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部看,格拉纳达似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镇,而当珐利等人踏入其中,他们才发现这里的确与众不同。不仅是着装打扮,就连生活习俗,言谈举止,小镇镇民都像是从旧时代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区区几百米的直路,倚梁打盹的马夫,胡言乱语的醉汉,静心读书的轮椅少女,正在浇花的农妇,视野随便一扫,映入眼中的皆非常视之物。除此之外,四人均明显能感到一股微妙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人正在背后监视着自己。
“哪里有现代化设备啊?就会骗人!”芙蕾警惕地张望四周,透过门板之间的缝隙,她清楚地看到右侧酒吧内的陈设与正在畅饮的大汉,一切都与她印象中的西部电影一摸一样。
“别那么紧张,就当来旅游嘛。”珐利说。
“可是……”
“老在大街上乱走也不是办法,总之先收集情报吧。”
在凯因的提议下,四人走向右前方的小屋,那里有位看起来面相慈祥的老太太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你好,这位女士,请问你听说过一个叫‘缇日’的男人吗?”
珐利话音刚落,老太太原本祥和的表情瞬间转为恐惧,她瞪大双眼,摸着摇椅把手战战兢兢地走向门口,动作幅度之大令珐利都为之捏把冷汗。
“你……你们想做什么?”老太太躲在门后,只露出半个头。
珐利跟凯因面面相觑,之后珐利以更加委婉的语气解释,“我们只是想找他聊些事,请问你……”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老太太断言,“算了吧!年轻人,快回去,老朽已经不想再看到悲剧了。”
悲剧二字,加上老太太的反应,四人都十分肯定她必然了解某些内幕。
“可否向我们解释下发生了什么?”
“老朽不知道,快走!”说完,老太太猛地把门一拍,随之而来的冲击与爆音令珐利他们吓了一跳。
“看来事情并不单纯。”凯因眉头一皱。
“不是说这里有警力吗?我们去警察局问问吧?”空的话点醒了珐利,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警察局门前。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这栋建筑,与其说是警局,倒不如说是赌场——
木门上方的确悬挂着块“格拉纳达镇警长办公室”的说明,然而推门而入,里面却是一大群围在不同赌局旁叫嚣的镇民,他们嘴里叼着香烟,手中紧握筹码与写有数字的纸片,高声大呼着自己所下的数字,期间还有身穿比基尼与网袜的兔女郎端着神秘饮品走来走去,整个房间可谓乌烟瘴气,珐利他们没呆上几秒便忍受不住而冲了出来。
“咳咳,这到底搞什么啊。”芙蕾气得直跺脚,“哪有警察,哪有法律啊,全是一群赌徒,干脆直接用瓦尔西昂把他们全搞定算了!”
“的确很奇怪。”珐利若有所思,“布莱尔他们没理由说谎啊,这座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去问问那老太太吧。”凯因提议。
别无他法的一行人再度回到那栋小屋,但这次进入视野的可不是什么慈祥的老太太,而是具血淋淋的尸体,双手被缚吊在门前,处事冷静的凯因鼓起胆子数了数,尸体上竟布满了十二个弹孔!
“啊——!”空被吓得尖叫大哭,芙蕾也同她抱成一团,完全不敢抬头。
“太残忍了,到底是谁做的!”珐利怒不可遏,转身向街道两侧的镇民大吼,“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警察在哪?法律在哪?”
对于这质问,镇民们置若罔闻,继续低头忙碌,哪怕无所事事的人,也故意避开视线,生怕与珐利的视线对上。
“都是你们的错。”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骨瘦如柴的马夫从马厩里探出头来,长叹口气。
“我们的错?”
“你们提了不该提的人,问了不该问的事。”
“缇日……吗?”珐利怒目圆睁,他鲜有像此刻爆发出怒火,“他在哪?”
“本大爷就在这里,小子。”马厩深处传出了新的声音,紧接着枪声响起,那马夫便两眼一白,扑倒在地,脑后还有个拇指宽的弹孔,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脑浆与鲜血。
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身着牛仔夹克与牛仔裤,手中的左轮手枪嘶嘶冒着热气,褐色软呢帽遮住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抹冷酷的浅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掉他们!”答案已无所谓,珐利在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拔出子嗣之柱,枪口对准缇日,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缇日竖起食指,示意他回头。
“别以为我会上当!”
