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伊奇博德来到龙镜湖已经过去了两天左右,可经历了这50多个小时的思考与观察,他还是未能领悟苏西特临走前留下的那个问题:“你看到了什么?”

抱着不甘心与好奇,他站了起来,再次坐到湖边,伸出头去张望着,水面上映照出的依旧是自己的脸孔,水质清澈见底。

“师傅到底要我看什么?”

既不是水中的倒影,也不是里面的景物,那还能是什么?只是水吗?答案显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可换句话说,就算我看出了端倪,又有什么用呢?”

抱着以上困惑,自言自语的伊奇博德不禁怀疑起自己做这事的意义了。倘若是要修炼肉体或是精神意志,那么即使把自己丢到深山老林,无人洞穴或是绝壁高山都可以。

“可是师父没有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该死!就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还不知道外边发生了多大的危机。”

陷入思想挣扎的伊奇博德举起拳头狠狠地往水面上砸去,顿时浪花四溅,泼了他满脸水渍,冰冷的湖水瞬间让他高涨的情绪安定不少。少年重新调整呼吸,将视线移向天空,仰躺在地。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只麋鹿的低吟,他百无聊赖地扭过头去欣赏起那麋鹿家族的欢乐时光。

这两天以来,时不时有动物们会来到这里饮水洗澡,因为水质非常干净清凉,早上只需洗上一把脸便可以清除疲倦,而且直接饮用的甘甜解渴,比起苏西特丢下的水源还要优秀。或许正是因为这神奇的湖水,所以这片森林才会生长得如此茂盛美丽吧,其中甚至有过灰熊与野狼前来光顾,弄得伊奇博德好生紧张,不过它们很安静地待在一边的角落里,完全不理会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而且神态动作里丝毫没有透露出哪怕一丝的杀气与野性,反而是相当享受着这自然的恩惠。

回忆的同时,麋鹿妈妈把小麋鹿推进湖水中,接着自己也跳了进去,然后麋鹿妈妈伸出舌头沾了沾水,细心地为小麋鹿擦拭起身子。这一派和谐的亲子场面看得伊奇博德颇为感慨。

“爸爸……妈妈……”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回忆起自己以往做过的事,他还是控制不住泪水。

在这谁人也没有的地方,少年终于是放声地大哭了一场,哭声混杂着风声传进森林中四处飘荡,更是增添了几分哀怨同悲伤的味道。麋鹿家族也被哭声所吸引,一家子停下洗漱,对那个哭泣中的少年眨着好奇的双眼。

发泄过后,伊奇博德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但鼻子被阻塞的状态让他感到十分不畅,于是他爬起来,打算再次用那湖水洗一把脸。不料可能是因为刚哭过所以浑身乏力,加上本来森林里湿气就重,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湖水里。

湖水虽然不深,但也没有伊奇博德想得那么浅。在往下沉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相当放松,一切是那么宁静舒适,抛却了所有烦恼,只想这么慢慢地睡去。

由于是在极度放松的状态下,所以他四肢自然而然地张开,整个人呈现出了大字型,不一会儿便再次浮出水面,虽然身体大部分还在水里,可嘴巴至少是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伊奇博德就这么昏沉沉地看着天空,烦恼随着被风缓慢吹动的湖水扩散开去。

天空好蓝,白云好白。

他此时的感想只有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麋鹿家族见他没有了动作,也停止哭泣,便再次回到原位继续忙碌起来。这时,不知是否刚才的哭声被误解成了一种号召,陆续又来了好几只不同种类的动物,既有小兔也有猴子,甚至连熊也跑了出来。可是他们与以往一样,对于漂浮在湖面上宛如死尸般的伊奇博德没有反应,而是开始饮用起湖水。

看到这场景,伊奇博德不由得再次想起苏西特的那个问题——“你看到了什么?”

自己现在就处在湖水中,因而也看不到湖水里的自己了。若要问此时他能看见什么,少年的回答便是动物们,蓝天,白云,森林。这就是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所能看到的……

“我看到的……?”伊奇博德的脑中闪过某个念头,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自己没错,只是有疏漏。

没错,自己通过这个龙镜湖所看到的,有自己,但除此之外,还有天空,森林,以及时不时会出现的动物,他们都是会出现在其中的倒影,不论来的是什么,只要它出现了,必然会被这湖面所捕捉,哪怕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根据观察角度的变化,湖水中的天空也是看不到尽头的。

“我所看到的……”伊奇博德就像发现了宝藏般兴奋地大喊起来,“是世界!”

由于这过激的反应,他吓跑了所有的动物,也让自己再次沉入水里,不过他无法像之前那样冷静,而是拼命地挣扎,把头探出水面,向着岸边全速划去,此时的他有用不尽的体力与清醒的意志,他为自己所找到的答案感到由衷的欢喜。

苏西特之所以要让自己来到这里,看着这片“明镜”,就是要自己懂得放眼四周的存在,而不能只是局限于狭隘的自身,要懂得以身体去感受环境的变化,生命的流逝,因此来判断情况,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并行动!

然而,这真的就是最后的答案吗?

游上岸的伊奇博德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湿透的他没有换洗衣物,只得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并把衣服平放在草地上晾干。

几乎是浑身赤裸的伊奇博德走到湖边,再次往下望去,这次他看到了在镜中世界里的自己,脸上正洋溢着舒心满足的笑容。

就在这时,湖面突然有了反应,明明没有任何风吹的痕迹,湖面中间却出现了波纹,而且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扩散至湖边,随着时间的流逝,波纹的密度也越来越高,三分钟内,原本还是平静如镜的湖水此时却是波涛汹涌,四溅的水花打在少年身上,把他给冻得相当激灵。让他感到惊讶的不仅如此,湖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内部有股十分强大的能量在涌动着,溢出的能量散发着彩虹色的光芒,伴随着压力飘至伊奇博德所在的区域,他的身体立马僵硬起来,变得相当难以动弹,就像被施加了“魂压”。

少年急忙回忆起师父的教导,用魂力冲破了“魂压”的束缚,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暂松口气的他没想到,有条长龙正沿着彩虹色光芒的轨迹“游”出水面,明明是在空中,可它却像在水里那样扭动着身躯以调整姿态与行进,而且那副姿态,完全不是自己所见识过的任何动物,伊奇博德之所以将其称之为“龙”,是因为他的头部与龙非常相似,然而那蜿蜒细长的身体,以及没有翅膀也能飞行的能力,都让他觉得这与自己所熟知的“龙”并不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伊奇博德惊呆了。

长“龙”也注意到了身下的伊奇博德,它立起身躯俯视着少年,那健硕的肉体倒映在翡翠般的眼珠中,显得闪闪发亮。

“同吾证明……汝之所视……”

这八个字是通过心灵感应直接传递给伊奇博德的,因而排除了沟通上的障碍,他很清晰地得知了“龙”的要求——向它证明,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而且从“龙”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来看,战斗是在所难免的了。

“超进化!克洛伦!”

身披战甲的伊奇博德将枪头对准“龙头”,“好吧,就告诉你,我所看到的,以及,我所领悟到的!”

伊奇博德展开光之翼,举着长枪飞向了那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