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登舰,一大群柯伊伯兵便涌向了起翼号,它们有的推着笨重的器械有的举着奇形怪状的工具,高大的身躯把起翼号和光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该不会受了朱比特的命令,要趁自己没有战斗能力的现在夺走起翼号吧?

刚经历一场激战,心力交瘁的光脑内难免会冒出这类负面怀疑。

“它们是来帮忙的。”

赛德琳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士兵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赛德琳迈着优雅步伐走过小道来到少年面前。

“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也好过你一个人傻等吧?”

由于赛德琳帮助过自己,又是普露托等人比较信赖的对象,加上情势所迫,光只得半信半疑地把起翼号交付给一旁的维修兵,接着与赛德琳一起走向机库出口。

“朱比特有什么反应?”刚一离开柯伊伯兵的眼线,光就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刚才的战斗是关于彰显自身实力的一战,虽说还有许多麻烦的问题,如六花与唐烁的去向,普露托与玛尔丝安危等;但这些都远远不及现在这支队伍面临的严峻形式来得迫在眉睫。

万一朱比特对队伍的实力感到不满或是别有用心,在爱丽丝暂时无法动弹的现况,众人无处可逃。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后极端果,光内心就开始涌现出内疚与悔意。

老练的赛德琳一眼洞察出他的焦躁,不动声色地轻声答道:“朱比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无耻,他是因为使命要灭绝人类,但不会随意杀戮。更何况还未确实了解爱丽丝的利用价值,以他的性格不会草率做出冒险举动。”

明白赛德琳的言下之意后,光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我让手下给你安排了间屋子,虽然多少会受限制,但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好好休息。”

“你想软禁我?”光的情绪一下又变得紧张。

赛德琳一听这话,立马停下脚步,眉心深锁,神色微怒道,“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能成熟点吗?”

光像是被当头喝棒般愣了下,随后又流露出敌视的眼神,“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现在的你只是在假装自己是个从容的指挥官,你的幼稚,无知甚至想法全写在脸上。”

被揭穿的光虽会恼怒,但转瞬即逝,露出彷徨的表情低下头颅。

“果然没有唐烁就不行?我不能变成他那样的人?”

“为什么要变成他那样?”赛德琳反问。

“因为……”欲言又止的光心中有着千百个答案,但无一能够说出口。

“你不是当战士的料。”赛德琳语气严厉,“整天想东想西,内心充满矛盾,思想复杂,一名好的战士应该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赢得胜利。现在的你别说唯一的胜利,就连什么叫‘胜利’都不知道。”

“唐烁也这么说过,我果然……很没用……对吧?”

“干脆承认自己不是当战士的料有什么不好?”

“因为现在……能够为大家战斗的就剩我了,我要是再不努力的话,谁……谁又能做这些事?”

“你在自大。”

“我没有。”

赛德琳看着愁眉苦脸的他,渐渐舒开眉头,视线里显露出一丝同情与关怀,“是你的话,没准真能说服朱比特。”

“……什么意思?”光疑惑地抬起头。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至少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光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EGO总部的特殊研究室内——

被召回的六花满身大汗地跪在地上,表情看起来极其扭曲,无法言喻的剧痛由皮肤下方源源不断地沿着神经传至表皮,这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楚使她几乎失声,只能发出“唔唔呜呜”的呻吟,同时不断抓挠全身各处,试图阻止这股无法抑制且莫名的折磨。

“你还是不够果断呐。”亚特拉斯走进研究室,置身事外的神态上甚至带有几丝嘲讽意味的冷笑。

“我……我明明下定了决心……”六花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吃了它,过一会就好了。”

六花视野里出现了只钢铁手掌,手心处静静躺着颗红色药片。

“……”

见六花没有接纳,亚特拉斯便将药片丢到地上,“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反正就算这次治好了你,下次出击恐怕结果也一样。”

“这次是因为有光君和唐烁捣乱,要不然我早就把普露托给……”话音未落,六花脑内一阵刺痛,她紧紧抱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心灵深处的另一个声音是这股刺痛的来源。

你并不想杀普露托的,你跟她是好朋友啊!

“唔唔唔——呃啊——呀啊啊啊啊啊——”

那个声音越清晰,六花脑内的痛感便越强烈。

她和光君一起拍婚纱照的那天起,我们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嚎叫的六花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的药片塞入嘴中并噎下。

声音与痛楚在迅速消失,恢复冷静的她大口喘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亚特拉斯脸上则浮现出阴谋得逞的诡笑。

“数据领域的特性你知道嘛?”亚特拉斯问道。

“要不是那个特性,我早死了,别问废话。”刚康复的六花满腔怒火。

“开动你的脑筋,仔细想想。”亚特拉斯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上官光和普露托是怎么对付你的,你也能对付他们不是吗?”

亚特拉斯的提示让六花想到了某种全新的可能性。

“可就算光君的意志力能挺得过,他也会疼啊。”

“想要获得幸福,必先历经苦痛,就像刚才的你。”亚特拉斯张开双臂,“等他了解你为他付出的苦心后,一定能够理解并被你所感动的。”

“真的……可以?”六花的瞳孔愈发黯淡。

“长痛不如短痛,这也是为了拯救世界和上官光,没办法啊。”

“说,说得也是。”六花扬起嘴角发出无力的干笑声,“那下次如果光君还阻碍我,就连他也一起……”

“嘘~”亚特拉斯的食指轻抵住六花嘴唇,“不是要伤害他,是为了救他。”

“嗯,为了救他,所以只能攻击他了,因为他被普露托迷惑了,没办法,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这是没办法的,对,没办法才……”

六花的笑容里已不带有任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