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真相的玛琳自离开厨房后,她身上散发出怒火便强烈辐射到了每个见到她的人,路人们甚至没有直接看见她的脸,光听到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便吓得低头避开她的视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有人要被除以极刑了!

于是在“谁也不想做第二个死者”的情况下,玛琳毫无阻碍地来到加护病房,走过不敢动弹的医生,推开瑟瑟发抖的护士,站到夏洛克的病床旁,一把掀开被子!

而此时的夏洛克一脸懵逼,手里的书也随着棉被被抛至远处,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啪”地落地。

“下午好……”夏洛克勉强挤出笑容同气场犹如恶鬼的玛琳打起招呼。

“真的?”玛琳满脸通红,连耳朵都变得又胀又烫,严厉质问着床上一头雾水的夏洛克。

“什么?”

“莱姿说的!”

“他说什么了?!”夏洛克神情非常无辜,但一旁的医生护士完全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围观。

“你为了劝我,故意被拉芙打成重伤!”

“……!”夏洛克额头渗出冷汗,接着干笑起来,“哈?怎么可能,我哪来的自信不会被杀,还有队长你听不听我的劝我怎么可能做得了决定啊。你别听他八卦啊。你跟他说,等我伤好出去了就跟他对质,要他给我赔礼道歉!胡说八道的这人!”

显然玛琳无法接受这种打马虎眼,进一步提高音量:“说实话!”

夏洛克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只见他双手撑住病床,背靠床头慢慢坐起,末了才轻轻地说了句:“我算不出人的心思,没什么事是真的可以跟计划里一样发展的。”

玛琳依然严厉地瞪着他。

“但是,要说提高成功率的办法……”夏洛克抬头直视玛琳,“是有。我当时没有其他选择,希望你理解。”

“你以为我会接受这种解释?”

“当然不是。”夏洛克温柔地笑道,“你要是知道我做这种计划,一定会气得想杀了我。”

“你可真了解我。”玛琳握紧拳头。

“但我还是要赌,否则……”夏洛克的瞳孔微微发颤,显得有些害怕,“死的就是你了。”

玛琳举到半空的拳头停住了,她的眼中映出了夏洛克那张无奈且真诚,充满歉意的笑脸。

“因为这场战争死的士兵不计其数,但他们都会愿意为了某个目标去死。如果说战争不结束,死就是迟早的事,那么我宁可死也要达成的目标,那就是你能够活下去……”夏洛克颤巍巍地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将玛琳的拳头轻轻解开,“我的目标既然已经达到,那就死而无憾了……”

“你这人真是……”玛琳低下头,全身发颤,十指微微张合,“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吧。”

夏洛克的告白让在场的护士都脸红着捂住张大的嘴巴,医生则是竖起大拇指以表赞许。

“别,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玛琳的刘海遮住了双眼。

“不是要求你原谅,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一个喜欢的人,想奋斗的目标真的不容易。”夏洛克心满意足地微笑着,“能认识你,保护你,我是真的觉得很幸福……”

“我……不会答应你的……”晶莹的液体自阴影里渗出,沿着光滑的脸颊流下。

医生和护士们一齐露出失望的脸色。

“果然我配不上你,啊哈哈……”告白失败的夏洛克摸着后脑勺自嘲地笑了起来。

玛琳用力摇头,甩掉泪水后以认真的泪眼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当寡妇而已。”

夏洛克愣住了,这时的他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何等愚蠢,被爱情冲昏了脑袋,因此遗忘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对方的心情:爱情不是单方无怨无悔的付出就够了的,自己这种看似“无私”的爱实际上对玛琳而言是一种负担和压力,更糟的是,如果她真的因此爱上自己,那么等自己死后,这份空虚的爱又将何去何从?

“对不起……”夏洛克低下头。

“嗯,原谅你了~”玛琳的甜笑声让夏洛克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当他惊喜地抬头时却只能再次看到玛琳的坚强背影——她正在捡拾被单和书。

“欸?诶欸欸?!”夏洛克看向医生和护士,却只得到了代表“干得好!”的大拇指。

“什么意思……?”夏洛克既兴奋又迷茫,甚至可以说是不敢相信此刻的现实。

和气氛暧昧的病床相反,舰长室此刻正充满着严峻的空气。

菲利克斯、汤姆和来自C国的军政高层陈、郑二人面对彼此,正襟危坐,琳达则担任会议书记。

“关于拉芙·厄奎逊德归属一事,我方的立场与之前一致,由于她是非法入侵我国领空并发动袭击的敌国武装战斗人员,所以应当交付我军事法庭处置,绝非你们这种无国籍军事武装组织可以处理的对象!”陈的态度非常强硬,挺直胸板俯视着菲利克斯与汤姆。

