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钢铁要塞运行于繁星之间时,少年独自一人爬到金刚基地的高耸围墙上,沐浴着月光,俯瞰外部的荒凉平川。
一望无际的沙丘被刺骨的夜风吹拂为层层波浪,几根只剩树枝的枯树静静屹立其中,仿佛随时可能会被折断般,但纵使是如此寂寥的场景,在这战火不断,濒临灭亡的星球已属难得,至少它还能称得上是自然风光的一部分。
“原来你在这里啊,上官同学。”围墙尽头的栏杆传来人声,光扭头看去,六花则紧攀住冰冷的铁梯露出令人心安的恬静微笑。
“你怎么跑过来了,很危险的。”光赶紧起身过去协助。
六花显然有些惧高,双脚刚踏上围墙顶时身体不禁摇晃了下,同时脚下一滑。眼看少女即将扑倒在这满是沙尘的狭隘过道之际,光及时赶到,伸手撑住她的双肩。
“谢……谢谢。”六花脸颊泛红。
“这上面都是沙子,很滑的。”光一边嘀咕一边用鞋底扫开沙子,“小心点。”
“嗯,没事的。”六花在光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原先所坐的区域——那是墙体的突出部,平日里工人会把工具堆放在这里或在来附近小憩,所以面积较大。
“小心点。”光嘱咐着让六花坐到自己刚才所坐,还有一丝余温的木梁,自己则站在一旁。
“是唐烁让我们来找你的,说你刚醒最好别乱跑,免得又……”六花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尴尬地闭上嘴巴,眼神随即避开光的身躯。
她没能说出的后半句话,光其实心中有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参与的战斗几乎没有称得上“胜利”,每次都是以自己受创收场,既不能打败敌人,还劳烦了其他朋友为自己收拾残局,说难听点,自己不过是个拖油瓶。
“我……我知道自己给你们带来了很大麻烦,可是我……”光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
“不会麻烦哦。”六花的温暖手心盖住冰冷拳头,用那闪闪发耀的眼睛与温柔笑容止住颤抖,“我们都知道你为了救普露托酱提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来到这里。”
“可是我……”这次轮到内疚的光不敢直视六花,“要是我能更强点的话……”
“上官同学你不喜欢战斗吧?”
“嗯,可是……”
“那就不要可是了,上官同学保持你自己就好了。”
“不行……”光皱起眉头,“如果我不真正下定决心,不改变的话,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用这种心态去面对这次事件的话,我根本谁都救不了,甚至连我自己都需要被人保护。”
六花的手无力松落。
察觉到六花的失落,光连忙道歉,“谢谢你,道理我也知道,但我就是……”
“上官同学真是很喜欢普露托酱呢。”六花勉强撑出苦涩的微笑,“爷爷教过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他是要我远离那些欺骗我的人,但我也因此深深相信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上官同学就是上官同学,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
“然而这样的上官同学,竟然愿意为了救普露托酱而改变自己,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果然爱的力量很厉害。”
六花眯起眼睛,眼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耀,光伸出手指想去擦拭,却不知为何只能僵在半空中,宛如有一股无形力量抓紧他的手臂,警告他若做了这件事将会令整个事件走向另一种结果。
最后,六花亲自擦掉泪花深吸口气,“我也会加油的!为了让上官同学恢复以前的温柔体贴,也为了能把普露托酱救回来!”
“星野同学,对不起,我……”
“爷爷还说过,患难见真情!”六花突然大声打断了光,然后直起身子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对了,我还带了这个。”
六花递给光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光跟普露托的“结婚照”,尴尬羞涩的少年,貌美如花的少女,仿佛那天的约会经历重现眼前,令光伤痕累累的内心得到些许治愈。
不过光很快便看出了照片的“漏洞”——照片的左侧呈锯齿状,明显是被某人撕掉了,被撕掉的部分正是穿着婚纱的六花,那天她也是“新娘”之一。
“这张照片……”
未等光提出质疑,六花又一次抢先开口。
“果然两个妻子什么的太过分啦,普露托酱跟上官同学更配哦。”六花平静地闭上双眼,“我很开心,最好的两个朋友能够那么相爱并发展出一段浪漫的爱情,穿越次元拯救公主的王子,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不是王子啦。”
“那普露托酱是公主咯?”
“欸……?”光仔细回想了下普露托之前的日常,原本怀旧的表情也变得无语,“不不不,称她为公主是在侮辱‘公主’这个词。”
“就算是上官同学也不能这么说哦。”六花皱起眉头竖着食指一板一眼地盯着光教训道,“普露托酱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是很完美的女生啊!”
“完美?哪有?不说别的,我觉得星野同学你都比她好多了。”
本是光随意的吐槽,却激起了六花内心的涟漪,令她双眼瞬间变得湿润,但她为了不被光发现,只能低下头绷直身体,咬紧嘴唇拼命忍耐。
既然我比她好,为什么不选择我?
这句话,恐怕她一辈子都问不出口。
只要普露托是完美的,那么自己输掉也是情有可原的,是没办法的,是理所当然的。
就连这最后的脆弱借口,也被无情击碎。
六花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不发一语地离开了现场,留下正在仰望繁星的光。
“话说回来,这片星星让我想起了我们在天文社时的事,那时你……”光转头时发现六花早已不在原地,“星野同学?”
由于担心六花的下落,光特意冲栏杆外的荒漠大喊:“星野同学!!!!!!!”
“别喊了,人都走了。”后方传来某人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的光赶紧回头,“莱迪先生?为什么你在这里?”
莱迪正以机械人的形态悬停在墙内。
“作战会议要开始了,我是来叫你过去的。”
“这样……”听到作战二字,光的心情一下又变得消沉。
“莱迪先生,我……该怎么办才好?”光的视线中充满无助与彷徨。
“不是以某种身份,而是纯粹去救你想救的人,做你想做的事。”莱迪朝他伸出手,“这样一来,你想要的结果自然会出现。”
光凝视着那金色的手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