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睡中的霜华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经过训练的战斗本能令她急忙睁开眼睛。可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她看到的是梅兹德勒的脸庞。

见她醒来,梅兹德勒也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从容地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其身旁,随后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床的宽度只能勉强容得下两个小女生并躺,为了尽量挤出空间,紧挨着梅兹德勒的霜华翻身面对她的侧脸。

相对于梅兹德勒的面无表情,霜华的反应则要激烈得多,不但紧张得面红耳赤到几乎难以呼吸的地方,还生怕自己会打扰到梅兹德勒而不敢妄动。

当太阳完全西落之际,庭院里的决斗声也乍然而止,完全睡不下的霜华满心欢喜地凝视着梅兹德勒,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微笑。

“梅兹德勒?”霜华的声音犹如蚊子那般细小,她都怀疑自身是否只是在心底默念而没出声。

“有什么事吗?”梅兹德勒依旧闭着眼睛,用冰冷的语气回答。

“那个,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窃喜的霜华将两只小手紧紧地团在胸前,“莫非你愿意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哥哥的命令,仅此而已。”

“这样啊……”霜华得到回复后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

房间再度回归于极端的安静状态,连楼道里的脚步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可没过多久,霜华的抽泣声打破了这份安宁。

“我们……真的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为什么非要是我呢?”

“因为梅兹德勒你也喜欢小萌啊。”

“但符合该条件的不只我一个。”

“是啊,喜欢小萌的人有好多好多。”霜华的内心挣扎无比,但最终,她还是大胆张开双手抱住梅兹德勒,将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哭诉,“可是!喜欢小萌的梅兹德勒只有你一个!”

“你……”梅兹德勒的眼皮在颤抖,借由肢体的紧密接触,霜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与躁动,“你只是在狡辩,那根本不是……理由……”

她是生气了?还是在较真?也许是被感动了也说不定。霜华内心百感交集,各种猜测接踵而来。

面对动摇中的梅兹德勒,她固执地加大嗓门与拥抱的力度,在心上人的耳边认真地说:“对。我就是在狡辩。因为想跟你交朋友,需要理由吗?哥哥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明白,也说不了。可我喜欢你,所以想跟你成为朋友,就是这样而已!”

“你,是认为我有什么价值吗?潜意识里觉得我是敌队成员所以……”

“笨蛋!”霜华愤怒地大吼一声,翻身将梅兹德勒压在身下,“你明明知道的!我……我并不是……”

梅兹德勒没有否定她的反驳,因为此刻被征服的,被压制住的,正是她自己。

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释放出的友善与纯真意志,一直没有改变,不论两人的立场如何改变,所处环境,她总是以跟自己成为朋友而努力,不断讨好自己,就连不惜牺牲自己这样的事也做得出。

正因如此,被灌输了以指令为行事准则的梅兹德勒才更加无法理解。

为什么一个人类,可以仅凭感觉就去做一件事,甚至这件事不会给自己带来回报不说,还可能造成伤害。这样的逻辑完全不符合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只是为了目标而在白白浪费时间与生命,到头来不就是一场空而已吗?为什么这个小女孩,霜华……要做这么没效率的事。

“睁开眼睛!”在霜华的怒斥下,被威慑住的梅兹德勒听话地睁开眼睛,那张涨得通红,满是泪水的脸映入她的眼中。

霜华的哭脸,梅兹德勒已不是首次见到,但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而且无法反抗,则确确实实地还是第一次。

热泪在重力作用下一滴滴地落在梅兹德勒的脸上,每次热量的突然传递都会令她身体一震。

有种说法是,在远古时期某个国家的人发明了名为“水刑”的惩罚,它指的是将被害者固定在床上,蒙上眼睛,额头上方吊着一盆水,那些水会按照严格的计时方式一滴滴落在被害者的额头中间。由于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本能会令人体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每次水滴接触身体,就像一根针将胀满的气球扎破,让被害者的精神瞬间崩溃。重复多次以后,不需多久时间,被害者便会筋疲力尽,几乎丧失意识。“水刑”可谓是直击精神的残酷刑罚,是人心所不可能承担得了的。

梅兹德勒现在就像接受水刑的被害者,纵然知道泪水会落下,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可是本能依旧让她从内心深处产生恐惧,她因害怕而颤抖。

“不要哭……”梅兹德勒慢慢地摇起头来,她并不是怕“水刑”,而是霜华在哭这件事,近距离呈现自己面前并无法逃避时,对她而言就是煎熬。

“为什么?”霜华泪眼模糊,看不清梅兹德勒的脸。

“不知道……”

“你……在心疼我吗?”

“不知……”

霜华低头吻住了她,不顾梅兹德勒的反抗,硬是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两人的湿吻使梅兹德勒心迷意乱,她彻底懵了,四肢也逐渐不再反抗,因为从大脑里产生的奇特快感令这副始终处于战备状态的肉体得到放松,梅兹德勒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了。

当两人的嘴唇分离之时,黏在一起的口水丝线亦随之断裂,掉落在梅兹德勒的嘴唇下方。霜华见状,连忙低下头去,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舐起那块区域,只不过舔得越久,反倒越湿粘。

“果然这样很奇怪。”梅兹德勒极力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同样与梅兹德勒一样在喘气的她扭头甩开了霜华。

“呐,梅兹德勒真的不喜欢我吗?”霜华继续追问,在这张床上完全占据主导权的她俨然像个难以反抗的女王,“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当初要与我合体?如果不喜欢,是不会跟我睡在一起的。呐,你承认吧?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对吧!”

霜华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她甚至开始大力晃动梅兹德勒,形同逼问。

“你……很奇怪!”梅兹德勒稳定住自己的意识,全力推开霜华,匆忙下床,跑到房间角落里缩着身体,警惕地盯着她。

借由刚才的举动,梅兹德勒终于发现了惊人的真相——霜华背部长出的九条尾巴正在这狭小的卧室里扭动延伸,其中一条还黏在自己背上,珍贵的魂力借由透明状的尾巴被源源不断地送进霜华体内。

凭我的力量,照理来说不该会变成那样的,但如果是因大意而被夺走了力量,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查明事实的梅兹德勒失望地垂下头去。

“果然你是……敌……”

“人”这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霜华还在哭,她一如既往地将心情都写在脸上,就连哭脸也是纯真的。

霜华是真的在哭,因为自己的反抗,因为自己不答应与她做朋友而深深地难过着。不得不承认这点的梅兹德勒,对现在的霜华根本恨不起来。

“就算是用武力,我也要把你抢过来!梅兹德勒!”霜华的神情忽然变得凶狠起来,脸部的红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超进化!”

在耀眼的光芒之中,红色的九尾狐跳到桌上,用前掌暴力地将桌上的碗盘一扫而空,那双充满欲望的贪婪视线则大量着梅兹德勒的全身上下。

“你不是霜华!”得出肯定结论的梅兹德勒产生了反抗的意念,“把真正的她,交出来……”

尽管后半句说得有些轻,但她还是勇敢地超进化为汉姆拉比,准备同眼前的这头异兽展开战斗。

这不是哥哥或是谁的命令……

我……

只是觉得……

必须这样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