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之际,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房间内,尽管有窗帘,阳光还是烤得身上的棉被格外炙热。
“好热……”意识迷糊的他下意识地吐出感受,侧头瞄了眼床头柜上的日历钟:8月27号,早上10点40分。
“还没起床吗?珐利!”女性的催促自门外传来,未等少年回答,房门便被推开,披着围裙手持平底锅的成熟女性随即一脸无奈地望着他。“难得的暑假,你却整天在家睡觉,不觉得很浪费吗?”
必须坦言,珐利并未见过这位女性,可她总能给珐利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并且潜意识里,珐利对她十分熟悉,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曾在遥远的某个时空里与她相见过。
“妈……妈……?”珐利下意识地喊出声。
“我当然是你妈啊,脑子都睡糊涂了吧?一副没清醒的样子,赶紧洗漱好下楼吃饭,今天你爸不是说好带你去钓鱼的吗?可别让他等太久。”
一顿唠叨后,女性关门离去。
“是……梦?”珐利小心翼翼地捏住脸颊,然后加大力度,“好痛!”
(不是梦?那这里果然是我家?爸爸……在等我?)
似梦非梦的世界令珐利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实际上他也并不关心事实真相,不管如何,自己最敬仰最喜欢的爸爸就在离自己百米不到的范围里,没有什么事比见他一面更加重要。
“爸爸!”
珐利三下五除二完成洗漱更衣,一路尖叫着冲下楼梯,奔至餐厅,最终在桌子对面见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男人——他正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报纸仔细阅读,就像每个父亲享用早餐时的休闲状态。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见儿子走近身旁,巴尔德微微一笑,“已经等不及今天的冒险了?”
“亲爱的……”正在洗碗的妻子一听到“冒险”二字,青筋便在太阳穴附近突起,她刻意压低音调,撑出威胁的语气,“你今天不是要去钓鱼吗?”
“诶……那个……是啊,钓鱼,啊哈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巴尔德连忙打起哈哈,试图掩盖过去。
“话先说在前头,你要再继续带珐利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我就真不再允许你带他去玩了!”妻子用围裙裙角擦干双手,转身怒视父子俩,“从小到大,珐利都不知为此受过多少次伤了。”
“别那么激动嘛,南娜。”巴尔德赶紧赔笑,“我保证这次绝对安全,真的就只是钓鱼而已!”
“哪次你不是这样说的?”妻子南娜并不领情,双手叉腰警告起珐利,“听好了,珐利,你正值青春期,又是男孩子,贪玩我理解,但不能没有底线,有些事不值得拿命去拼,至少现在不值得,知道吗?”
“唔……我知道了。”珐利惶恐地点了点头。
“唉。”南娜长叹口气,“又是这话,你们父子俩每次都这么打发我。”
“这次真没骗你啦,南娜,不信你跟我们去钓鱼?”巴尔德起身搂住妻子肩膀,亲昵地撒娇道。
“这么说以前你都是在骗我咯?”
“这……冤枉啊!”
“好啦好啦,随你们了。”南娜拿开他的手,走到厨台取来一叠饭盒,重重交到巴尔德手中,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要离开家的话,到时谁有力气帮你们收拾残局?”
“这……也不一定就会变得很糟糕嘛。”巴尔德嘟囔道。
“我太了解你们父子俩了,特别是你。”一直板着脸的南娜渐渐释然,对巴尔德露出笑容,“自从跟你结婚起,我就已经有了觉悟,但珐利只是个孩子,在行动前,至少多为他考虑考虑吧,巴尔德。”
“遵命!长官!”巴尔德挺胸收腹,郑重敬礼。
“那就一路顺风,明天见。”南娜拍拍他的肩膀回应道,“艾洛空军上尉!”
虽然还并未完全适应这个“家”,但目睹全程的珐利却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仿佛实现了多年的梦想,彻底忘掉那些令人不快的恶梦,将自己的心投入这美好的家庭中来。
与母亲告别后,父子俩带着一大堆行李与工具来到车库,巴尔德忙着整理与清点物品,珐利则帮其搬运。
“唔,不对啊。”工作进行到一半,巴尔德忽然一惊,“登山绳,净水片还有打火石都没了,要去买新的才行。”
“现在?”珐利问。
“嗯,还有帐篷破了,得补下才行。”
“诶?都马上要出发了怎么才发现?”
“抱歉,昨晚出任务回来后就直接睡觉了,所以没注意到这个。”巴尔德笑得很尴尬,这反而令珐利感到内疚。
(爸爸明明那么累了,还要陪我出去冒险,至少我也该做点什么……)
“我去买东西吧,爸爸你就回去跟妈妈一起把帐篷补好。”
“嗯,也好,那就去老地方买。”巴尔德从钱包里掏出张百元美钞交给珐利,“半小时左右就能补好,在这期间回来吧。”
“好。”
珐利接过钱后跑出家门,力求速去速回。不过这份干劲没能持续多久,他便在大街中央停下脚步。
“啊……说起来老地方是什么地方?”珐利试图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可除了有关年幼时与父亲的冒险外,其余几乎是一片空白,就像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看不见。
“到底是哪里啊……”
就在他犯难之际,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接着是清脆天真的孩童嗓音,“这位先生,你在烦恼什么?”
“你是?”珐利回头看见个身穿白T恤与深蓝牛仔裤,略显帅气的红发小男孩。
“我叫达萨,这位先生你呢?”
“我叫珐利·艾洛。”
“那艾洛先生,你在烦恼什么呢?”
“嗯,实际上想不起来我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你忘记地址了吗?”
“不,倒不能说是忘记,只是没有办法很仔细地想起来……”
“一定要想起来吗?非要去哪里不可?”
“也不是。”珐利摸着下巴思索道,“主要我得去买东西,可又不记得哪里有卖。”
“那我带你去买吧。”达萨热情地拉起珐利的手跑向前方。
“等,等下,你知道我要买什么?”
“那你就慢慢告诉我嘛,反正前方有个超市,里面什么都有哦~”
“有超市的话就好办多了,我要买的是……”
珐利一边念着物品名一边跟随达萨的步伐小跑起来,说来奇妙,珐利感觉一旦位于达萨身后自己便变得异常轻松,仿佛自己在飞翔般舒服快活。
“你真奇妙,达萨。”
“艾洛你才是,非常厉害。”背对着珐利的达萨,突然冒出了与外表极不相符的成熟语调。
珐利刚心生疑虑,却感到一阵眩晕,仿佛世界瞬间被光包围,自己也被吞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