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启动作战只剩下十来分钟,出击现场除了少数相关人员外就只有一台停在海滨出击甲板的巨大战舰。
虽已渐入冬季,但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仿佛在为即将出行的英雄们践行,努力为他们送去温暖驱除内心的恐惧。登机云梯下方,少年少女们正在与父母做最后的告别,凯因与空分别和自己的家人站成一团,倾诉心声。
凯因的父亲——修尔斯议员依旧板着脸,十分严肃地瞪着自己的儿子,自决定加入龙骑远征队以来,这位父亲始终对儿子的决定感到忧心,时不时地劝说他回到家中继续学习如何成为一名政府人士。
凯因为此没少与父亲大动肝火,争议往往最终以两人的沉默而结束。而到了这临别之日,修尔斯议员依旧没给儿子好脸色看,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阻止不了儿子的决定。
相比父亲的顽固,凯因却要软化得多,他无奈又不舍地望着父亲。凯因并不奢望能从父亲那里听到什么鼓励与称赞,可至少能有一声祝福与祈祷,对他来说便是莫大的动力。
“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修尔斯议员仰天长叹,“为什么你非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凯因闷声不吭地低着头,他心想即便接下去将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他也愿意接受,毕竟这很可能是自己所能听到的父亲最后的声音。
出乎他意料的是,修尔斯议员拍拍他的左肩,“抬起头来。”
凯因顺从地抬头,一下便看见父亲眼中的泪光,在阳光下闪闪发耀,父亲之所以紧绷着脸,是为了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
“向我证明,我错了,你才是对的。”修尔斯议员接着说道,“用你的凯旋回归!作为交换,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
听见这话,凯因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被温热液体所模糊的视线中,父亲双鬓的白发却愈发明显。
“父亲……”凯因哭着抱住修尔斯议员,凝噎无语。
“别哭!你可是要成为救世主的男人,哪能轻易落泪,不成体统!”话虽如此,修尔斯议员一样紧抱住儿子,老泪纵横。
男人共同的默契与坚强令这对父子静默流泪,用身体与心跳去感受对方最真挚的情感;而十几米开外,另一位平凡人家的告别却显得同样令人动容。
空与母亲抱成一团痛哭流涕,她的父亲则站在一旁,努力撑出笑容轻拍妻子背部,轻声嘱咐她松开双臂。
“对不起,妈妈,爸爸,我……没能为你们做到些什么……”空哽咽着说出自己的遗憾,强烈的自责感使这位原本便胆小的女生显得更加脆弱。
“没这回事。”母亲硬是控制住情绪,为自己与女儿擦拭泪水,“你的诞生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是啊。”终究还是无法按耐住内心的父亲张开双手,以巨大的怀抱将母女俩拥入怀中,“你是我们的骄傲,空。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但也别给朋友们添太多麻烦哦。”母亲担忧地补充了句。
“别说傻话了。”父亲笑道,“没有我家的空,他们可到不了目的地。当然,其他朋友的重要性也一样,你们是一个团队,少了谁都不行,所以你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明白了吗?”
“是!”空以坚毅的眼神和语气回应了父母的关怀。
亲眼目睹着两家人的生死离别,伫立在一旁的珐利与提尔显得有些落寞。他们无法与最爱的家人告别,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没有拥抱,剩下的只有自己。
提尔注意到珐利眼神中的羡慕之情,他试图像其余两人的父母一样给予珐利鼓励与安慰,但他刚一抬手,却又僵在了半空中——光芒笼罩下的珐利实在太过耀眼,太过完美,令提尔自觉没有这个资格。
他的迟疑没有持续太久,作为代替,他轻抚珐利的头顶,眺望高空,“不愧是巴尔德的孩子,你做得很好,珐利。”
“那你的想法呢?”珐利轻声问道。
“我?当然你是个很勇敢的……”
“我值得你自豪吗?”珐利回过头来,期待地凝视着提尔,那种眼神,就像个孩子在等候父亲的夸赞,有些不安,但很兴奋与自信。
“嗯,当然。”如珐利从不让提尔失望,提尔这次也给了珐利他所想要的答复。
“那我可以申请个奖励吗?”
“你要什么?”
“让我叫你一声……爸爸。”珐利语气平稳地说出了要求,提尔虽表面平静,但内心着实震了一下。
随后数秒内,无法抑制的泪水开始沿着眼角的皱纹与脸颊缓缓流下。
“我……怎么了?”提尔仿佛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流泪,傻傻自问,身体诚实的反应使他显得有些茫然,“真的……可以吗?”
“决定权在你手中,这是我的请求。”
“可要是没有我,你的父亲,巴尔德或许就不会……你的家庭,你的人生……也许……幸福……”提尔已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在这混乱的情绪下,他只能努力拼凑出几个想说的单词。
“但若是没有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我。”珐利摁住自己的胸口,敬仰地望着提尔,“我对自己能拥有今日的一切而感到满足与幸福,这都是多亏了你,谢谢。”
“这,这样啊……”提尔这次是喜极而泣,他笑着搂住珐利,“我……做到了啊,巴尔德。”
“您做得非常好。”珐利依偎在提尔怀中,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令他感到无比信赖与安心。“我有两个爸爸,是世上其他人的两倍幸福,所以我的人生,我的梦想一定不会绝望,有两个爸爸的守护,我感觉得到,梦想离我已经非常近了……”
“别急。”提尔以如慈父般的目光望着珐利,“等回来后,我将会成为你真正的父亲,这是男人间的约定,在你实现与巴尔德爸爸的约定后,就轮到我了。”
“你的意思是……?”珐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芙蕾就拜托你了!”
至此,前方已没有任何阻碍了——珐利如此坚信。
“我保证!”珐利展现出成熟男人的气息,用最坚定自信的态度回应提尔。
与家人的离别,固然会产生悲伤与不舍,但同时也会为少年少女们注入新的力量——同家人的承诺,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生存的执着令站在加拉尔号舰桥内的三名孩子展现出英雄的气质与从容。
“主引擎出力85%,超流体护盾生成率98%,时空定位坐标NE410286208,目标:尼伯龙根星。”凯因目不转睛地盯着仪表,同时汇报出全部数据。
“金宫,离场出航!”珐利站在中央下令。
“金宫出航!”空推动拉杆,金宫随即缓缓升离地面。
旁观这一切的芬尼尔表情淡定从容,他现在十分确信这群人必将做到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拜托你了,芙蕾。)
珐利在心中暗自祈祷。
“保佑我们胜利归来吧,大家。”珐利挺起胸膛直视前方的蔚蓝天空,“作战:DreamFighter启动!全速前进!”
升到三千米高空的金宫被七彩的光茧所包覆,随着舰首射出一道虹光,时空立即被密集能量撕裂,形成漩涡裂缝。
之后金宫全速冲入漩涡中心,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除了引擎留下的那七道颜色各异的笔直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