“珐利,等下!注意看看四周!”凯因惊呼。
好友的劝阻使珐利的手指紧贴扳机而未继续施力,他顺着缇日的手指回望右后方,本来装聋作哑的镇民不知何时已纷纷掏枪对准自己,粗略估计,恐怕有近二十人。
“哼,完全落入圈套了啊,那位新指挥官小姐果然没说错,你们会跑来自投罗网。”
“璃茉……是璃茉让你这样做的?她在哪?”
“哈哈哈哈哈!那种不成气候的女人早被我赶回去了,要不是看在洛基大人的面子上,说实话,我还真想尝尝她的味道。”
“就连璃茉也……”凯因紧张得冷汗直冒,这种状况下想安然脱身绝无可能,眼前的这个男人,恐怕是他们遇过最残暴也是最强的尼伯龙根战士。
“看来上次的战斗让她受了不少伤,所以这次只是来交付机体就走了。可是有没有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本大爷赢了。”缇日抬头的瞬间,那双彪悍无情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杀气让珐利与凯因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虽说就这么收拾掉你们也可以,但洛基大人有令,这次要对付的只有那个叫‘芙蕾’的女人,你们也算走运,把女人交出来,滚回去吧。”
“做梦!”珐利急忙用身体护住芙蕾与空,让她们逐渐后退进屋内。
“在做梦的难道不是你们吗?”缇日冷笑,“本大爷知道,你小子有瞬间转移的能力,可是其他朋友怎么办?还是说,你宁可一起被抓然后被处决吗?”
“事到如今,就算赌上我的生命也……”珐利做好了觉悟,这时,芙蕾却轻推开他,只身一人走到他面前,压下子嗣之柱的枪口。
“我跟你们走。”
明明刚才还不停抱怨,害怕不已的她,此刻却面无惧色。
“芙蕾,你不能去!”
珐利试图拉住她,但芙蕾回头苦笑,缩回了手。
“他们既然指名找我就一定有什么目的,放心吧,我不会死的,而且我相信珐利你一定会来救我。”
“好发言,好胆识,唯一不好的,就是你看走眼了,女人。”缇日走上前来,一把将芙蕾扯向自己。
在这种距离下,珐利完全可以一枪击毙缇日,然而缇日的部下们无疑会在那时发起总攻,纵使自己能利用子嗣之柱迁跃到机舱,留在现场的凯因与空却会被……
没多少时间供珐利思考,他垂下双臂,眼睁睁地望着芙蕾远离自己。
“还有一个女人,把她也交出来。”缇日指着躲在凯因身后瑟瑟发抖的空。
“为什么连她也要遭殃?不是只有我一个吗?”芙蕾抗议。
“呵,点她名的可不是我们。”
“那是谁?”
“凭什么回答你?”
缇日撞开凯因与珐利,当着他们的面硬把空给拉出屋外,然后把两位少女紧紧绑住,丢上马车的后斗。
“那拜拜了~小子们~哈哈哈哈!”缇日大摇大摆地骑上黑马,一路扬起沙尘,沿着笔直大道不停向前,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手下们见首领离开后,也收起枪,回到自己的岗位待命。
被丢下的珐利与凯因完全不为自己的幸存而喜悦,被羞辱的少年们尝到了比死还要痛苦的感受。
“回去吧。”凯因拉起珐利的手快步走向镇口。
一路上,镇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做着自己的事,与先前不同的是,珐利跟凯因都明白了一件事:这座小镇是只恶魔,被缇日所驯服操控的恶魔,在他们踏入小镇的那一刹,其实便是落入了虎口。
芙蕾的预感与恐惧最终成真,走到镇外的两人仰望天空,血红的晚霞与漆黑的夜空占据了各半地盘,唯一的光芒——太阳也在渐渐沉入戈壁,失去了它的温暖。
确认整片戈壁上只有自己与凯因后,珐利的眼神由失意转变为战意。
“装好了吧?”珐利轻声问道。
“没问题,信号很稳定,发信器只有沙子大小,黏在她们颈部,在这种环境里,最多只会被当成污渍。”
凯因回想起傍晚时的惊险一幕,至今仍心有余悸,就在珐利通过语言与行动转移缇日注意时,自己正偷偷地为两名少女装上发信器。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绝对要把她们救出来!”珐利望着手中的子嗣之柱,默默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