那艘货轮正在驶离警戒线。
由于中庭基地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军事基地,对外界一直以“超大型度假开发区”为官方说辞,因而时不时会像现在这样出现不知情况的船只闯进,贾里德对这艘货轮也抱有相同看法,在它离去后也就不再在意。
夜里的海风吹起一阵阵浪花,总是盯着它们的贾里德不知不觉也有些犯困。
“嗯?那是什么?”他发现海浪正被某条白线所划开,激起这道白浪的前端物体体积极小,光靠望远镜根本看不清。
“喂,交班时间到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哦?”听到熟悉的声音,贾里德转身,“克罗,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克罗不解地瞟了他一眼,然后靠近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接着摇摇头,“什么是什么?不就是海浪吗?连条鱼都没有啊。”
“欸?可是……”贾里德重新聚焦那片区域,此刻的海面恢复了常态,那条白浪仿佛从来都不存在。“好奇怪……”
“你太累啦,老是这么拼命干活的话,寿命会缩短很多哦。”克罗哈哈大笑地递过去一杯牛奶,“去睡吧,下半夜交给我。”
“嗯,我是该好好睡一觉了。”贾里德苦笑着喝了口牛奶,端着杯子走向门外。
“你会睡得很舒服的~”在贾里德看不到的地方,克罗脸上正显现出阴险的冷笑。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瓷杯碎裂与重物倒地的声响,然后是木门被慢慢推开的嘎吱声。
“他死了?”位于月亮阴影下的青年对灯光下的克罗提出问题。
“没,照您安排,只是烈性安眠药。”克罗从兜里掏出一张磁卡转身交给青年,“请您保管好ID卡。很抱歉,时间实在不够,这张卡的只能进入三级戒备的居民生活区,要到阿斯嘉特所在的机库可能要费不少功夫,重点是中枢区那群人根本收买不了,假如您要行动千万小心。”
“够了,我要找的是白色战士的机师,确定他生活在岛上吧?”
“是的,名叫珐利·艾洛,是名学生,ID卡下面有照片。”
青年翻过ID卡一看,果真有张少年的大头照,长相清秀,褐发蓝眼,属于那种虽不帅不丑,但却能让你在茫茫人群里一眼看到他的特别之人。
“做得很好,剩下交给你处理了。”
“谢谢将军夸奖,祝您一路顺风。”克罗深深鞠躬,直到那一缕草绿色发丝离开视线。
明亮的月光下,芬尼尔沿着海堤一路走向灯火辉煌的城市,他的视线始终聚焦在珐利的照片上。
“真不明白,这样如此容易屈服于力量的人类有何守护的价值,而且愚蠢透顶。就连早被我们渗入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住在铜墙铁壁里呢。”
可当他看到另一面的ID卡时,想法又发生了些改变。
【中枢区那群人根本收买不了】
克罗的话浮现在芬尼尔脑中。
“嘛,大概还有点意思吧,人类们……”
芬尼尔拉开弓步,弯腰蓄力,深呼吸过后,拔腿冲锋,那迅捷的动作宛如一道有自主思考能力的绿光。
第二天中午。
珐利,凯因,空三人像往常那样团聚在庭院里吃饭,可每个人脸上都少了某些东西,因为缺乏某个能够激发食欲,畅谈欢笑的因子。
“芙蕾……怎么样了?”凯因呆呆地望着自己盒饭,另一手握着的叉子还十分干净。
“好很多了,本来今天就能来上学,但医生建议还是多休息一天,所以我让她别来。”
“是嘛。”凯因松了口气,“能说服她的,也只有你了呢。”
珐利听出了这句话里暗藏的玄机,因此没有胆量回答。
沉默与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逐渐蔓延,本该是开心的合餐却让人无比窒息。
“如果下次那匹狼再来,你能赢吗?”
凯因的追问好比一把利刃,刺进珐利原本就在滴血的心中,与上个问题一样,他给不出回答。
“你……不怕死吗?”
“怕。”
“那就别驾驶阿斯嘉特了,芙蕾当时是为了救你才会变成那样的,换掉驾驶员的话,也许她就不用受罪了。”
“剩下可选的驾驶员只有提尔,那是她的父亲,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怎么办?”压抑许久的凯因怒不可遏地将叉子插进饭盒里的牛排,“我……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非要变成这样?”
“对不起……”珐利羞愧地低下头,“下次再遇到相同情况,我就启动神眼。”
“你不明白。”凯因抬手放上他的肩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取胜,而是你受伤了,会有人难过啊,你也怕死。那为什么不把这份责任交给有能力的人?你不是唯一的救世主,总司令比你更适合,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就承认现实啊,好好……好好做一个高中生不好吗?反正阿斯嘉特战败我们都要死,那不如干脆快乐到死。”
“凯因,在逃避的是你。”珐利移开他的手。
“我要能做到也就不用逃避了。”凯因失落地干笑道,“抱歉了,都是我的任性,说了堆空话。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驾驶阿斯嘉特,代替你……”
“我知道,谢谢你。但没必要那样做,真的,你不用当谁的代替品或假货,你就是自己,凯因。”
“这样的自己,我宁可不要……对别人而言,你们身上的宿命是诅咒,是死神,对我却是祝福。”
“住口,凯因!”珐利用力抓住他的双手呵斥道,“你不是战士!”
“但我渴望成为……”
“……”
夹在两个男性的争执之中,本来心情就倍感疲累的空更加难过。注意到这点的凯因赶忙挤出笑容,“嗯,你说得对,珐利。我不该是战士,而如果可以,你也不该是。我们就是我们自己,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生活,那就是幸福。”
珐利知道这份笑脸里隐藏着虚伪的坚强,但与凯因一样注意到空的他只得跟着配合,“你明白就好。”
天性单纯的空不知两人的释然只是表面,依然舍弃了些心中的重负。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她模仿芙蕾的动作猛地站起,涨红着脸朝两名少年大喊:“我……我们去野餐吧!为了……庆祝……那个……胜利……什么的?”
蹩脚的模仿秀反倒戳中少年们的笑穴,但不愿伤害空的他们硬是憋住冲动,拼命握紧拳头,吞吞吐吐地说:“好。”
空全然没有察觉两人的躯体正在微微颤抖,并不敢抬头直视姿势别扭的自己,只是听到他们答应下来后,舒畅地露出笑脸,“芙蕾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野餐,要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嗯,四个人一起。”凯因这次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
“那就定在这礼拜六吧。”
珐利的提议获得其余两人的认可,气氛再度活跃,午餐随即增色许多,三人又能好好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