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军刀同实体剑激擦出的火光将米蕊丝尔与梅兹德勒的脸照得异常白亮,两人都是赌上全力在进行着生死之搏。

梅兹德勒面无表情地加大出力,逐渐压制住NI武装,兴许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她自认好意地提醒着对面的少女:“没用的,你赢不了我。”

这番自傲的宣言无疑是在践踏米蕊丝尔的尊严,可她并不愤怒,因为说出这种话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那自己曾经信赖的伙伴,单纯的生气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相反地,米蕊丝尔看起来有些兴奋,因为她想见识见识梅兹德勒竟敢口出狂言的根据,好战的本能令她变得极端理性,同时也渴求着强者。

如果,如果梅兹德勒真能打倒自己的话,也许自己还能比较甘愿地去死,至少真是被彻底被强者打败,而不是由于被背叛。对她来说,承认战败比承认自己的失误要简单得多。

米蕊丝尔正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激发出体内的潜能,慢慢将光束军刀压回原位,“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凭什么打赢我的。”

“别怪我。”梅兹德勒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只要打倒你的话,哥哥也能乖乖放弃了吧。”

汉姆拉比Z一个猛转身劈飞NI武装,梅兹德勒抓紧利用米蕊丝尔稳定姿态前的短暂间隔来施展能力,“这就是我的能力,物源创造!”

随着梅兹德勒将魂力集中于汉姆拉比Z全身,那本该断掉的主炮竟迅速复原。

自我再生?跟伊奇博德一样的能力吗?

米蕊丝尔对该能力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可当其发现地面上的主炮残骸后,这种假设立刻就被否决了,紧接着另一种更加恐怖的想法取而代之,那便是……

“永别了,米蕊丝尔姐姐……”当米蕊丝尔仍在猜测少女的真正能力之时,她已做好了攻击准备。

【超必杀技:Final·Gamma·Shoot】

宇宙最强的力量,肆虐星河的狂暴辐射,发出轰鸣引发空气爆裂的伽马射线炮冲着米蕊丝尔直面而来,随后毫无意外地淹没NI武装及其下方的地表。

由于威力实在太过巨大,地面上的白色硝烟经久不散,梅兹德勒就这么凝视着那片区域,内心沉重欲言又止。可当浓密的白烟中出现一个晃动的黑影时,她的心立刻变得紧张惊讶,“不可能”三个字脱口而出。

硝烟最终随风散去,数米深的坑洞中,红色的机甲天使毫发未损,它的操作者——米蕊丝尔·维斯登,脸上挂着谜一样的笑容,从其满身大汗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对自己能在这种攻击中存活也是细思极恐。

“果然你很强。”米蕊丝尔蹲下身去仔细端详起坑洞的边缘,它是如此地光滑,以至于整个坑洞堪称是一个完美半球体,“你之所以确定自己能打败我的理由,现在我十分了解了。”

“你怎么会……”梅兹德勒因恐惧而后退,“你不是人类吗?”

“人类?”米蕊丝尔松掉手中的泥沙,起身仰视半空中的汉姆拉比Z,“没错,我是人类,跟这颗地球,这片土地一样,是确确实实的物质。”

“那怎么可能无伤!”梅兹德勒首度表现出惊慌,明明实力与能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是她,可她此刻的表现却反倒像是被逼上了绝路。“我的炮击明明可以摧毁所有的物质,这就是我的能力。”

“的确你的能力很强,甚至比伊奇博德要强。”米蕊丝尔指着她评价道,“你之前一直不敢公开表现这种能力应该也是Y的命令,太强的力量也许会破坏平衡,那样我们就很容易依赖你,结果就是伊奇博德无法获得足够的经验变强。凭你的能力,秒杀共工轻而易举,还有当初我们跟伊恩他们训练时,你就是用能力先毁灭对手,接着修复,造成他无伤的假象,我说的没错吧?”

“……”梅兹德勒对米蕊丝尔敏锐的洞察力感到由衷佩服,不过她本身也就不打算隐瞒任何事实,只不过,她仍有未解决的困惑,“你到底是怎么躲开我的攻击的?”

“只是好运?”米蕊丝尔也不敢肯定,只是苦笑,“不,也许是注定的吧,那家伙……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我才能……活着。”

“那家伙?”

“莱迪·斯盖卡。给予我这副身体,留下资料让我对NI武装进行改造的男人。你的能力虽说是控制物质的再生与毁灭,但恐怕是只针对这个世界的物质;而我的身体以及这台NI武装,采用的却是异次元科技的材质,所以……”

“真是的。”米蕊丝尔泪光闪闪,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那片苍穹,“又被你救了,到底要计算到什么地步啊,笨蛋天才。”

“就算这样我也必须打倒你,我必须……遵循神的命令。”梅兹德勒恢复冰冷神情,准备再开战局,这时,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从她裙甲口袋内掉出。

“小萌……!”梅兹德勒试图伸手抓住,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手办在重力作用下掉落在地,应声摔成数块碎片。她二话不说飞冲过去捡起手办残骸,运用能力将它修复如初。

虽然这过程只有短短几秒,却足够让米蕊丝尔反击如此无防备的她了。而米蕊丝尔之所以始终旁观的原因在于梅兹德勒在这几秒内的情绪转变,她的表情从冰冷到担心,再到恐慌,最后在修复手办后,则是放心。

米蕊丝尔走到梅兹德勒的身前,俯视着半跪状态的她。“保护这个手办,也是神的命令吗?”

