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7年,8月8号。一个小男孩在亚提斯星一座落后贫困的无名村庄里诞生了,老年得子的夫妇将这宝贵儿子视为上天的赠礼,为其取名为伊卡洛斯。
据说伊卡洛斯出生那夜,天空中出现了一颗翠绿的彗星,长长的慧尾在繁星中留下一笔泼墨般的印记,最终消逝于西侧的山头,而村子的西边正是亚提斯人所信仰的骑士们的居所。
有人对夫妇说,这是你们的福气,也是村子的福气,这个孩子的降生会改变众人的命运,他便是那为上苍所眷顾的新伟人。
事实证明,村庄与夫妇的命运被改变了,可结局不是如众人所想象的那般美好,而是充满欲望与杀戮,如炼狱般的光景。
数年后,地球这边正在因刚过去的千禧年而欢腾,梦想着新纪元到来后人类即将迈向何等新阶段,而采用不同纪元名称的亚提斯星上却充斥着战争与扩张的欲望。
起因源自无名村庄所属的国家里出产的矿石是制造G兵器的优秀原料,因其国王闭关锁国,对矿石价格进行操控甚至坐地起价引发其他需要G兵器的国家不满,许多国家组成的联军打破国门一拥而入。
在这时期,这土地上没有丝毫法律与道德可言,谁先在地盘上插上自己的旗帜就是新领主,而领土范围的大小也由他的手下能围出一块多大的地方所决定。作为本应进行调停与维持和平的骑士团在这危急时刻却如同消失了般毫无反应,绝望的民众只能被迫顺从新的领主与规则,终日生活在战乱中垂死挣扎。
伊卡洛斯的村庄位于边境,早已被入侵者占领,年幼的他与他那上了年纪的父母艰难为生,本来村庄因为贫瘠,新领主只是将其视作物资仓库而未多重视,倒也不及其他地区混乱。然而随着某个士兵挖出了高纯度矿石,一切就都变了样了。
新领主当即下令要求村民尽可能地加入挖掘队伍,因为他不想把本就紧张的兵力浪费在这种事上。而本就受到剥削,现在又将沦为挖矿奴隶,村民们自然不愿同意,尤其除了最基本的农民外,所有男女老幼都要加入挖掘队伍这件事,民众反弹最为强烈。
毕竟自己吃苦就算了,孩子和父母也跟着受罪,甚至有可能因此丢了性命,换做谁也不愿接受。
对伊卡洛斯疼爱有加的老夫妇更加如此,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好不容易培育出身心健康的孩子,到头来结局就是挖矿到死?老夫妇站在抗议人群的最前列,他们做好了觉悟,决定为了村庄和孩子的未来发出自己的声音,纵然一个人的声音卑微,但整座村庄上千户人家,领主再无情,总归是要听一听的,不然留给他的将是无尽的麻烦。
村民们的呐喊,领主确实听到了,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本就是战败者的村民们别说维权,连人权都没有,这种抗议简直可笑。
然而管理经验丰富的他也明白,如果贸然屠光整座村庄那是得不偿失,自己最需要的还是劳动力。
管理群众最好的办法历来都是王道与霸道并用,民众之所以有胆抗议,主要还是在于有人能够喊出他们的心声,有人敢于站在前头带领他们前进,那么最重要的便是杀鸡儆猴,除去这些暴民的发声筒,脱掉他们的鞋,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踩在刀山火海上是多么地痛。
12月24号,大半地球人正在欢度平安夜,亚提斯星人也在遵循这一古老传统阖家团聚,虽然经过漫长的历史时光,他们已不知这节日的真正起源和名字,但【平安夜】这一含义却始终传承下来,停止抗议的民众与得到休假的士兵们纷纷待在自己家里享受佳节。
一顿酒足饭饱后,伊卡洛斯的父母准备上床休息以便明日继续抗议。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啊?”父亲不耐烦地重新披上外套来到客厅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是个套着件白斗篷,戴着金色面具的高大人物,斗篷将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其散发出的气场令父亲不禁肃然起敬。
“伊卡洛斯在否?”神秘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父亲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神秘人:“他睡了,有事吗?”
“可否借用他半刻钟?”
一听这要求,父亲当即火了。
大半夜跑别人家要带走儿子,换作谁都不愿意。
父亲挥着手准备关门:“神经病,快走快走,不然我喊人了。”
神秘人的手掌卡住门缝,“想让他活下去就听我的。”
父亲惊出一身冷汗,他本能地感到恐惧,“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你们闹得太过被人盯上了,刺客马上就来,你现在就是在拿儿子的性命做赌注。”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很抱歉,如果我带你们走,追兵不会罢休,但若是只有你儿子,至少我还能摆平……”
神秘人的答案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可这严肃的语气却让父亲着实犹豫不安。
“谁啊?”母亲见丈夫迟迟未归,走到客厅不解地看着两人。
“没,没事,你回去。”父亲不敢回头。
“我们都肩负着使命。”神秘人劝道,“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轮到你们的孩子踏上这条路了,这个世界需要他。”
听到这番话,母亲再也无法淡定,皱着眉头走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神秘人沉默片刻,“刺客已经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刺客?”母亲转头看着父亲,“这人到底干嘛的?”
“……他说有人要杀我们全家,说是要带走伊卡洛斯避难。”
母亲愣住了。
女人的直觉战胜了男人的犹豫,她二话不说走进里屋领来睡眼惺忪的孩子塞出门外。
“你……!”父亲大惊。
“答应我,让他完成自己的使命。”
神秘人微微鞠躬,“一切都将遵循古老预言而运作。”
“爸爸?妈妈?”伊卡洛斯还未反应过来。
“乖。”母亲蹲到伊卡洛斯身前,取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肩上,勉强挤出微笑:“跟叔叔去看烟花吧。”
“烟花?现在?”
“嗯,这是平安夜的活动,很好玩的,玩累了就回来。”
“嗯!”一无所知的伊卡洛斯开心地跟着神秘人离去。
自始至终,父亲没有说过一句话,更不敢直视自己的儿子,至于阻止……
身体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我们都明白的……”母亲目送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茫茫黑夜,眼眶逐渐湿红,“这是迟早的事……”
“那也不能……”
“总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陪葬吧?”母亲反驳,“当时我就说逃离这里,是你非要留下来的!”
“就是逃我们能逃哪去?!”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怒吼。
夫妻二人,相视无言。
最终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紧紧地抱在一起。
当神秘人把玩累的伊卡洛斯领“回”家时,曾经熟悉的茅草屋已变成一座焦黑的废墟,提着水桶的村民站在一旁放声痛哭,似乎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孩子。
令他们哭的原因是先驱者的死,是希望的死。
领主用事实告诉了无力的他们一个道理:这就是抗议者的下场。
站在神秘人身边的伊卡洛斯格外冷静,他不哭不闹,只是愣在原地,望着深处的那对人形黑炭,轻声问了句:“为什么……?”
神秘人蹲下身,在其耳边轻声说道:“他们的声音引来了死神。”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但在猎人眼中,这是诱人的猎物。”
“为什么……”伊卡洛斯低下头。
“因为你不是握有弓箭的猎人。”
神秘人领着伊卡洛斯悄然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