“可是此次行动并非官方的军事行动,A国那边也否认有向贵国派兵的作战,加上拉芙·厄奎逊德早已被革职和开除国籍,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是敌国入侵,而是恐怖行动。”汤姆辩解道,“基于她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是本舰来看,很明显是我方与她的利益纠纷,只是战斗不巧发生在贵国领土内。况且若要以入侵定论,那其他国家也可以对拉芙·厄奎逊德进行追责,而不应由贵国政府一家独大。”

“关于这点我们会同相关国家交涉,重要的是你们无权干涉我国内政和军事问题,现在拉芙·厄奎逊德留在你舰只是出于为了给她更好的医疗条件这一人道理由,绝非同意你舰的立场。”

“那我们可以等相关国家都到齐后再洽谈归属事宜。”

“然而你舰无权滞留在我国领土内部,接送莎莉叶·利莫里亚的任务已经完成,说句不好听的,我军现在可以随时依据相关条例对非法滞留我国领土内的你舰发动攻击。”

“呵呵,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陈将军。”汤姆冷笑,“要是可以走,我们倒想。但现实是我们走不了,因为阿特拉斯号被锁在机库里了啊。”

“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带走拉芙·厄奎逊德这一犯罪分子。”

“说到底……”菲利克斯缓缓开口,“是想知道答案吧?”

陈、郑二人将目光集中于菲利克斯。

“那台机体的技术机密,拉芙·厄奎逊德的经历,要能知道战斗背后的真相,必定可以大大增强你们的军事实力,提高这场战争的胜率,最不济时,拉芙·厄奎逊德还能当做交易筹码。”

“舰长先生,敢问哪个国家不是如此?既然你深明大义,为何不好好跟我们谈?”郑释出善意的微笑,“考虑到贵舰在本次战斗中的功劳,我方愿意给予无偿援助,对如今急需物资的贵舰而言这应当是双赢之举。”

“那样怕是要落人口舌啊。”菲利克斯苦笑着回绝了他,“在贵国领土上展开防御行动,甚至接受了贵国的援助,他国一旦得知此事,恐怕……”

“嘴长在他人脸上,我们都无可奈何,非议总会有的,重要的是利益。”

“很可惜,我方不为任何利益集团服务,因此这不是一笔生意,无从交易。”

“舰长先生,怕别是这么不给面子吧?我国要胜利可不缺这枚棋子,但贵舰的生存,取决于当下,哪怕不为自己想,也为舰上的这些人想想,想活命的可不少哦。”

“舰员的心理,我这做舰长的清楚,不劳您费心。”

陈的视线变得锐利:“劝你一句,你可别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说句客观的,你舰现在哪有能够活动的战力,要不是考虑到跟他们的关系,格诺姆那事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陈将军您这话说得……”汤姆摊手,“格诺姆那事本是交易,若不是你方故意阻扰,怎么会有交手?更何况我们都把原型格诺姆残骸留给你们了,这份尾款还不够有诚意吗?”

“那种破铜烂铁也配?呵呵,别笑掉人家的大牙。”

“好了好了,两位消消火,我们是来谈判不是打架的。”郑皮笑肉不笑,“反正不管怎么说,当下拉芙·厄奎逊德还得继续照料,我相信以舰长先生的人品不会搞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既然贵舰也需要补给和维修,那就让我们都再考虑段时间,要不过两天再聊?就当先休息休息?”

“多谢好意,我们会抓紧时间审时度势好好考虑的。”菲利克斯微微鞠躬。

“哼!”火冒三丈的陈起身离开。

跟在后边的郑不断劝道:“甭跟这帮洋鬼子较真,真打起来还不是一发东风的事,关键毁了咱们的地不值嘛。”

“所以结论就是没有结论咯。”汤姆如释重负地靠在沙发背上。

“现在不急,过两天就该急了。”菲利克斯也是一脸倦容,“能来得及修好吗?”

琳达报告道:“托比那边说光度已经完全报废,喷流、格诺姆、火流星如果选择其中一台专门维修的话倒可以。”

“只有一台不顶事啊……”汤姆捂住脸部,“自己冲得出去,护住这艘船不可能……”

“我再想想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会,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去吧。”菲利克斯起身前往舰长席。

“好吧,您也别忙太晚,我们还需要您的领导呢~”汤姆先行离开。

“嗯。”

“菲利克斯舰长,关于Black-4的事……”琳达抱着厚厚一叠文件站在桌前,“维修班那边……”

“我说过了,不用他们插手。”

“可是就出击程序而言……”

“严格来说她不算战斗人员,所以别用战斗规章那套来对待。”

琳达皱眉。

“还有事吗?”菲利克斯犀利地看着她。

“没……请您好好休息吧。”琳达转身走向门口。

座位上的菲利克斯打量着那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可以的。”华尔裘莲的声音与身影同时浮现在菲利克斯身旁。

“还不到时候……”菲利克斯暗暗握起拳头。“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