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地球上的人们都在这倒计时中纷纷考虑着自己的抉择时,回到帕拉戴乌斯中的新世界队各成员则在进行着发动新一轮进攻的准备。柏勒洛丰倚在某扇玻璃门边的墙上,双手交叉作沉思状,隔着这一层薄薄的玻璃,戈登的惨叫声传入他的声音接收器内。
戈登并没有所谓的“心”,只是拥有单纯“破坏”欲望的机械,可就算是这样的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培养出了所谓的“求生”本能。与它待在一起的还有刚从天之京那里取回的蚩尤石,那块石头的大部分已化作黑色粒子雾,正围绕着戈登公转着。戈登的动力核心处就像个黑洞般将那些黑色粒子逐渐吸入其中,虽然实际上,是那些粒子主动侵蚀着它的全身与AI系统。
完成武装调整的银姬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房内戈登的惨状以及对这一切不闻不问的柏勒洛丰,唯一拥有人类脸部的她流露出了一丝厌恶之情。
借由头部主取景器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的柏勒洛丰忽然抬起头,对她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
而银姬其实本来也就对柏勒洛丰没什么好感,它漆黑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那颗自己无法读懂的“心”。不过对它而言,应该称其为“AI”比较准确吧。被Y逐渐灌输人类理念与知识的银姬,她的“心”在逐渐成形,于是随之而来的便是越来越多的困惑,焦虑,不安以及“自我”的诞生。
“有什么好笑的?”银姬觉得有必要回敬下这个一贯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的高傲机器人。
“对伊奇博德的战斗,输了是吧?”
“你就是想嘲笑我的无能吗?”银姬瞪着他。
“怎么会,呵呵。”嘴上如此说着,柏勒洛丰却还是继续发出那种让人不快的笑声,它没有表情,有的永远就是那副机械铠甲,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更难猜出它此刻究竟想表达什么。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之所以输给他,是因为你的‘心’不够强。虽然是我与Y大人联手为你创造了这副躯体,但你跟我,戈登,甚至这里的任何人,机器都不同,你有‘自由’的权利。”
“又要给我进行洗脑了吗?”从银姬的表情来看,她相当排斥与害怕柏勒洛丰即将说出的话,于是她迈开步伐打算快点离开。
柏勒洛丰抬起左手,将左掌的能量流体变为线状射出,捆住银姬,让她无法离开。
“放开我!”
“我是三人的领队,有权命令你留下。还是说,你已经对我产生了‘反抗’意识,不愿遵循我的指令?”柏勒洛丰慢慢走近她,血红的双眼紧盯着那不安的可人脸庞,“这倒是很有意思,说明你已经开始拥有‘自我’,会进行思考,分辨出什么命令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假如是出于你自己的意识的话,我可以放开你。那么告诉我吧,你想留下,还是离开?”
银姬面对这棘手的问题,她无法作出回答,只得选择沉默。如果回答离开,那无疑是承认柏勒洛丰对自己已经洗脑成功,可如果拥有了所谓“自我”,她又害怕,自己到底算什么?
不过即便是沉默,身体却还是会老实地作出抉择。柏勒洛丰已经松开了她,可她还是没有离开,而伫立在原地,用力瞪着柏勒洛丰。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想先反问你一件事。你认为,我是什么?”
“你?”银姬上下打量着这黑色机甲。“不就是机器人而已吗?”
“那你又是什么?”
“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打算跟领队顶嘴吗?这可不是个合格的机械会做的事。所谓的机械,就只是接受指令,做出回应而已,不该存在任何疑问,不得拒绝。”
“我……”银姬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这是血肉之躯,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血液在体内流淌,可Y和这一切的人物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你是个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体,以实验为目的,虽然拥有肉体,但必须是个遵守命令的机械。
“我不知道……”她放弃思考,直接给出最实际的回答。
“看来路还很长呢。”柏勒洛丰叹了口气,“不过好歹有成果了。”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连同你刚才的问题,我一起回答你。我要你怎么样?我的目的?由你自己去观察,然后思考,进而得出自己的结论,当你完成这系列过程时,Y大人与我的目的就都达到了。这便是你的使命。”
“可是我必须遵守命令……”
“没人禁止你思考,更何况这也是命令,观察,思考,得出答案,这就是你被创造出来的原因!”
柏勒洛丰语气强硬,充满了十足的领导气息。无可反驳的银姬只得垂下头去,默默接受这一切。可就在稍后,她却提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是要我……变成人类吗?”
提出这个问题,银姬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这将改变她迄今为止所学到的所有价值观与世界观。
在这帕拉戴乌斯里,Y大人的口中,人类是不完全的,是有缺陷的,是需要被统治,是可以利用的,而自己身为他的创造物,是完美的,是进化完全的!假如成为人类就是自己被制造出来的目的,难道Y大人从一开始就希望自己堕落吗?
尽管不知从何时开始,银姬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但她一直碍于对自身的身份认知而不敢承认。
“人类?”柏勒洛丰轻抚下巴,“是嘛……那么,人,是什么?”
“不完全的生命体,具有致命缺陷,寿命短暂,需要有效的管理手段才能发挥出隐藏在这群体中的巨大潜能。”银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给出了如此标准的回答。
“你想变成这样的存在吗?”
“不想!”
“很遗憾。”柏勒洛丰拍了拍她的左肩,“当你说出‘想’这个字时,你就已经接近人类了。这是你开始思考的证明。”
银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看起来伤心极了,“果然我……堕落了吗?”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银姬想起了伊奇博德,“可我真的不知道……”
“伊奇博德吗?”
她点头。
“放心吧,这也在Y大人的计划之中。明天新世界队与英雄之心队将会有比赛,我们三个会以预备者身份出场,对战人类,不需要Y大人亲自动手。”
“明天?”对于新战斗来得如此迅速,银姬也吃了一惊。
“比赛类型是车轮生存战,你的对手是伊奇博德,不要再输了。”
银姬并没有立刻回答,或许她自己也已经没有底气了吧。面对着伊奇博德时,比起战斗力的差异,他带给她的心理压力更大,这直接影响了发挥,加上这边还有柏勒洛丰也在动摇她的意志,双重打击下,让她越来越难以全身心地投入对伊奇博德的战斗中去。
“是……”最终,她还是小声地给予了柏勒洛丰答复。
与此同时,戈登的惨叫声也消失了,玻璃门往左右两侧退去,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体态瘦弱,身披红色铠甲的中年男人,那铠甲一看就是由戈登的部件所组成的。
“等你很久了,那么,轮到你做出选择了,姜蚩尤姜先生。”柏勒洛丰向他伸出手去。
“嘛,既然被你们复活了,论道理俺也的确该为你们效命啦……”一脸悠闲,傻笑着的蚩尤握住了那能量流体手。
看到费了众人如此大力气复活的蚩尤竟是这副懒洋洋的态度,银姬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这一切努力究竟值得与否了。
“明天的战斗,看来可以了结不少东西啊……”柏勒洛丰对此毫不在意,反而颇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