梅兹德勒没有回答,双眼紧盯手办,她的理性分析明确地告诉自己,在能力不起作用,武装性能差异巨大的米蕊丝尔面前,她是没有胜算的,即便战斗也是徒劳。

茫然之际,梅兹德勒仿佛看到了小萌那沾满尘土的笑脸与霜华的纯真笑容形影相叠,不该具有“生命”的手办“活”了,对自己说:“要好好保护你的所爱。”

“哥哥……”梅兹德勒的情绪当场跌落谷底,对于战斗与命令,她已无心顾及,一种无力感在她全身各处蔓延,垂下的刘海与鬓发盖住她的大半张脸,使其整个人看来颇为沧桑,失魂落魄。“就算能赢过我,你跟哥哥也不是神的对手,结果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挣扎?”

通过刚才的突发事件,米蕊丝尔总算找到了说服她这位冰山萝莉的突破口,她将实体剑的剑尖抵在她额前,严肃质问,“回答我,你想不想当一个真正的人类。”

Y的命令是畅所欲言,梅兹德勒没有隐瞒心愿的必要,加上回忆起同霜华的友情,她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个“想”字。

在这之后,剑尖离开了她的额前,但米蕊丝尔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那就去做,做一个真正的人。”米蕊丝尔对梅兹德勒说道。“你的神有禁止你成为人类吗?”

“没有。”

“那就做啊!做你想做的事,这才是人类!”

“我做不到。”梅兹德勒双手抱紧手办放在自己那发出心跳声的胸口,“我没有心,哥哥跟你那样的,人类的心,所以我注定不能成为一个人类,我不具备那种资格。”

“资格?”米蕊丝尔嗤之以鼻,接着朝她右脸狠狠地甩了一掌,响亮的“啪”声回荡在偌大的草原上空,梅兹德勒目光呆滞地暴露在炎阳之中,“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人类的心才不是那跳动着的三百克肉块!人类的心是令自己能够对那个目标坚持到底的根源,由心灵产生的信念,希望等情感,便是令我们活下去并行动的原因!你不就有吗?想要成为人类的‘心‘,想要保护哥哥的‘心’!”

米蕊丝尔的一席话令梅兹德勒回忆万千,这不正是伊奇博德当初在山顶上对自己所说的吗?可她依然无法肯定米蕊丝尔的结论,只得自我怀疑地小心反问:“我……有心?”

“即便你要用理性否定这种感性的事情也可以。”米蕊丝尔瞪着她,那表情简直就像恨铁不成钢的母亲,“但事实就是事实,你有心!关键是你到底是想像个人类一样随心而动,还是遵循那什么狗屁神明的命令而舍弃掉自己的心!”

“可是……”梅兹德勒痛不欲生地捂住脸庞,她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并非刚才的巴掌让她感到疼痛,而是本心与命令的矛盾令她无所适从,没有了神的命令,神的指导,她即便得知自己拥有梦想的心这一事实,也感到极端无助与茫然。

“没什么可是的。选择吧,你是要成为人类还是神的傀儡?”米蕊丝尔看穿了她的彷徨,“我承认,按照别人的指令过活可以无忧无虑,某种程度上也是幸福,可人类之所以有心,有自我,就是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做出自己的选择。”

“可是不遵守神的命令是错误的啊!”梅兹德勒声嘶力竭地大吼出声,她的表情极端扭曲,瞳孔时大时小并在发颤,被强压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头唯美的蓝发也在疯狂的摆动中左右摇曳,弄得乱七八糟。

“那就是Y施加给你的价值观吗?”米蕊丝尔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怒吼,“对你而言,不遵循命令大概就跟要那笨蛋中二变成灭世恶魔一样困难,那是绝对错误的事。”

“所以我……”梅兹德勒抓住米蕊丝尔的双臂,扑倒在她胸前拼命忍耐,用力之深连米蕊丝尔的双臂都被抓出了红印,“我不能违背……神的命令……”

比起肉体的痛苦,梅兹德勒传达过来的心灵之痛令米蕊丝尔更加纠结,看着她这孤立无援的状态,米蕊丝尔就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宁可背弃所有人,也要完成心中的使命,尽管情况不可并论,但那种孤单感却是一致的。

“人……”米蕊丝尔抱住了梅兹德勒,“并不完美,所以人才会进化。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人类,第一件事就是:犯错。就像当初亚当与夏娃犯下偷吃禁果的重罪,正因错误,他们才成为了现在的人类。”

“可是人类,不该是极力避免犯错吗?”

“没有错误,何来正确?”米蕊丝尔扶起梅兹德勒的上半身,用笑容鼓励她道,“在看似错误的道路上找到正确的答案,这就是人类独有的能力。”

“人类的……能力……”受那诚挚目光的感染,梅兹德勒脸上的忧虑正在悄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微笑,就像那天黄昏下的蓝发少女所持有的那个美丽微笑……