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聚集在苏西特家中的众人听伊奇博德讲完这个半个多月来的经历后,都表现出了对他的同情以及对Y的愤慨。
“竟然如此利用他人的善良与温柔,甚至让父母与儿子相残,这个Y到底要将他人的命运玩弄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米蕊丝尔那愤怒的模样前所未见,即便是原本性情温和的她,在面对着Y的这一系列恶性也依旧是无法理解。
“不论如何,我亲手杀了爸爸与妈妈始终是事实。”伊奇博德说起这事的时候身体还在颤抖着,“现在又失去了卡特瑞娜,我……真的保护不了任何人吗?”
“英雄,不,身为一个男人,你的决心就只有这样的程度吗?”苏西特挺直胸膛,严肃地问道,“若是这样的话,你不配当我的徒弟,更不配拥有这样的力量。”
伊奇博德哀伤的目光与男人那严格的视线对在一起,少年感受到的不是慈父般的温暖,而是另一种特殊的情感,甚至可以说,男人在生气。
“师父?”少年一时间也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听好了,真正的男人,除了拥有可以保护所爱之人的力量外;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能够承受住所有悲伤与不幸命运的强大内心,世界并不会随你的意愿而运作,不能承受过去的悲伤,就无法向着未来迈出脚步。你的确变成熟了没错,尽管代价颇大……可是!”苏西特大吼一声,“你却忘了自己那处于中二时期,永不言弃的心吗?你所重视的人们之所以付出生命,就只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对我们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吗?”
伊奇博德被镇住了,这下他终于明白了,那股视线的含义,那绝不是在对自己的力量不足而发怒,而是在气愤自己的不作为。
“谢谢你,师父,多亏你骂醒了我。”伊奇博德擦掉眼角的泪水,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卡特瑞娜还在等我去救她。”
“正是如此。”苏西特终于也恢复成了往日那爽朗的笑容,“要矫情的话,等一切结束后再尽情发泄吧,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夺回所爱之人!”
“是!”伊奇博德的回答充满了底气。
看到他不再那么地悲哀,米蕊丝尔也算是松了口气,走上前来将手放在少年肩上,“我马上下令动员维斯登集团的所有力量去寻找路西法的所在,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在努力了,还有我们在你身边。”
伊奇博德扭过头去,站在自己身旁的除了那个恬笑中的挚友,还有那个寡言但时刻关心着自己的妹妹。
“谢谢。”少年长舒口气,放心地点了下头。
“那么今晚你们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苏西特看了眼壁上的挂钟,现在已是晚上9点多了。“我们也会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法帮你找到路西法,救出你的小女友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徒儿有难师父怎能袖手旁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我们祖国的一句古语,所以当你拜师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亲儿子般看待了,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师父。”伊奇博德感动地鞠了个躬,“那我们先走了,晚安。”
三人对着苏西特行礼退去后,苏西特却还是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之时,嘴里还在依旧不停念叨着“嗯,睡好,睡好,路上小心啊。”之类的话语。
过了一会,男人这才放心地转身走回屋内,坐到椅子上端起半凉的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其中蕴涵的苦涩滋味瞬间沿着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合上杯盖后将杯子轻放回原位。
“真亏你还敢说,明明自己都忙得要命了吧。”杏诗从里屋走出,虽然之前没有登场,但她一直躲在帘布后偷听着四人的谈话内容。此时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悦,父亲的热情她是知道的。尽管这并非什么坏事,可一味地帮助别人却不顾自己能力,这一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可是要全家人一起负担的。
“说是帮忙,我们的能力也有限,我知道,别那么生气嘛,小杏。”
“别那样叫我,恶心。”
“他很特别。”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杏诗有些不耐烦,并且有些小小的妒忌。
听得出女儿情绪的苏西特也只是笑而轻语,“今天下午帮他疗伤的时候,我们两人的灵魂直接进行了接触,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
“虽然以前就有感觉伊奇博德并非普通之人,可这次的发现才算是解开了我心中的困惑。在他体内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或者该说是一种特殊的心灵,本能之类的。善加利用的话将会是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但若是走偏,也会形成足以毁灭自我的崩坏之力。能不能掌握好这股力量,他的内心是否足够强大是关键,力量的潜能他已经有了,剩下的便是补完心灵了。”
“所以你就真的想把他当成亲儿子那样教育?”
“不然我为什么会收他做徒弟呢像我这样的罪人,理应是没有资格再教育他人的……”
“那跟你的过去没有关系!”杏诗生气地打断了他,“那我怎么办?自从他出现了之后你就张口闭口的少年,整天满脑子都是如何培养他!我和老妈的地位呢?我呢?你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教我新的功夫了吗?”
“不是一直在练习嘛,而且温故而知新……”
“少拿那些老掉牙的古语来糊弄我,他要力量,我也要!”杏诗瞪着男人的那股目光已没有了半点退让的余地,“你以为最后要跟八神华决战的是谁?光靠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是你真想让他去送死?”
苏西特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女儿的抱怨与数落。
“快点教我领会‘明镜之心’的境界,那样才是打倒黄夕他们的唯一办法,听懂了吗?”话毕,杏诗用力地踏着步伐走回自己的房中,还不忘用巨大的关门声来表达自己最后的抗议。
“唉……”男人望着门外的那轮弯月不禁叹了口气,心中的无奈与酸楚又有谁人知晓,也唯有自己吞回肚中。
而这时,苏倩则端来一杯热茶,换走了丈夫身前的那半杯凉茶,可她也不急着走,而是坐到他身旁,伸出手去默默地用掌心盖住了他放在桌角的手背。
大概是刚捧过热茶的缘故,苏倩的手心很暖和,与吹了半天夜风而冰冷的苏西特截然相反,妻子用她的温度平衡了丈夫所感受到的寒冷。
“她其实很尊敬你。”
“我知道。”
“可你不信任她。”
“我的错。”
“你该做点什么?”
“我会的。”
苏西特握住苏倩那温暖的双手,疲倦地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矫情的是你啊,阿西。”苏倩“扑哧”一笑,但她并没有在取笑丈夫,而是为他终于愿意以爱人的姿态来面对自己而开心。
平日里总要作出一副为人师表与父亲的苏西特,能休息的时候也唯有像现在这样,握住妻子的手,用不多的话语来交流,但这也是他们相识多年所累积下来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
于是这对老夫老妻互相依偎着彼此,默默地欣赏着那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