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蕊丝尔的情绪高涨至极点,超脱了愤怒与欲望。她全神贯注地凝视前方,看在眼里的虽是随时准备拔刀迎击的武,心里所想的却是自己的身影。

她通过与武的战斗里逐渐领悟了操控魂力太刀的诀窍——所谓的武器,其究极之境界便是与自身融为一体,刀是手臂的延伸,甲是最外侧的皮肤,攻防之间,既不能仰赖于强力的武器,也不可因厚甲而松懈。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敌人,真正阻挡在面前的唯有自我!

武对这种状态下的米蕊丝尔不敢怠慢,她很清楚自己若稍有迟疑,就可能输掉这场胜负。为了给如此强大的对手予崇高之敬意,武选择了以天丛云来作为终结一击。天丛云一旦出鞘,必将斩断某物,这份压倒性的力量就连孙悟空也抵挡不住。

她不禁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那是条漫长的小巷,双方像现在这样彼此对刀,拥有制空权是米蕊丝尔的确实力不凡,但并未到令自己感到威胁,因而天丛云没有出鞘的必要。

经过这近一年的磨练,米蕊丝尔的进步惊人。当然,这是以极大代价所取得的成就……

“真是个可怕的魔物。”这便是武对米蕊丝尔的真实评价。所谓的“魔”并非只是“魔鬼般的力量”那么简单,而是指米蕊丝尔那纯粹的“魔性本能”。

武可以预见到:终有一天,米蕊丝尔必将成为“破坏之魔”,与守护生命的天使所相反,这个“魔王”始终贯彻信念,以破坏创造新生,以力量制服万物。

“做好觉悟了吧?”米蕊丝尔把所有魂力都注入了晶体太刀里,形成犹如鲜血般红艳的赤色刀身,蕴藏于其中的杀气与威慑力难以形容。

“真是把好刀,叫什么名字?”

“名字?”少女轻笑道,“没有名字,也不需要那种装饰。”

“太可惜了……”武的眼神稍有失落。

“即将要被无名之刃打倒让你感到屈辱了吗?”

“不。赢的将是在下!赌上武士之魂,来吧!米蕊丝尔阁下!”武爆发出惊人的战意,在周身两米范围内形成魂力龙卷风,受到波及被卷起的碎石刚触碰到龙卷风外层当即粉碎,破坏力不言而喻。

米蕊丝尔并未被这骇人的龙卷之壁所吓倒,如今已经没有能够阻止她发起最终突击的人事物了,她将所有朝后的喷口出力调整至最大,同时喷射的瞬间,左腿一迈右脚一蹬,整个人化作红色利箭勇往直前。

凭借惊人气势,米蕊丝尔毫无阻碍地转瞬突破龙卷之壁,杀向中心的本体——蓄势拔刀的武。

刀锋交汇之际,霎时间风云突变,就连周边的海洋与陆地都为之色变,产生的冲击与闪爆光芒使得观战的人群压根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平息后,担心的众人总算得以看清战场。

米蕊丝尔跟武之间隔了有一米多远,沉默不语的双方同样弓着身子背对彼此,晶体太刀已恢复半透明状态,天丛云则保持着出鞘状态,漆黑的刀身锋芒毕露,仿佛余威还未散尽。

“哼……”米蕊丝尔的左嘴角忽然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有神地凝视前方。天丛云恰好在这一时刻产生变化——刀身前端的细小裂缝迅速扩大横穿整个刀身,只听见“喀”地一声断作两截,碎片纷纷闪着银光“哐当”落地。

“不可能……”樱乃惊呆了,“天丛云竟然断了!”

“米蕊丝尔她……赢了吗?”尽管亲眼看到武最引以自豪的武器的破碎,伊奇博德却还是相当不安。

就常识而言,米蕊丝尔的笑容与取得的战果都代表着她的胜利。不过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不是谁的武器完好无损,而是谁能站到最后。

武始终低垂着头,看来天丛云断裂对她打击异常之大。但当她慢慢挺直胸膛转过身去时,米蕊丝尔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行动——她开始向前扑倒,似乎已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她再做出任何行动,整个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上,NI武装应声而碎,变成许多红色粒子随着卷起的尘土四溢开来。

“胜者,德川武!本场比赛的胜利方:幻樱队!”CK确认了结果,这也表明这场决斗的终止。

“唉……”只能保持着躺地状态的米蕊丝尔吃力地将头扭到左侧,以免吃进更多沙尘,她现在是尴尬无比,简直难以想象自己有多么难堪。

然而……

“为什么我会这么畅快呢?明明就输了的说,真不可思议……”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

“因为尽了全力吧。”武走到她身旁席地而坐,并为她翻身,接着悉心擦掉脸上的污渍。

“我……”米蕊丝尔盯着那片蓝色的苍穹欲言又止。

“光顾着攻击,却彻底舍弃了防御,真有阁下的风格啊。”

“别以为说好听话我就会放过你,下次我一定会赢!”

“随时恭候阁下前来挑战!”

上一分钟还是以命相搏的好对手,这一分钟却成了亲密无间的挚友相视而笑。这种从战斗中滋生出的珍贵友谊令伊奇博德终于有了重新找回狻尼的勇气。

“师父,我知道了!”

“哦?知道什么?”苏西特颇有兴致。

“是战斗!”少年兴奋地握住双拳,“我与狻尼是通过战斗相识,所以我相信!就像米蕊丝尔跟武相互信赖那样,我相信我也能够通过战斗找回与狻尼的羁绊,把他跟霜华给带回来!”

“这样啊……”苏西特欣慰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所想从伊奇博德那里获得的答案。

这个世上虽然不能用武力解决所有事,但有些事却是不能逃避的战斗。交流与理解不仅限于话语里,有时抱着与对方产生激烈碰撞的心态才能获得珍贵的宝物。在这难以获得和平的战争时代中,真正的心意只能包含在拳头里向对方击出。

“那我去把米蕊丝尔给接回来,先告辞了。”

“去吧。”

目送徒弟离去的活跃背影,苏西特又陷入了挣扎。

“苏先生您很清楚狻尼他们是回不来了吧?”樱乃叹气道。

“可是我没有勇气啊……向他说出那么残酷的事实。”

“那不妨试着去相信如何?”

“相信?”

“相信他能改变命运,创造出你我都未能预见的未来。”

“我一直就很相信他。”苏西特话中有话,至少樱乃听来并不单纯,“从最初遇到他的那时起就相信着他能改变,我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